第一百一十章 我想幫你
孟苒還是沒能放下王小姐,她的苦難不因她而起,但是孟苒自覺自己在裏面作了個推動的作用。
她拜託白止溪,在一個寂靜無人的深夜,找到了張家府邸。白止溪給孟苒指名了道路,帶着孟苒避開人群,在誰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繞開所有人,來到了一處偏僻房屋。
這個房屋十分偏僻,遠離其他人,圓月拱門之後的世界和前院完全不一樣。時值冬日,沒人打掃的厚重雪花堆滿了地面,偶有融化,連道路上都泥濘不堪,顯然沒有人打理。
破敗的房屋連木窗的窗紙都有不少窟窿,這嚴寒冬日,孟苒不知道王小姐究竟是怎麼度過的。
她抬腳推開木門走進房裏,覺得屋內和室外溫差並不大,都是一樣的寒冷。屋子裏靜悄悄的,沒有任何一個人在。
連一盞燈都不點,整個房子漆黑一片,好在孟苒和白止溪都是修真者,這昏暗的環境下,仍能藉著外面一點點月光,看清房中的佈局。
孟苒的手指在正廳的桌子上滑過,果不其然那桌子上覆著一層灰。孟苒甩了甩,眼前所見無一不在訴說王小姐的日子過得並不好。
她甚至還能感覺到王小姐的呼吸聲。
王小姐的呼吸聲聽起來便知道她過的不如意,有些雜亂、還有些微弱。
孟苒解開身上披着的厚重披風,把披風扔給白止溪,讓他拿着,自己朝着呼吸聲來源的地方走去。白止溪跟在她身後,目光遊離打量了一下房間,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等孟苒走近,王小姐也感覺到有人來了,本以為又是張家哪房小妾又來自己面前趾高氣揚,抬起頭一看,卻見到了想都沒想到的人。
“你怎麼會在這兒?”她一愣,然後低下了頭,有些自嘲:“你也來嘲笑我嗎?”在她的認知里,她和孟苒的關係可並不好,還是情敵。只不過白止溪一顆心全掛在孟苒身上,連一點點餘地都不會留給她。
想到這裏,她抬起頭,果不其然在孟苒身後看到了那個白衣身影。王小姐眼中閃過一絲落寞,縮在床鋪的陰影里,下意識將床鋪的窗帘拉起一點,遮住自己。
昔日她風華正茂、雲英未嫁,白止溪都不曾多看她一眼,如今又怎麼會在意她?王小姐心裏也明白的,但是面對曾經心生愛慕的男子,王小姐並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
孟苒也懂她的小女兒心思,從白止溪手裏拿回自己的披風,讓白止溪去外面等着,就一屁股坐到了王小姐身邊。等白止溪出了門,她展開披風蓋在了王小姐身上,王小姐身子猛地一顫。
“……你不是來嘲笑我,而是來可憐我的?”
王小姐失笑着搖了搖頭。
她狼狽極了,不說鳳冠霞帔的那日,就算是再之前被狐妖附身的時候,也比現在過得好。頭髮披散着,明明是冬日,卻還穿着秋裝,唯有的厚重衣服,被她做成包被緊緊裹着懷中的孩子。
孟苒不經意瞅了一眼,那孩子雙目緊閉,仍有呼吸,卻給人感覺半點不像活人。這就是……妖胎被凈化後生出來的模樣?
孟苒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沒了靈魂的人,只能算一團肉塊。
她深深嘆了口氣,面對王小姐的話,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若說嘲笑,那肯定是沒有的;但是可憐……孟苒不否認,自己的確帶着這種悲天憫人、高高在上的憐憫之情。
她思考了一會兒后開口:“你現在這個樣子,有人可憐你還要拒之門外嗎?”
王小姐愣了下,沒有再說話。
孟苒單刀直入:“我想幫你。”
“怎麼幫?”王小姐看她,雙眼中寫滿了茫然與不解。
其實孟苒也不知道該如何幫她,但她覺得,她必須要幫王小姐。並非是聖母之心作祟,也並非是單純看她可憐。孟苒自己都有些不太明白自己的心思,也許是曾經救過王小姐,也許是因為她在藥店纏着白止溪一同度過的那些日子,孟苒不想看到王小姐就此被命運玩弄於股掌之間。
孟苒曾以為,王小姐與自己不同,她有一個愛自己的父親,但是那個父親逼她成為一個老男人的續弦,要將自己的私生子迎回家來。她才知道,王小姐和自己並沒有什麼不同。
王小姐還那麼漂亮、那麼美麗,在“重男輕女”四字之下,成為了最可憐的犧牲品。
命運這東西這麼無情,大小姐、大美人,現在這日子過得怎一個慘字了得。孟苒心生唏噓,好在穿越大神橫插一腳,孟苒到了這個世界,有了白止溪。
但是王小姐沒有她這麼運氣好,在這張家沉淪,遲早有一日,香消玉殞。
同為悲慘命運下掙扎的人,孟苒着實不希望王小姐走上那樣的道路。更別說,雖然和自己沒有直接關係,但是孟苒覺得……自己間接導致了王小姐現在的狀況。
如果白止溪知道孟苒心中所想,一定會不以為然。求子是王小姐自己去求得,自己運氣不好求了個妖胎回來,如果沒有孟苒說出她也求了子,那以後定然生出個妖怪。
那時候的王小姐,難道會比現在好?
孟苒自己,其實也能想到這一層,但是就算這麼想,還是無法讓她從愧疚中走出來。
王小姐問她怎麼幫,孟苒也沒想明白。
但是萬事不決問白止溪,這已經成為孟苒印在腦海中的答案了。她安撫地拍了拍王小姐的肩膀:“別怕,會有辦法的。”
她站起身來,朝着王小姐露出一個笑容:“你等我一下,馬上回來。”她還沒等王小姐反應過來,噔噔蹬就踩着地出了門。
果不其然,白止溪就站在門口,孟苒拉着他離王小姐的房間稍微遠了點,而後輕悄悄的問他:“那個孩子好像並不是死胎,還活着的模樣,這到底什麼狀況?”
孟苒從來都是一個細心的孩子,她能夠注意到王小姐對那個孩子的愛,她緊緊抱着他,就像抱着全天下最珍貴的寶物一樣。
如今,那不算活着也不算死去的孩子,大概是她唯一的牽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