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一 酒聊前世
他這輩子,孩子都氣不死他,卻能被江男氣死.
任子滔蹲在江男跟前兒:“我說過,各自生活,上輩子無關這輩子事,你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要關注林迪?為什麼!”
江男和任子滔對視,沒吭聲.
任子滔點頭,又給他來沉默是金那一套是吧?一把拽起江男.
江男懵了下:”你要幹什麼?”
“幹什麼,”任子滔咬牙:”喝酒!”
他打算如法炮製,學江男審他前女友.
給她喝的五迷三道,看她怎麼說.不都講酒後吐真言?他倒要聽聽那真言是什麼.
至於喝酒地點,得找個風景宜人的地方?美死她,沒揍她就不錯了.
任子滔給江男拉到地下室的酒窖里,下樓之前還順手給江男拿件衣服帶上,怕她冷.
衣服都給江男披上了,任子滔才瞪着江男想起來:他在生氣,要認真一點兒好不好:”哼.”
江男說:”你別哼哼,你是陪我喝?還是讓我一人喝?先說好了.”
“你有多少酒量?”
江男挑眉:”我給你當媳婦這麼多年,你不知道我有多少酒量?”
任子滔抿唇.他還真不清楚,沒怎麼喝過.這麼一想,今兒也算個機會.想了想,先上趟樓,安排阿姨照顧好孩子,拼酒還沒等開始,他就對兩位阿姨說,今晚你們辛苦點,江男喝多了.
再反身下樓時:”公平些,我是男的,你一杯我兩杯.”
半個小時后,任子滔就有點後悔.
江男拿着紅酒對瓶吹,她一瓶,他得兩瓶,他從來也沒這麼喝過酒,頭暈.
江男怎麼這麼能喝,怎麼可能?很少看她端酒杯.
任子滔抓住江男的手:”別拿了,別喝了,咱倆聊聊天.”
江男甩開他:”想聊?想聽我說心裏話,那這點酒不夠.”
一個小時后,江男只是上了兩回衛生間,任子滔卻喝的臉通紅.
一個半小時后,任子滔判定江男喝差不多了,再下去他也要堅持不住.因為他問江男:”為什麼一次次見他,為什麼又要告訴我?你是太過誠實還是怎樣.”
江男回答的是:”和誠實無關,是和你說沒壓力.”
聽聽,這大實話,酒後吐真言了.
“怎麼會沒壓力,這事不是應該藏着掖着嗎?反正我也不清楚,我知道後會生氣.”
“你生氣唄,你生氣也不能把我怎麼樣.”
任子滔被噎住.
江男還挑釁他,把臉湊過去問他:”那怎麼的,你還要揍我啊?來啊,你揍啊你揍啊.你打啊.”
任子滔真想問問大家,就江男這樣,是不是真得揍,換你們,你們揍不揍.
“你給我坐好.”
“我不坐好.任子滔,你不是想聽我說心裏話嗎?我來告訴你,我為什麼迴避,不說,因為清醒時談心裏話丟人.不談心裏話,說它還有什麼意義.”
任子滔好脾氣地點頭:”好,你想說什麼就聊什麼,我聽,我認真聽.”
江男拎着酒瓶指着任子滔:
”我不和你說,都是來自你給我的壓力.
因為你這人,低調,內斂,裝b都要裝作不經意,讓人發現還要謙虛.你上輩子這輩子一直都過好日子,沒被別人踩過.
所以你能高姿態,你不需要在別人面前耀武揚威,你能輕描淡寫的說,各自安好就可以.
瞧瞧你那各自安好四個字,字字透漏出真裝啊.字字都帶出:你已經是那個高度了,沒必要和很不如你的人介意.
我就不行.
我多有錢,地位多高,過的多好也不行.
我就是一個大俗人,俗到俗不可耐那種.
我上輩子被他媽欺負的,那一句句的罵,罵我家庭,罵我媽沒了我沒媽教,她罵完或許忘了,卻句句扎我心裏.
今兒個我看她捧我,一臉討好,誇我家庭,誇我優秀,我也很配合的告訴她,我爸媽很成功很幸福.他那個媽聽完后,就差沒明着說,她家林迪怎麼沒娶我的命了,你知道嗎?我爽.
還有他那個前初戀女友,上輩子後期攪合進來,我今兒看見她,我也學你高姿態了,真的,老公,我學的可像了.
當時我端着,但我心裏很惡劣,我就想啊,這回你不用費盡心機搶了,那大泥坑子你快跳進去吧,我看着你跳.
可解氣了.
你說這些話,我不喝多,能和你說嗎?你姿態那麼高,你會不會覺得我太壞了.
同樣都是女人,為什麼喜歡看人跳火坑.你再愛我吧,我也得顧及點在你心裏的形象.即便不是偉光正聖母型,最起碼也得樂觀美好善良吧.
可關於前世,我就沒美好過.可我真實心理,我就這麼想的,大實話.
我甚至惡劣的琢磨過,要回老家電台,強勢回歸.要在以前那些天天背後講究過我的同事們面前耀武揚威.撕爛那幾張講究我最歡人的嘴.
天天背後被人議論,努力工作,經常熬到深夜,別人就像瞎似的看不着,談論的全是小道消息我過的有多遭爛,是天天,每一天,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年一年又一年,還有林迪他媽,熬的我多麼巧舌如簧也懶得和她對罵,你經歷過嗎?
所以,任子滔,與其說我今天是去參加婚禮,不如說我是看熱鬧去了,為我心裏那口咽不下的氣.
你別張嘴,你也甭勸.我怕你勸我說,男男,你成熟點兒,都多大年紀了,那是上輩子的事兒,他們有的人都不認識你,這樣很幼稚,我怕聽到這話會忍不住揍你.
你個局外人,你沒經歷過我所承受的這些,你無權站在道德制高點給我指點.”
任子滔笑了笑:”我是想說,你別拿酒瓶子在我面前晃,我怕你一個失手,再聊激動了給我一下子.”
江男放下酒瓶,兩手拄着臉:
”我得靠自己征服心魔.今天,看着看着那荒謬的一切,林迪明明現在過的很好,做了他上輩子最想做的工作,可到了家庭婚姻上,他還是那麼糟糕.我忽然就完全想開了.
因為以前,我也勸過別人,說婚姻感情是兩個人共同出了問題.這樣的話,說多了,我也懷疑自己,是不是我真的有問題.
所以我今天去看看,是不是人家換個人就能過得好.事實證明,我沒問題啊,有問題的全是他,是他媽,你說對不對?
我一點問題都沒有.
咱倆過的很好啊,我和你媽處的也很好啊.我江男沒問題的.”
任子滔一聽就知道江男酒勁上來了,估計是後上頭.開始啰嗦了.
他趁着江男還沒到胡言亂語的程度,趕緊追問道:”你當年為什麼會選他?其實我一直介意的是這個問題.”
“也不認識什麼人,年紀小認識的人少,接觸的異性就他,他還挺老實.認為他沒膽量胡來,我想儘快有個自己的家,有人和我一起過年.”
任子滔一把摟過江男.
那時候江男才多大,應該是最憧憬嫁人最相信愛情的年紀.卻為了一個可笑的理由有人陪她,不想再孤零零的理由結婚.這是被原生家庭影響的多深.
這番酒後吐真言,江男是否解開心魔不清楚,任子滔卻徹底放下了,無關愛情和藕斷絲連就好.
他緊緊摟着江男,在江男耳邊說:”你還是有點不了解我.”
“哪方面?”
“我心裏也挺黑暗.應該說每個人心裏都有黑暗面.
我一點也不想當大氣的丈夫,一點也不想做那種,只要為你好,我可以隱瞞一些事情的大氣人.
所以我和你說哈,林迪很差勁.他花你錢,占你財產,還要和你爸打官司.我沒有胡說啊,我都不怎麼回國,是去看你爸,聽你姑說的.”
江男驚訝仰頭:”打官司?”
“對.而且作為男人,我最看不上他的一點是,錢你拿走可以,你佔了人家財產,是不是得同樣承擔義務.你爸住院,他沒去幾個月就沒影子了.你說他惡不惡劣.你個傻子.人家前世今生過得都很好.”
江男再次驚愕:”我爸住院?”
任子滔點頭:”沒看我現在管着他,總叮囑爸,讓他出去應酬不準喝酒.爸成酒磨子中風了,心腦血管也有問題.不過,媳婦,你別擔心,那都上輩子的事兒,我就是和你說一說,你可別受影響.”
江男緩過神點點頭.
任子滔好奇:”你不問問我,他上一世都忙些什麼嗎?身邊都是誰.”
江男眼風一掃,瞪他:
”你是想給我添噁心是不?這輩子,秦老三都把自己折騰死了,為她的貪心和不道德買了單,我糾結她上輩子幹嘛.
我也把自己弄綁架了,還不夠轟轟烈烈嗎?那口氣早過了.
我爸媽現在好得很.我愛死他們樂.萬一,我在你這聽到不愛聽的,我再折騰現在的老爸,是吃飽了撐的嗎?”
任子滔笑得眼睛彎起:”可你不問我,我怎麼表白啊?”
“你要表白什麼.”
“你爸,可逗了.封建迷信害死人.他發現你的日記,少女情懷總是詩,那日記本想起來沒?”
“什麼?你看我日記啦!”
“啊.”任子滔笑:”有一陣倒時差和治療失眠,就靠看你日記入睡.我都隨身帶着,還給你改過語法,你那時候文筆太青澀.你聽我說啊,先別打我.你爸讓我找張瞎子.”
江男無語.
“說你喜歡我,喜歡的不要不要的,讓我成全他,燒個紙人到地底下給你作伴.”
“你燒了?”
“啊,現在想想,大概是受日記里的你,和我媽朋友圈裏你的照片蠱惑,腦子缺根筋,在城裏三繞兩繞就開車上高速去了.”
江男瞪圓了眼睛.這位上輩子可是在美國生活,就是這輩子,任子滔身上也有一些外國人的處事思維,包括教育兒子方面也能看出來.他竟然去張瞎子那種地方.
任子滔繼續告狀道:”你爸可摳門了,就給張瞎子燒紙人的錢.我去了,我讓張瞎子一頓摸五官,媳婦,他還摸我頭髮摸手,感覺被他摸完,自己都不能要了.真的,渾身不舒服.我現在見他都會犯噁心.我就想着,這麼大代價被人摸,就別只燒紙人了.”
“什麼?”
“乾脆來一套吧,結婚弄場面大點兒.畢竟我是個講排場的人.我就自掏腰包啊我,你知道花我多少錢?現去銀行取的,張瞎子沒有刷卡服務.給咱倆生辰八字扎得紙人弄了一個隆重的婚禮.就是觀禮的那些小鬼,我那紙錢也撒好多.”
江男說:”你別說了,咱倆在地下室呢.”
任子滔說:”你看看,哥哥我對你是不是夠意思.我是不是很可靠!”
又跟在江男的身後絮叨道:
“我就納悶了,你要想找人結婚搭伴過年,你當年怎麼不去紐約找我啊?
我既是你暗戀情人,又是你鄰家哥哥.
你到了異地他鄉投奔我,語言不通,路不熟悉,最好再把錢包丟了,無論沖哪方面,我也得照顧你.
然後你和哥混.
我一旦扛起責任,不放心你,脫不開手,咱倆這愛情不就來了嗎?咱倆孤男寡女,異地他鄉,還至於廢這勁兒.小鷗上輩子就出來了.”
江男說你快拉倒吧,就你上輩子那花心勁兒,我去紐約表白也是被甩的命,再把錢包丟了備不住命運更悲慘.
“任子滔,你到底處了多少個女朋友!”
“我喝的有點多.媳婦,你酒量深不可測啊.你聽,是不是咱兒子在樓上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