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和我自己
妹妹的脾氣向來溫和,這是武陽第一次看到她這麼生氣。
踩了雷的武陽很憂傷。
外面已經明月高懸,但是武陽沒有絲毫睡意。
他想不明白武月為什麼會生這麼大的氣,索性拿出了兩顆被紅線綁在一起的白色玉珠。
玉珠很小,被紅線箍住,也沒有什麼異象,就像武陽家鄉兩塊錢一串的手機吊墜。
但這東西可是導致玄天命殞命的罪魁禍首。
兩儀珠。
兩儀珠本身不是什麼厲害的寶貝,只有一點儲物功能。
它真正的秘密,隱藏在珠子裏的一扇石門上。
武陽對這個世界的玄奇手段了解不多,暫時還不明白原理。
只知道,自己的靈魂可以進入這個珠子,然後推開那扇石門,就到了另外一處天地。
——當初玄天命念念不忘的地方,也是武陽被用來祭天的地方。
但那地方到處都是戰爭迷霧,看也看不遠,除了一個性格特別惡劣的混蛋外,似乎什麼都沒有。
也許就像那傢伙說的,自己還不夠資格知道吧。
腦袋有些亂,武陽放空心神,熟練地進入了兩儀珠的內部空間。
這裏是一處雲霧繚繞的廣場,除了一小角擺放着武陽的雜物外,大部分地方都坑坑窪窪。
這地方的地面可不一般,武陽拼盡全力也無法毀傷分毫。
也不知道當初經歷了怎樣的大戰,才打成了這個樣子。
有些地方,甚至還有鮮紅的血液,至今未乾。
武陽曾經試着靠近,但還未走近百步,就被那血液上的殺意震懾住,無論如何都邁不出半步。
再往前,是墨玉做的台階,台階上也多有損毀,只是殺氣沒那麼重。
武陽心中有事,急匆匆邁過台階,就到了一扇巨大的石門前。
見得多了,這扇看不到邊際的石門,也就沒那麼驚人了。
武陽熟練地伸出手,將石門推開了一道縫。
然後就突兀地消失在了石門前。
“你自己做的好事,別來煩我。”
還沒適應突兀變幻的場景,武陽就聽到面前人的聲音。
“嘿,我不就是你,你不就是我,咱倆分那麼清幹什麼?”
武陽大咧咧地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在這個空間中,武陽用的是本來面貌。
但那人和武陽樣子完全相同。
短髮,T恤加牛仔褲,不說話看起來十分正經嚴肅。
面貌倒是比原來大有長進,比起當初的小肚腩宅男,耐看了很多。
——當然還是比不過玄天命的盛世美顏。
一個人的長相,其實和心境有很大關係。
氣質這東西,只要經歷多了,自然而然就會積澱下來,成為你的一部分。
雖然長相一模一樣,武陽和面前人的氣質,卻截然不同。
如果說面前人是不動的山,那武陽就是侵略的火。
面前人一舉一動,無不透着一股自在瀟洒,臉上表情也始終淡然,讓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而武陽呢,臉上的急躁是個人就能看出來,就像一個藏不住心事的孩子。
但武陽卻瞅了瞅對方的臉色,撇了撇嘴:“真木頭,假瀟洒。”
“呵,我不就是你,罵我不就是在罵你自己?”
對方懶得搭理武陽的牢騷。
但是他和武陽共享着記憶,本來就是從一個靈魂上劈出來的,聯繫格外緊密。
因此,他也對妹妹的事情感到煩惱。
“你說說你個白痴,說話為什麼不經腦子,三刀三個小朋友?你還真把自己當成玄天命了啊?”
“嘿,木頭咱倆誰也別說誰,你就是說我沒腦子我也認了,畢竟我的腦子都放在你這了。還是趕緊想想該怎麼補救吧?”
“怎麼補救你心裏明白,你只是做事急躁,又不是真的沒有腦子。別事事都往我這跑,現在青禾還是不宜和妹妹見面的。”
“木頭你這就不夠意思了啊,話說咱倆沒分開的時候,我也沒自己騙自己的習慣啊!”
“呸!你就是懶得動腦子,別真把我當成你的腦子!咱倆都是一樣懶,誰也別說誰!”
“術業有專攻,我都把自己定位成衝鋒陷陣送死的了,你小子還不在後面當個狗頭軍師?”
“看看你說的像人話嗎?哪有這麼罵自己的?”
二人宛若面對着鏡子一樣,又像是腦海中鬥爭激烈的倆小人。
他倆是真的沒有區別。
被武陽稱作“木頭”的人,是武陽的另外一半靈魂。
當初那道雷十分詭異,或者說,跟腳太過複雜。
禁天雷本來是仙人對付玄天命的暗手,就是為了剝離玄天命的天眷,還不能讓他在剝離之前死了。
因此這玩意兒殺傷不強。
但是當初天道引了這東西劈了吃瓜群眾武陽,還沒把他劈死。
誰也無法預測,武陽靈魂究竟發生了什麼變化。
只有靠武陽自己找不同。
這三年來,靠着青禾的幫助,木頭總算擺脫了身死魂消的慘淡結局。
但是他的身體依然沒有着落,平日裏只能靠着這裏的一棵靈木寄存靈體。
武陽也在這三年的溝通中,總結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奇葩事情。
首先,二人事實上並無主次之分。
在靠近一定程度時,二人的思維會逐漸同步,最後徹底歸一。
當然,木頭身上還有禁天雷未消,倆人目前沒辦法歸一。
平日武陽也不會產生幹掉木頭的想法,木頭更不會那麼無聊。
二人一定程度上可以共享思維,記憶也可以同步傳達。
就像太極的陰陽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其次,武陽和木頭都明白,自己是不完整的。
只有二人合一,才是原先那個,平日裏有些木訥,但是內心十分火熱不羈的武陽。
——說白了就是悶騷。
木頭是本尊的悶,武陽則是本尊的騷。
木頭是武陽為人處事遵循的道理規則,宛若一套限制器。
武陽則是那個百無禁忌的本我。
因此,二人都很明白,誰該繼承“武陽”這個名字。
更加明白,武陽這傢伙有多麼危險。
他不受任何束縛,極容易被外界影響。
他可以無可救藥地愛上一個人,也可以不顧一切地痛恨一個人。
他沒有理智這種東西,只有興緻起然的扮演。
和老王頭在一起時,偶爾的展露本性,就讓那個老王頭感嘆老天無眼。
在石階路上,那個哈士奇般,看到花就去嘗一嘗的,便是真正的武陽。
百無禁忌,毫無束縛。
既是本我,也是真魔。
自在洒脫?
誰又能及他萬一!
但有一點卻是二人共通之處。
他們都很喜歡武月這個妹妹。
他們都是不可救藥的妹控。
因此,在爭論了一番后,還是武陽拍了板。
“就知道木頭你愛掉鏈子,還得靠本大爺救場。
小月肯定是想起了玄天命的所作所為,這才是真正的雷區,以後想辦法慢慢把武陽和玄天命二人的人設分開。
對!我要一點點摧毀玄天命在她心裏的形象!然後取而代之!”
“嘁,這東西不是早就商量好的?還有臉在這跟我顯擺!
還有,你是誰大爺?”
“嘿,至少我想到就去做啊,哪跟你似的,磨磨蹭蹭的。”
“這話我就不愛聽了,當年咱的三好學生獎狀是靠誰拿的?”
眼看二人又要進入一場不休止的爭論,從外界的迷霧裏,傳來一個無奈的聲音,中性,分不出男女:“我說你們倆,大半夜不睡就在這自言自語,好玩嗎?
是不是以前自閉慣了,出毛病了?”
武陽立刻斜瞥向迷霧,臉上掛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喲,狗系統你來了!”
“對,狗宿主,本系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