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致命輪迴
玉女峰消失時，在黑仔體內修鍊的顏昭猛的身體一震，彷彿感應到什麼，隨後她看到雙手一團白氣籠罩，久久不散。
顏昭身體顫抖着，忽然淚如雨下，像個孩子一般蜷縮在大石上，失聲痛哭，她身上的白氣越來越濃，將她整個身體都包在白霧中。
“好厲害的冬蔭玄氣。”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
顏昭抬頭一看，忙擦擦眼淚，翻身拜下，“參見宗祖。”
來的是莊子，他輕盈地在大石上落下，遙望天邊，苦笑道：“又被那卜老頭算準了，看來寒玉鏡已到了鄭奇手上。”
“宗祖……師父……”顏昭傷心得語無倫次，莊子招招手，“過來哭吧。”
顏昭痛哭一聲撲進他懷裏，淚水如崩。莊子撫着她的秀髮，“傻孩子，你不欠你師父什麼，是她自己惡貫滿盈。”
顏昭哭道：“師父，我害怕，我害怕極了。我害怕會不會真的有天命，我害怕我只是螳臂擋車，我害怕我喚醒了所有人，結果什麼都改變不了，只讓他們死得更慘……”
莊子微微一笑，“那你為什麼要救鄭奇呢？”
“我不知道，我當時看他生命危急，我就那麼做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因為你善良。”莊子道：“你不忍心革離死，不忍心林湛死，也不忍心鄭奇死。即便你知道所有人終究難逃一劫，但你還是選擇了拯救。你的做法簡直是……”
莊子忽然面色一變，“蠢透了。”
顏昭嚇得直起身體，“我……我錯了嗎？”
莊子大笑起來，“當然錯了，你錯在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把一切推給天命，自己卻心安理得地做人。也就是一無所知的年青人才敢這麼做，反而老於世故的，越來越相信天命。飛升得越高，越覺得天威難測。”
他拍拍她的肩，“這就是我為什麼收容你們。因為我羨慕你們，羨慕你們還什麼都不懂，還相信一切皆有可能。”
顏昭顫聲道：“有人成功過嗎？”
“沒有，從來沒有，無數次的輪迴已經證明了——天命之所以是天命，就是因為它無法改變。”
“可是您又說……”
“對，我是說過逆天的勇士是偉大的，但不代表會成功。我加入你們的遊戲並不是我相信你們能成功，而是我開始厭煩與命運達成和解，所以我想偷偷給它使個絆子。”
莊子笑得深沉，“但我能做的也就這麼多了。能到這一步已經超出我的預期，我比不了你們，我還想多活些日子，所以我要走了。剩下的你們自己玩吧。”
“師父！”顏昭驚叫：“您要拋下我們嗎？”
“我已沒資格做你的師父。我沒算對過一件事情，我以為你告訴革離你是殺它父母的兇手它會和你決裂，但它沒有；我以為你會在渡劫時暴斃，但也沒有；我以為鄭奇會死在耶利爾手中，還是沒有；我以為鄭奇會在霹靂島灰飛煙滅，你卻救了他。我又以為他會死於天龍劫，這小子居然贏了！”
他長嘆一聲：“最糟的是，連老實巴交的張尹喜都好像喜歡上你們的遊戲，他樂在其中，渾然忘了他已經躺在歷史的車輪下。我該提醒他走人了。要知道他連老婆都沒娶過呢，要是就這麼死了，他會恨我不提醒他的。”
顏昭慢慢收起眼淚，聲音變冷竣，“所以，您只是看一群玩遊戲的小孩一樣對嗎？”
莊子點點頭，“是的。我看着你們遊戲，偶爾下場玩一下，但我不會傻到一直玩下去。我老了，我知道得太多，我不敢玩你們這樣的遊戲了。”
莊子背過身來，這時張尹喜出現了，靜靜地恭身站在他身後。
“阿喜，走吧。你也該玩夠了。”莊子說完身體消失在空氣中。
張尹喜望向顏昭，眼神中滿是歉意。就在他要邁步時，顏昭忽然撲過來抱住他的腿，失聲痛哭道：“師兄，你們不能走，我一個人不行的，我真的不行的。求你們了，再幫幫我們，求你們了……”
張尹喜痛苦地閉上眼睛，眼眶慢慢紅了，終於，他伸出顫抖的手扯下顏昭，騰空而起，追着莊子去了。
“師父……師兄……”顏昭仰天大喊着，但天地間只有陣陣迴音。
她跪倒在地，哭泣着，淚水一滴滴滴到沙灘上。
忽然，她感覺到背後有人，一回頭只見鄭奇站在那，用深刻而凝固的眼神看着她，在他的兩側，是刀仔和黑仔。
“所以……我們只是玩具對嗎？”鄭奇聲音冷得像冰。
顏昭止住淚水，不敢看他。
“你到底有多少事瞞着我？”他走近一步。
她顫聲道：“你走吧，我是不祥之人，你帶着黑仔走吧，我死了，你們會永遠平安的。”
“閉嘴！”他衝上來拎住她衣襟提起來，“你給我聽清楚，我不喜歡打女人，但不包括騙人的女人。你不要逼我動手！”
噼啪電響，他雷手電光四射，怒火在他眼中熊熊燃燒。
黑仔和刀仔都嚇壞了，一個咬着他褲管往後拖，一個抱住他的腿使勁搖頭，像兩個給父母勸架的孩子。
“你打啊！”她絕望地望着他，“你雷手一下我肯定會死，這就是我想要的。你以為你知道一切又怎麼樣？宗祖是對的，我們什麼也改變不了，輪迴是註定的！”
“你……”他高高揚起雷手，她目光直視着他，毫無畏懼，全身氣息消散，根本不作防禦。
“嗷嗷……”黑仔哀求着。
“汪汪汪！”刀仔用身體拱着鄭奇，使勁想將他倆分開。
“混蛋！”他把她推倒在地，“你是不是想說我們要死了？”
她輕輕點頭。
“念在咱們一夜夫妻，你能不能別讓我死得不明不白？”
她苦笑，終於長嘆一聲：“輪迴要到了。”
“什麼輪迴？”
“三億年一次的輪迴——三界崩壞，諸神混亂，一切生靈滅絕，聖人之間互相攻伐，只餘一名最強者存活。世界重回起點，待天地平靜，萬物重生，聖人教化，再現文明。”
顏昭緩緩抬頭，“整個宇宙，還剩十年。”
鄭奇的臉陰晴不定，最後，他輕鬆地舒口氣，“我擦！多大事？還以為是明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