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他可知道每喊一次芷璇,她的心就痛上一次?他可知道見他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她的心有多痛?她有多難受?

「芷璇……芷璇……」

眼看着季斯祁索性將整罐酒往嘴裏灌,雨曈再無法忍受地上前制止他。「別喝了!別喝了!別再喝了!」

「我要喝,我還要再喝。」

雨曈大吼。「再喝下去你會醉的,你知不知道?」

「別管我,讓我醉……讓我醉……」

「讓你醉?」雨曈一把搶過他的酒瓶。「醉了又如何?醉了就可以解除痛苦?醉了就可以改變過去?醉了就可以讓你的芷璇出現?還是,醉了就可以暫時把我當做她?當做是你的芷璇?當做是她的替代品?」

轟隆——

一記悶雷打下,震天巨響地在這空曠的海邊顯得格外駭人!

空氣彷佛瞬間凍結,兩人的對話倏地嘎然終止。雨曈一針見血的話語,震撼地在兩人之間回蕩……再回蕩……

定格般地對望,沉默的氛氳詭譎地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肅殺。

呼呼的風聲,伴隨明明滅滅的閃電,近在咫尺的兩人,依稀彷佛聽見了彼此失去節奏的呼吸和心跳。

不知過了多久,轟隆——轟隆——接踵而來的響雷,更是如獅吼般狂嘯地震動了烏雲密佈的天際。雨,就這麼滴滴答答地落下。

冰涼的雨水打在兩人身上,狂囂的風聲愈加猛烈地在耳邊呼呼作響。定格般的兩人停在原地,無所謂地任由雨水一點一滴濡濕着他們的衣物。

就這麼佇立雨中,怔怔然地直視對方。直到兩人都已淋得濕透,刺骨的寒意滲進他的大腦,季斯祁這才好似清醒了幾分。

恍惚地憶起今日種種,季斯祁這才發現自己究竟幹了什麼好事。

他做了什麼?他該死的對雨曈做了什麼?

見她凄楚的小臉強忍着悲傷,莫名的心疼如浪潮般地襲向他的胸口。撥開雨曈散落額前的長發,季斯祁愧疚地開口。「雨曈,你生氣了?」

她沉默地別開眼。

「雨曈?」

「我生氣又如何?我有資格生氣嗎?」

他自責不已。「雨曈,我……」

「什麼都不用說了!」他想對她說抱歉嗎?

在他如此殘忍地對待她之後,再來對她說抱歉?他知不知道他的抱歉對她葉雨曈來說,更殘忍?她不需要他的抱歉,不需要!

「雨曈,你……」

「晚了,下雨了,你還打算繼續在這喝酒?」

眯着眼見渾身濕透的雨曈被大雨淹沒,胸口的心疼更是持續加劇。縱然頭痛欲裂,尚有幾分理智的他終於開口。「不了,我送你回家吧。」

【第五章】

用殘存的體力,季斯祁將車駛進了季家大宅的車庫。

一夜放縱,儘管他有無窮的精力,再強健的體魄亦不堪負荷地亮起了紅燈。

放任大量猛烈酒精荼毒,接着又淋了場大雨,如此恣意妄為的後果,頭痛欲裂的他神智不清地已然有些步履蹣跚。

搖搖晃晃地掏出鑰匙,不知失敗了幾次他才得以踏進自家的大門。

天旋地轉的不適,迫使他將全身的力量釋放。如同大海里救命的浮板,放心地靠在身旁不知名的物體上,緊蹙的眉頭這才得以稍稍舒緩。

朦朧間,他發現那不知名的物體,似乎正吃力地承載他所有的重量。他一直感覺有個柔軟的小小身子,始終寸步不離地攙扶他、照顧着他。

他困難地挑了挑眼皮。是誰?

那柔軟的身子,是誰?有着熟悉的淡淡玫瑰香味,他想看清楚她,他要把她好好看個仔細,但他已疲憊地睜不開眼……睜不開眼……

難以負荷的重量,已然幾近將她壓垮。

就這麼一路攙扶着他,小心翼翼地將季斯祁送上他的大床。用盡所有力氣的雨曈,此刻正身心俱疲地癱在角落喘着氣。

忍住身體的不適,她努力地強迫自己撐開眼皮。

看着他躺在床上仍宿醉地念念有詞,雨曈不禁嘆了口氣。

如今他還需要她的照顧,她怎麼可以睡着?她怎麼可以允許自己倒下?

搖搖頭,甩去腦袋裏的昏沉。跪在地上為他脫去鞋襪,擰了擰熱毛巾,坐在床邊的雨曈輕輕地為他拭去了額角涔出的汗水。

將他安置妥當后,她這才允許自己得以稍稍歇息。

鬆懈地垮下了肩頭,原本濃濃的睡意早已頓失無蹤。坐在床邊如此近距離地注視着他,雨曈陷入了一陣沉思。

他在想什麼?好些了嗎?在他的夢裏,有誰?撫上仍緊蹙的眉頭,在雨曈的嘴角不禁浮現了抹淡淡的苦笑。此刻應該還挂念着芷璇吧,她想。

是啊,除了芷璇,還有什麼是他在乎的呢?

思及海邊發生的一切,莫名的痛楚便排山倒海地襲向了她的胸口。站在窗邊看雨水拍打着玻璃窗,難堪的情緒更是如火如荼地啃噬着她的心。

還有什麼比這個更難堪的?

她愛的男人,不愛她?甚至還把她拿來當作暫時得以慰藉的替代品?

為什麼她的命運如此悲慘?為什麼老天爺要安排他們相遇?為什麼在進入她的生命,發現自己無可救藥愛上他之後,卻發現他愛的人不是她?

多殘忍哪。她甚至還沒向他告白,她甚至還沒告訴他她喜歡他,但命運卻已提早宣判了她的死刑?

是啊,她就這樣被判了死刑……被判了死刑……

「芷璇,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季斯祁自背後將雨曈緊緊抱在懷裏。「不要離開我,芷璇……」

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深深嚇壞了毫無防備的雨曈。

「斯祁,你……你要做什麼?」

輕輕在她耳邊呵着氣。「我……要你……」

他——要她?「斯祁,你醉了,你放開我,你快放開我!」

「我不會放開你的。」如宣誓主權一般地不容置喙,他將他擁得更緊。

「斯祁,放開我!你放開我……」面對他侵略性的擁抱,她掙扎着。

「我不放!我不放!」如鐵箍般固定住她,炙熱的吻倏地驟然落下。「我不會再放開你,不會再放開你了,芷璇……」

「我不是芷璇,我不是!」

「你是!你是我的芷璇,你是!」

雨曈閃躲着他的親吻。「我不是……我不是……」

然,季斯祁卻堅定地重複着。「你是!你是我的芷璇……你是……」

有如一頭失去理智的野獸,他佔有地吸吮着雨曈的嘴唇,狂妄的大手已然悄悄爬上雨曈胸前的鈕扣。「我會證明你是。」

抓住胸前的衣襟,雨曈掙扎着。「不要……」

「給我。」他低沉的嗓音,在雨曈耳邊響起。「給我,好嗎?芷璇?」

「不要……不要……」

「讓我愛你,芷璇?讓我愛你……」

沙啞的嗓音,夾雜着濃濃的苦楚,彷佛被施了魔法的咒語,深深蠱惑着雨曈的理智。怔怔然望着季斯祁,忽然間她停止了掙扎。

不知什麼因素作祟,雨曈的心倏地浮現一絲不忍。咀嚼着他痛苦的表情,她彷佛亦同樣地嚐到了在他嘴角的那抹苦澀。

他正痛苦着啊!她怎麼忍心推開他?她怎麼忍心見他繼續痛苦?

噙着淚,忍住悲傷。終於,雨曈做了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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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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