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告訴我,哪裏不舒服?我帶你去醫院,我立刻帶你去醫院,好不好?」不停歇輕拍着她的背,季斯祁着急地有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緊蹙的劍眉,道盡了他滿腔的擔心與憂慮。然,雨曈卻並未領情。
止住嘔意,她惱怒地揮開他的手。「不用你管!」
她說什麼?不用他管?「已經到了這個節骨眼,你寧願使性子,也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都病成這個模樣,你說我怎麼能夠不管你?」
就算她死了,亦不干他事!「我說了,不用你管!」
「但我擔心你,我心疼你啊。」眼前那慘白的小臉簡直揪痛了他的心!
「我不需要你的擔心,我更不需要你的心疼,我不需要!不需要!」
何必如此拒人於千里之外?「別這樣好嗎,雨曈?」
「要使性子,要打,要罵,在去過醫院之後我全依你,但別在這時候賭氣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好嗎?」他依舊耐住性子對她軟言軟語。
季斯祁撫了撫她的臉。「乖,我知道你最聽話——」
拍開他的手,她嚴聲警告。「別碰我!」
「雨曈,你……」
踏出浴間,她摀住耳朵。「別說了,別說了,什麼都別再說了!」
何必一副心疼她的模樣?何必假惺惺對她說那些違背良心的話?堂堂一個呼風喚雨的企業總裁,他今日是可憐她,亦或是施捨她?
他何不去找他的舊愛林芷璇?他何必繼續浪費時間在她身上?若是因為心裏有虧欠,若是為了彌補兩個月前的錯誤,那她會大聲告訴他——不必了!
她索性下了道逐客令。「我不想見到你,我不想再見到你,你走!」
雨曈的倔強,着實惹惱了季斯祁。倏然變了臉色,在那雙陽剛的黑瞳里隱約跳動着兩簇危險的火焰。
兩個月來費盡心思極力修補與她的關係,不顧男人尊嚴,他一再降低姿態,一再對她討好,但如今她卻仍對他不屑一顧。怎麼他就這麼惹她厭?怎麼她葉雨曈就這麼不想見到他季斯祁?「你變了,為什麼?」
別過臉,雨曈用無聲來代替她的回答。
「是什麼改變了你?是什麼改變了我們之間的關係?」
「……」她依舊無言。
面對她的冷漠,季斯祁微慍地眯起眼。怎麼她還想逃避?怎麼她還打算繼續閃躲?難道她以為用這種方式便能打發他季斯祁?他不會允許的。
邁開步伐,高大的身軀迸射出如君王般懾人的氣勢。「說,為什麼?」
他壓迫性地靠近,令雨曈下意識地移動腳步頻頻後退。
然,季斯祁卻搶先一步攫住她,硬是逼迫雨曈與他直視。「說!」
侵略性的目光,有如只散發危險訊息的野獸;男性氣息直撲鼻間,手腕上的大手緊銬,壓迫地令雨曈感到極為不適。「放開我。」
「放開你?」他勾起嘴角。「在沒得到答案前,你以為我會放開你?」
就在這時,叩!叩!叩!外頭傳來了阿春的叫嚷聲。「雨曈小姐,子堯少爺來訪,你見是不見啊?」
季斯祁不悅地眯起了眼。子堯?
傳入耳里的名字,迅速點燃他心中那把不知名的火焰。
直勾勾審視着面前的小臉,他失控地加重手腕上的力道。試圖自她眼裏探知某些訊息,兩個月來的疑惑,似乎已漸漸找到了解答。
哦?敢情這些日子來的冷漠和疏離,全是為了那小子——張子堯?
因為那小子,所以再三拒絕他;因為那小子,於是對他的討好全然不屑一顧?胸口的怒意逐漸加溫,他再一次嚴厲逼問她。「因為他,是不?」
手腕上的力道,令雨曈吃痛地掙扎。「放開我……」
「為什麼不回答?是心虛?還是默認?怎麼難道你愛上他了,嗯?」挑了挑劍眉,他毫不憐香惜玉地捏住雨曈下頷。「說,你和他什麼時候開始的?你和他進展到什麼程度了?和他上床了沒有?你……」
「你住口!」雨曈忍無可忍地大吼。
他以為他是誰?憑什麼這樣審問她?憑什麼用下流的言語這般地污辱她?
雨曈的怒意,卻換來了他不以為然的訕笑。「怎麼?惱羞成怒?」
「你……」
叩!叩!叩!沒得到雨曈的回應,外頭的阿春再次大聲地叫嚷着。「雨曈小姐呀,子堯少爺還在外頭等着呢!你若是不見他,我好替你打發他走呀!」
「你告訴他,我等等就到。」
「是。」收到指示,阿春便火速地離去。
徒留兩人持續對峙,雨曈仍不停地掙扎着。「放開我……你放開我……」
使盡全身力氣,她一心一意急着掙脫他的箝制。然而此舉,卻更引來季斯祁燃燒的怒火。他不悅地蹙着眉頭。「你就這麼急着見他?」
「我要見誰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不準去。」季斯祁不容置喙地開口怒喝。
將雨曈撐在牆與兩手之間,黑色雙瞳流露出濃濃的佔有欲。「不準去,聽見沒有?我季斯祁命令你——不準去。」
「憑什麼?」雨曈無懼地抬起頭瞪視他。憑什麼命令她?他憑什麼?
是啊,他憑什麼?大腦剎那間空白,季斯祁有片刻的失神。他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造成他的異常,他只知道他不準任何男人接近她,他不準!
「我說不準就是不準。」瞬也不瞬地注視她,那黑瞳帶有警告意味。「你最好別質疑我的命令,更別試着挑戰我的耐性,聽見沒有?」
她沒聽見,她也不想聽見!她索性摀住耳朵。「我要走,我要走,你讓我走!」
季斯祁一口回絕。「辦不到。」
「讓我走!讓我走!」不知該如何掙脫,她氣惱地搥打他。「你讓我走……」
「我說不準去,就是不準去!你別妄想我會讓你走出那道門!」
「但你是我的誰?我們之間又是什麼關係?你憑什麼限制我?憑什麼?」
耐性盡失,失去理智的季斯祁索性脫口而出。「就憑我買下了你。」
「什麼?」不敢置信,雨曈怔怔然地注視着他。
「在你身上砸下大把鈔票,你以為你還有所謂的自由可言?沒讓你伺候我、討我歡心,是我季斯祁疼你、寵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更別忘了你應盡的義務,怎麼你以為我會笨到允許你自我面前奔至另一個男人的懷裏?」
所以他是想告訴她什麼?他是在提醒她,她低賤的酒女身份?他是要她清楚明白,她充其量只是個金錢交易下的貨物,是這樣的嗎?
原來在他的心裏,她葉雨曈只是個貨物?一個金錢交易下的貨物?
他怎麼可以這麼殘忍?怎麼可以?「但酒女也是人,難道酒女沒有一點選擇的權利?難道酒女沒有一點屬於她個人的自由?」
季斯祁冷笑。「你認為你該有什麼權利?你認為你該有什麼自由?要不我讓金鳳過來教教你,什麼叫酒女應盡的義務?什麼又叫屬於酒女個人的自由?」
又拿鳳姊來要脅她了?是不是她不妥協,他便打算對鳳凰城不利?是不是為達目的,即使毀了她的世界也要逼她就範?他怎麼可以這麼壞?怎麼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