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遲青轍
當再次來到凡間,他才明白,自己想像中的江湖,遠不是那個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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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緣閣”的“生意”依舊火爆,人們口口相傳,也不再需要我去管,當然,關鍵現在我想去也去不了。
伃容自然懶得管這些瑣事,那日之後就沒再出現了,估計是一直待在相思源了。
離開之前,他只在我手心畫了個法印,說是用靈力催動,可以將我傳送到相思源,還讓我常回來看看。
不過,以我現在的靈力修為,暫時還不能催動法印。所以……等於沒用……
而我,一個人,便被扣在朱羽殿,不得擅自出殿。我從沒有想過去逃跑,因為我知道,也根本逃不出去的,不如乖乖聽話,不會惹更多的麻煩。
話說來了這麼多天,我還沒見過小女魔頭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反正聽說姿色應該不錯,很多神仙都來結姻。
或許是曜日星君心中尚未有合適的人選,一併被推卻了。
唉,自己手上這藍線,真不知道……到底是福還是禍呢?
按照天界律令,不論是本應下凡、還是被貶下凡歷劫的仙人,在凡間歷劫期間,其他仙人均不可私自干涉,不得使用天界仙法仙術,行有違天道之事。
曜日星君雖然修為極高,但在小女兒這件事上,卻也是英雄無用武之地。他作為上仙,天界律令定是不能違反的。
他心裏亦是清楚。而我不同,我只是一個人蔘精,並非仙列,若有是我出手的話……也不算違背天規的。
所以,這才讓我跟着他那倒霉女兒。
我:“那我就可以使用仙術啦?”
曜日星君:“也不行!”
我:“……”
因為有伃容給予的靈力,我……我這雖然體內有些仙氣,但其他的也是什麼都不會。“我也不用仙術,雖然我不會吧……可我連我自己都保護不了,還怎麼保護她?”
“天規中所言仙術,只指天界之術,與地界修仙之術大不相同,你到了凡間,若是入了仙派,修仙得道,不就可以……”
“等等等等……那我在加入仙派之前,不還是什麼也不會,而且……我這樣的……那個門派會要我?”
老烏鴉最後只留下四個字:“自、力、更、生!”還扔下一大堆凡間的武功秘籍,便揚長而去。
《某女心經》《某陰真經》《玄女十三式》……噫!這怎麼看起來都是女子練的,還有這本……《某花寶典》???!
這些都是什麼玩意兒!也不知道老烏鴉從哪搞的這些東西。
終於翻遍了書堆,才在最下面看見一本差不多的無名劍法,自己防身夠用。最後幾頁還有輕功,打不過……還可以跑……就它了!
眼看,小女魔頭下凡有幾日了,也不知轉世投了哪家的胎。
老烏鴉告訴我,她轉世成為了凡間濟城王語天南的三女兒,名叫語隰。
“不叫……箋亦了嗎?”
“嗯,轉世自然與在天界無關,如今她已是一介凡人。”
她,從天上的箋亦,變成了凡間的語隰。
我,也不再是一個沒有名字的人蔘精,為了方便在凡間行動,曜日星君給我取了名字,叫做泠深。
“有靈力的人蔘精,靈參靈參……不如就叫泠深。”
我:“……”
難道……神仙取名字……都都這麼隨意的嗎?
三點水的泠,三點水的深,老烏鴉說她命本生火,需水克制一下,就給我起了這樣的名字。
不管好聽與否,至少,我也有了自己的名字。
這個濟城王坐鎮東南,擁兵一方,勢力強大,雖對天子忠心耿耿,天子卻對其有所戒備。當然,天子也不敢明目張胆地動他,畢竟這東南還有唯一一個能與天下第一大仙派青要齊名的仙門——獨蘇。
而語隰,就剛剛拜入獨蘇門下,成為一名女弟子。
我,想要時刻保護她,就也要,不,是必須要進入獨蘇,可想要進去,亦不是什麼簡單的事。
獨蘇可謂是仙門中最神秘的仙派,一來傳說這“獨蘇山水時有無,寂寥十里百草枯”,是指獨蘇山仙境難覓,而且更奇怪的是,這山上不生草木,只有流水環繞;二來獨秀弟子向來不曾出山露面,除了其掌門風辭闕偶爾下山與濟城王小酌幾杯、聊聞世事,就幾乎看不到獨蘇弟子的身影。
進獨蘇難,難於上青天啊!
花費幾天時間,終於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泠深也啟程前往凡間。
說是遲,那是快,“唰”地一下子……
這是哪兒,怎麼這麼黑?糟糕,走得急,忘了帶生火的東西,雖然體內還有一些朱雀星宿之力,可可……我也不會用啊!
風吹動竹林,不時發出沙沙的響聲,時而傳來陣陣鴉鳴,又多了幾分陰森。
“喂!就不能白天把我送下來嗎?這黑漆漆的……能看得見什麼……”
這隻老烏鴉,真該死……他心中暗自謾罵著。
那天,他遇到了世間劍術最強者——被稱為江湖第一劍的男人。
一聲“救命”突然引起了泠深的注意,是女子的聲音。他循着聲音匆匆趕過去,只見一紅衣女子掛在樹上。
泠深剛從身後拔出劍來,就聽見一人喊道“不要過去!”可是,已經晚了。
紅衣女子搖身而下,刀刃已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
那女子笑了笑,“小兄弟,你難道不知道好心未必有好報嗎?今天落在我手上,算你倒霉……”
雖然泠深在天界練了些劍法,可當這一切猛然降臨,他還是懵住了。
“放開他!”與喊“不要過去”的是同一男子,天色漆黑,卻看不清那人的模樣。
“遲青轍,你終於肯出來了。”
青梅熟酒劍無心,夜聽霜雪轍不行。
江湖第一劍——遲青轍!他從小習武,行俠仗義,十九歲便以一人之力除去江湖懸賞榜前十中的所有人,以此事和劍術聞於江湖,有人還謠傳他是獨蘇的外門弟子。
當然,從那時起,他的仇家亦是四起,惡人爭相想除掉他,他自己便成為了懸賞榜首之人。
“你們要找的人是我,與他無關!”
“只怪他運氣不好,今天他要死,你,也要死在這裏!”
遲青轍仰天大笑,“那也得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
你們?這裏……不都只有這女子一個人嗎?泠深還在疑惑。
竹林中聲響更勁,十幾個黑影從天而降,將遲青轍死死圍住。
這下……完了完了……
只見,他的劍微拔出分寸,吐出一絲寒光,出鞘、入鞘!
緊接着便是不絕於耳的慘叫聲,眾人、連同泠深身後的女子,應聲倒地。
好……好快!完全連他的動作都看不清。
還留有一絲溫度的鮮血濺在泠深的臉上,眼中也染上紅色,他……他再一次被怔住了。這……這才是真正的江湖嗎?
“還愣着幹什麼!你可以走了。”遲青轍低下身子,將手伸進女子的紅衣中,在她胸前摸索。
“你……你這是幹嘛?”
他並沒有回應,只是從女子懷中掏出了一塊令牌一樣的東西。“果然……這裏不安全,你趕快離開吧!”他冷冷地說道。
“你……這就……要走了嗎?”泠深問道。
“我可不能停,還有人等着我去幫助,當然……也有人等着來取我性命……”他提起腰間的酒壺。
青梅熟酒,冷酒入喉,冷不透俠情熱血,卻平添幾分苦澀;一柄“霽寒”,青光劍影,斬不盡恩怨江湖。
他肆意地笑了笑,緊握着劍柄,只留下略顯孤寂落寞的背影。
“遲……青轍嗎?”
朦朧霧氣之中,風挾卷着竹葉沙沙零落,片片竹葉,迴旋在空中,頓時也好像化作那刀光劍影似的。
他,走遠了,不見了。
惟,一酒一劍一影,一人,一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