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楊芷明白,男女相看這種事情在沒有定論之前都是瞞着的,瞞着當事人是怕以後遇到了尷尬,而瞞着外人,是怕傳出閑話來。

不管男女,都要多相看幾家才能做出決定,而相看次數多,別人就會議論,哪家的姑娘相看了七八家都沒有嫁出去,或者說誰家的公子挑急了眼,連誰誰家都願意去相看。

話說出去,對男女雙方都沒有好處。

楊芷遂不追問,拉着楊萱跟她商議出遊時穿什麼衣裳戴什麼首飾。

八月底,草木半黃,正是山野里色彩最絢爛的季節,又是約在寺里,沒有必要穿錦着緞,讓長輩看着太花哨且奢華。

楊萱出主意,「不如就穿先前做的那條籠了輕容紗的裙子,裙子上綉着粉色蓮花和綠色荷葉,這樣襖子穿嫩粉色和天水碧都相配。姐是怎麼想的,反正今兒空閑,乾脆找出來試試。」

楊芷欣然同意。

素紋很快地將楊芷能出門見人的衣裳都找出來,攤了整整半面炕。

楊芷不厭其煩地逐件試過,果然還是楊萱說的對,那條雙層的裙子最亮眼而且最襯她的氣度。

嫩粉色襖子顯得人嬌柔,天水碧看上去清雅。

楊芷想想自己略顯暗淡的膚色,拍板道:「我想戴母親剛買的綠松石簪子,就穿這件天水碧的。」

二十六那天一早,三位姑娘打扮齊整了到正房院給辛氏過目。

辛氏先看向楊芷,烏黑油亮的青絲梳成規規矩矩的纂兒,旁邊插一對赤金鑲綠松石發簪,天水碧的襖子,輕容紗的羅裙,清新淡雅得仿若春天新發的柳條,令人賞心悅目。

再看楊萱,淺粉色襖子玫瑰紅羅裙,頭髮梳成雙丫髻,戴一朵宮紗堆的山茶花,看上去活潑可愛,卻是一團孩子氣。

辛氏莞爾一笑,轉向辛媛,目光便沉了沉。

辛媛也是穿着粉色衣裳,顏色更鮮亮些,頭髮梳成墮馬髻,戴一支金累絲菊花簪,菊花花心鑲了塊金色的碧璽石,很是華麗。

辛氏溫聲道:「阿媛梳這頭髮顯老氣,不如換成雙丫髻或者雙環髻。」

辛媛嘟着嘴不樂意,「姑母,我覺得挺好看的。廟會時候我就想梳這樣打扮,您說人多手雜不方便,這會兒是去賞秋,當然要越漂亮越好啊。」

楊芷看着被金簪映襯下辛媛白皙的肌膚,心裏滿是苦澀。

楊萱雖然漂亮,可她特意往小里打扮,看着只有七八歲的模樣,任誰都不會有別的想法。辛媛卻好,特地打扮得如此艷麗,豈非明晃晃地搶她的風頭?

楊芷心裏憋屈,偏偏辛媛半點不自知,笑呵呵地對楊芷道:「阿芷姐,要不你也換件粉色襖子,咱們三個穿一樣的,管教別人看花了眼。」

楊萱覷着楊芷臉色,知其已經堵了心,忙道:「那還不如都穿碧色襖子,我穿碧色也漂亮。」

辛媛笑道:「也成,咱們這就回去換。襖子素淡了,裙子最好艷麗些,我換上那條醉仙顏的裙子,或者跟阿芷姐穿一樣的裙子。」

辛氏沒好氣地打斷她,「行了,別來回折騰了,趕緊吃飯早點啟程,不好讓別人等。」

幾人便不言語,安安靜靜地吃了飯,坐上馬車就往潭拓寺走。

楊萱特意跟楊芷坐在一處,解釋道:「姐別生氣,媛表姐不知道今天另外有事兒,娘不讓往外宣揚,所以我就沒告訴她。姐也知道,媛表姐最是沒心沒肺的,哪裏想得到許多?姐高興些,若是板著臉被人瞧見,還以為姐脾氣不好,或者咱們姐妹之間不睦呢?」

楊芷心思剔透,馬上醒悟過來,長長嘆口氣,拉着楊萱的手道:「你呀,真是個鬼靈精,天天腦子裏都想什麼呢?」

楊萱「吃吃」地笑,「想得東西很多呢,在想下個月我滿十歲,姐送什麼賀禮給我。」

楊芷笑道:「你想要什麼?」

楊萱歪頭骨碌碌轉着眼珠子,「現在沒想好,等想好了告訴姐。」

楊芷親昵地捏捏她的臉,「隨便想,只要姐能辦得到,總會應了你。」

兩人一路說笑着,不知不覺就到了潭拓寺。

潭拓寺位於積水潭北,幾乎可以說是京都最古老的一間寺廟,而又因其地理位置好,深得名門望族青睞,香火非常旺盛。

此時桂花已經開了些時候,而楓葉還不曾紅透,前來遊玩的人不多,倒是難得的清靜。

跟其它寺院一樣,潭拓寺寺后也建了成排的小院落以供香客們歇腳或者暫住,院落與院落之間隔以竹木花樹,互不干擾。

辛氏帶着三人沒往寺里去,逕自走到寺后的小院落,尋到牆邊種了柿子樹那座,吩咐文竹叩響了門。

一位四十多歲的婆子出來應門,滿臉堆笑地道:「真是說曹操曹操到,我們太太正跟張太太提到您,快請進。」恭敬地站在門側,請辛氏先進門,然後在旁邊隨着,「張太太前天到的京都,在娘家歇了兩天,我們太太娘家跟嚴倫嚴大人是鄰居,跟張太太自小就認識。」

楊萱聽明白了。

真定府同知張兆的太太是嚴倫的女兒,跟薛況太太是手帕交。

而薛況與楊修文有同窗之誼。

所以薛太太就從中代為牽線。

說話間,已行至二門。

有位三十五六歲的婦人站在門口迎接,穿件玫瑰紫柿蒂紋杭綢褙子,頭上戴支赤金鑲寶小鳳簪,臉龐圓圓的,天生帶着三分笑意。

正是薛太太。

隔着尚有好幾步,薛太太就伸出手,一直走近前,拉着辛氏抱怨,「……可把你給盼來了,我這茶已經喝過兩遍了,尋思着再不來我就到榆樹衚衕尋人去。」

辛氏連連道歉,「本來想早點出門,可家裏那個纏磨人的抱着不撒手,少不得哄得他歡喜,這才能出來。」

薛太太笑道:「你真是有福氣,養了這幾個漂亮姑娘不說,兒子也是一個比一個有出息。」

「哪裏哪裏,「辛氏客氣着,隨着薛太太走進廳堂。

廳堂里坐着位四十齣頭的婦人,容長臉,穿件秋香色綉寶瓶紋褙子,裏頭中衣的盤口扣得規規整整,頭髮也規規矩矩地束在腦後,一絲碎發都沒有。

應該就是張太太。

可張太太是這麼嚴謹肅然的人嗎?

楊萱有些茫然,完全記不起前世的張太太長成什麼樣子。

緊挨着張太太是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婦人,身材瘦削,也是容長臉兒,跟張太太有五六分像,要麼是張太太的女兒,要麼就是張太太的妹妹。

薛太太引見了辛氏與張太太。

張太太介紹身邊的婦人,「是我的長女,前年成了親,今天跟着來上炷香求碗聖水。」

潭拓寺里有口活水井,據說有強身健體之功效,更有周遭不孕的婦人求了回去供奉着以期懷胎生子。

難怪張太太選中這個地方,正好一舉兩得。

辛氏則介紹楊萱三人。

張太太連連誇讚辛氏會調養人,三位姑娘不但模樣生得好,就說這份氣度,一個個從容優雅就讓人望塵莫及。

辛氏客氣道:「也就出門裝得了一時半會兒,在家裏沒少淘氣……不過這幾年到底懂事了,因我身體不好,乾脆把家裏大小事宜都交給她們姐妹去辦。去年的年節禮就是她們做主置辦的,總算都是知交好友,沒人挑剔她們禮數。」

十一二歲就當家理事?

倒是個能幹的。

張太太暗中點頭,抬眼瞧着對面的三個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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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娘斂財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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