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屋裏有隻鬼
“啊！！！臭流氓，你，你你怎麼不穿衣服。”
曾喜悅面紅耳赤。
男人低頭看了看身上僅有的那條內褲，這不是穿着呢嗎？
而且，這傻胖妞的腦迴路果然不同尋常。
按照常人的思路來說，她不是應該驚訝於自己是只鬼，而不是自己衣服為什麼穿這麼少？
“喂，現在這個不是重點，你不怕我嗎？”
曾喜悅突然想到前幾天被那個老頭糾纏時，那老頭說的話：
“姑娘你印堂發黑，怕是有惡鬼纏身。”
這個就是糾纏自己的“惡鬼”嘛？
曾喜悅心無雜念的重新打量了一翻眼前的鬼。
利落的短髮，濃眉大眼，高挺的的鼻樑，薄薄的嘴唇，這般帥氣的模樣竟然讓曾喜悅看出一身正氣來，小麥一樣的膚色讓男人更顯成熟穩重，腹部健碩的肌肉，為男人更增加了幾分力量美，還有那雙修長有力的腿……
這哪裏是鬼，說他是神仙，她也信啊。
曾喜悅不自覺吞了口口水。
打住打住打住，僅剩的理智讓曾喜悅停下來對男人身材的讚美。
隨即不屑的說道：“你有什麼好怕的。”
男人無視曾喜悅的審視：“你說我不懂，那你自己說說，你喜歡那個男人什麼。”
“這個故事挺長的。”
“我剛出生沒多久就被拋棄了，我猜我媽她一定是未婚先孕，所以把我丟在醫院門口。”
“因為身體健康，再加上本身還很小，所以還是有很多人願意領養我的。”
“沒過多久，我就被一對年輕的夫妻收養了。”
“等我差不多三歲的時候，我的養母懷孕了，他們高興壞了，覺得我是她們家的福星。”
“後來我養母去檢查，還是龍鳳胎，真是難得一下子就有了兩個孩子。”
“我就又被送回到孤兒院了。”
“那時候年紀小根本不理解為什麼爸爸媽媽不要自己了，後來我長大了，我才知道原來他們也不是我的爸爸媽媽。”
“他們只是收養了我。”
“因為被收養過，再加上那對夫妻對我很愧疚，每個月都會寄很多東西來——零食衣服課外書小裙子。我成了孤兒院被嫉妒的存在，很多人都欺負我。”
“我很害怕，可是孤兒院裏的孩子太多，院長媽媽根本管不過來，就算告狀也解決不了什麼。”
“因為下一次他們還是會欺負我，搶我的零食和書，並且比上次更嚴重。”
“只有顯榮他會保護我。”
“他會在我被包圍的時間，牽着我的手跑到大家都找不到的地方。”
“他不會嫉妒我，也不會跟着那些男孩子一起罵我，沖我吐口水丟石子。”
“除了院長媽媽，顯榮他是孤兒院對我最好的人了。”
“後來十歲的時候，我又被一個家庭收養了，我以為以後都見不到顯榮了，想不到我們又在同一所職中見面了。”
“這不就是電視劇里常常提到的緣分嘛。”
男人不予評論，想不到傻胖妞的身世竟然如此狗血，這是要趕超電視劇的節奏。
思索片刻他一針見血問道：“那他現在是不是還像你說的從前那樣？”
曾喜悅沉默不語，想解釋一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你不是不清楚，只是不敢承認，更害怕失去。”
“他睡了我最好的閨蜜。”
曾喜悅失神的說道。
“兩個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朋友。”
“你說的對呀，我並不是一點都不清楚，所以在撞破他們的時候，我連吵鬧都沒有。”
“我和他在一起那麼久，怎麼會不知道他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子的？”
“他也不是不會說甜言蜜語，只是不肯對我說。”
“他也不是一個粗心大意的人，宋悅的生日他每次都會記得，甚至連得她的生理日期也比宋悅本人還要清楚。”
“他只不過不在乎我罷了，因為不喜歡我，所以不在乎我，更不在乎他做的事情，我會不會難過。”
“我的感受對他是毫無意義的。”
曾喜悅的眼淚一滴一滴掉下來，聲音卻很平靜。
很早之前就知道的答案，如今就被自己這樣赤，裸，裸，血淋淋的擺在眼前，似乎也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難受。
曾喜悅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個習慣做鴕鳥的人。
她以為假裝不知道，那就真的可以不知道，演到她自己都信了。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呢？”男人坐在床邊，背對着曾喜悅。
“怎麼辦？我自己也不知道。”
曾喜悅失落的低下頭。
“你不會打算原諒他吧？”
曾喜悅仰頭躺在床上，搖搖頭，不知道她是表示不會原諒，還是又是不知道。
“那你會原諒他們嗎？”
曾喜悅仍舊搖搖頭。
一隻操碎了心的鬼，此刻終於明白了魯迅說的那句“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你不知道，讓我來告訴你，這件事肯定不能就這麼算了。”
“話說，為什麼你比我還熱心我自己的事情。”
曾喜悅突然轉換話題。
“你，你……”那鬼一時語塞。
是呀，他幹嘛那麼熱心，大概他就是看不過去。
同住這麼多天，他自己親眼看着傻胖妞有多努力，那麼用心生活。
但這些當然不用告訴她，隨即翻了個白眼。
“你真是好心沒好報。”
“嘶~”
曾喜悅倒吸一口涼氣，把自己團團裹進被子裏仍舊覺得冷。
那鬼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起身遠離曾喜悅。
聊天聊的太入神，忘記自己的鬼氣太陰寒，常人是承受不了的。
“等下，太陽出來的時候，去曬會太陽就好了。”
說著就往外面飄去。
“喂。”
曾喜悅喊住正往外飄的鬼
“謝謝你了。”
曾喜悅換來一聲傲嬌的冷哼。
“你叫什麼名字，我總不能叫你喂吧。”
飄到門口的鬼，嚴肅道：
“我不知道。”
曾喜悅以為他還在為剛剛自己冒犯他而不高興，不肯說。
“我生前的記憶都沒有了，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裏，只知道這裏對我很重要。”
“啊，是這樣啊。”
曾喜悅總不好自己給他起個名，那多不尊重鬼。
可她又覺得很神奇，她有好多問題，又不大好意思問。
洞察了曾喜悅心情的鬼，索性站在門前：
“你有什麼想問的，問吧。”
“是不是所有的人死後都不會記得自己的生前？”
“不知道。”
“那，有沒有黑白無常，陰曹地府，牛頭馬面，判官，小鬼，閻王爺，奈何橋上真的有孟婆，還有里的彼岸花是長在黃泉邊上嗎？地獄很可怕嗎？真的有十八層嗎？真的有因果報應嗎？每個鬼是不是都要重新投胎，經歷六道輪迴？……”
“沒見過。”
曾喜悅鍥而不捨：
“那，所有的鬼都像你一樣可以四處飄來飄去嗎？”
“不太清楚。”
“那有神仙，上帝存在嗎？”
“不知道。”
曾喜悅一臉“你他媽是在逗我嗎”的表情看着門口十分不配合的鬼：
“……”
“那你自己說你知道什麼。”
“我是一隻新鬼，你說的那些關於地府的事情我都沒見過。”
“到現在為止，我只見過一隻過路的鬼，人倒是見過不少。”
“據那隻鬼說，他要去地府然後重新輪迴，所以你說的關於地府的可能是真的，但我沒有見過，所以沒辦法回答你。”
“那為什麼你不參與輪迴？”曾喜悅問道。
“據那隻鬼說，心裏有執念的鬼是沒辦法投胎轉世的，我大概就是這種存在。等到心裏的執念解開，鬼便可以進入地府了，判官會根據他的生前記錄，來決定他是入人道還是畜生道。”
“那，萬一是有執念的惡鬼呢，他們要殺人怎麼辦？”
“其實你現在知道的，都是人們憑空臆想出來的。”
“人有人道，鬼有鬼道，兩道并行，互不干涉。”
“且鬼可以看到人，人卻沒辦法看到鬼。”
“白天人類出來工作生活，鬼就在休息。夜晚人類需要休息，鬼便出來狂歡。”
“另外這人間本就不適合鬼的生存，我們這些心有執念的鬼能留在人間已是不易。”
“倘若鬼起了噁心，他必要先折損自己全部的陰氣。可如此做法，他已然不能把人類怎樣了。”
“所以一般沒有鬼願意如此，但也有那特例，倘若那鬼怨氣極重，又吞噬他人怨氣不斷壯大自己，便能殺人。”
“那你我又是怎麼回事。”曾喜悅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門口的他。
“我又沒害你，大概做好事是個例外吧。”
曾喜悅張嘴還想問什麼，被那喪失耐心的鬼毫不猶豫的打斷：
“你的問題也太多了些。這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我也總不能事事都知道。況且你連自己的事都處理不好，竟還有閒情逸緻來管我們鬼的事情。你還是好好想想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吧。”
說完整隻鬼就不見了。
“喂！你還會出現嗎？”
曾喜悅對着面前的空氣喊道。
“記得曬太陽，陰氣入侵身體對你可沒什麼好處。這個房子是我執念所在，我不會離開的。”
曾喜悅聽出了那鬼的畫外音，心想她是瘋了吧，為什麼遇到鬼都不怕的。
其實，他好像也沒那麼可怕。
仍舊很虛弱的曾喜悅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她不知道，不可怕只是暫時的一種錯覺，總有一天她會為自己產生的這種錯覺而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