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醋勁上涌
曾開心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終於見到了光明。
夜晚昏黃燈光的馬路邊，曾開心一瘸一拐的行徑在輔道上。
因為此處屬於S市四環路外圍道路，地勢較為偏僻，周邊是無人居住地段，所以除了馬路就沒有它物。
深夜時分，這種地方是不容易搭上車的。
只有往人多、高樓大廈林立而密集的地方，才有可能搭上車。
走路到市一醫院去，不知道走到猴年馬月去了。
曾開心暗自慶幸，
包里的所有東西都掉了，
萬幸手機沒有掉。
現在這個年代手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什麼都可以在手機上完成。
不管是出行、吃住、休閑娛樂，甚至按摩都可以一機搞定。
一機在手，天下我有。
只有擁有手機，就沒有什麼辦不成的，
於是她打開手機定位導航系統，輸入了市一醫院。
導航系統提示：“駕車全程需要三十分鐘，徒步全程需要行走兩個小時三十分。”
曾開心選擇了徒步，導航的路線一下子就規劃了出來。
延着導航走，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辦法。
網約車她是不敢再叫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不過出租車她還是敢坐的，畢竟有保險還可以打發票，又比較安全可靠。
這顛簸漫長的一路，
向陽都跟在曾開心的身旁，
還拚命的跟她說著話，
可曾開心卻什麼都聽不見。
可向陽卻越說越來勁，
嘴裏噼里啪啦的說個不停。
“剛剛是我救了你……要記得感謝我……”
“我剛剛為了救你，還冒充了你的男朋友……
“驚喜不……意外不……沒想到是我救你的吧……”
“我能操縱電流，我還用電流攻擊了那個垃圾……”
“你願意和猝死鬼有段交集嗎……”
“聰明機智的我可是你不二的選擇……”
“瘸腿就不要走那麼快嘛，那個壞蛋追不上來的……”
“因為他還處於昏迷當中……”
“你的挎包被扔進了溪流里，身上肯定沒錢……”
“所以我就把那壞蛋身上的錢，全部放進了你的短褲里……”
“我才竟然短暫出現實質狀態……”
“你相不相信鬼魂能活過來……反正我是相信的……”
“你在看我嗎……你能看到我嗎……”
“喂…曾開心…你真的不能看到我嗎……”
“曾開心你開導航走去醫院，真是人才一枚，你這要走多久啊……”
“還是找個車吧，你現在身上真有錢……”
曾開心心裏無比的納悶，怎麼隨時有一股冷冷的空氣跟隨着她，這股冷氣還越靠越近。
她非常的不能理解，心裏也充滿了疑惑。
她覺得有些冷，於是把手伸向短褲兜里。
“咦……”
“這是什麼……”
她記得短褲兜里本來是沒有任何東西的，此刻怎麼會有東西在裏面？
掏出褲兜里的東西，她拿起來看了一下，竟然是一沓鈔票。
紅果果的鈔票，都是一百元面額的。
她細數了一下一共有四十五張，也就是四千五百元。
這一沓鈔票怎麼會在我的褲兜里？
這是從哪裏來的？
真是奇了怪了？
曾開心心想。
她絕對想不到這是周全上個月跑網約車的所有收入，四千五百塊錢。
她狐疑了一下，抬頭望向四下，除了昏黃燈光發出的光芒和道路中間疾馳而過的汽車。
身周還是沒有任何人，心裏也充滿了疑惑，然後那股熟悉的冷空氣又襲了過來。
冷冷的空氣，如影隨形，從她邁出網咖的那一刻開始，就從未消失過。
她甚至懷疑是不是招惹到什麼髒東西了。
為何會如此怪異？
向陽以為曾開心感應到了他，興高采烈，又衝著她說話。
卻還是沒有得到曾開心的絲毫回應。
向陽能看見曾開心，曾開心卻看不見向陽。
向陽納悶了：
“為什麼那個壞蛋能看見我……”
“曾開心卻看不到……”
“我這種帥氣的猝死鬼……”
“活該被老天嫉妒、真是天嫉英才……”
“我說開心啊……”
向陽越說越起勁，曾開心就越覺得冷風習習，盛夏天的夜裏一點都不覺得熱，反而有點冷氣逼人。
一人一鬼就行徑在深夜的馬路邊，一個人滿臉的狐疑又小心翼翼，一隻鬼嘴裏霹靂吧啦說個不停。
又延着大馬路走了半個小時，才僥倖的搭上了出租車。
深夜出租車，收費比白天還要貴一些。
見曾開心狼狽至極的模樣，腿上臉上又有傷，腳也有點瘸，出租車司機怕碰瓷，想要拒載，曾開心說給一百小費。
出租車司機立馬同意了，也不怕被碰瓷了。
要下車時，深夜出租車果然只收現金，不支持手機微信和支付寶轉賬。
曾開心沒有辦法，只好拿了兜里的現金付了車費。
一百三十二元。
向陽在一旁沾沾自喜道：“我就說拿那個壞人的錢，關鍵時刻能派上用場吧。”
他所指的壞人就是網約車司機周全。
周全兜里的這四千五百塊錢，既是他的工資也是他的賭資，他本想拿着這些錢去東山再起的。
曾開心本不想用這些錢，因為來路不明。
在形勢面前，她選擇了屈服。
向陽跟隨曾開心來到了S市第一人民醫院，
時間已經來到了深夜的五點三十分，
向陽下車后，
望向漆黑的東邊天空發獃。
六月的天空總是亮得很早，
不超過一個小時天邊就會泛起魚肚白。
這是向陽24年的短暫人生中，
第一次渴望看見天明。
他從來沒有如此的期盼過，
憧憬過，
盼望過。
雖然他不知道天明之後，他能不能如往常一樣出現在這個世界裏。
不過現在，他真的很想看日出，很想看到天邊的雲彩，很惦念每一個清新的清晨……
向陽望着天邊發獃，等他回過神來，曾開心已經不知去向了。
稍微沉吟一下，
他理了一下思緒，
這個點來醫院，
她肯定是衝著停屍房去的。
因為停屍房裏有他的屍體。
向陽的屍體就放在停屍房裏。
他自己能清楚的感受到身體的存在。
因為人的靈魂和肉體之間，有一種莫名的聯繫，兩者類似於雙胞胎，可以互為感應。
這種的熟悉的程度，這是一種無形的默契。
鬼魂和靈魂的聯繫，近乎於雷同，所以這是無上的默契。
況且向陽是猝死在網吧里的，屍體肯定會被運到醫院的停屍房裏，等待家屬的認領和辨認。
曾開心沒有把這個噩耗傳遞給向陽的奶奶，肯定會回來彙報工作進展。
果然，向陽向著醫院的停屍房而去。
西住院部的地下第三層，是停屍房的位置所在。
曹帆來到走廊上，看到了一瘸一拐的曾開心。
地下第三層還有一絲熟悉的東西，正在向他飄來。
他情不自禁的跟隨那絲熟悉而去，
這絲熟悉的散發出來的地方，正是地下三層08室停屍房內。
曾開心此時也走到了08室的門口，和一個中年胖子正在對視着。
“曾開心你這臉上到底是怎麼了？”
“腿上的抓痕又是怎麼搞出來的？”
“腳也為什麼也扭成這樣，這還不嚴重？”
中年胖子氣急敗壞的問道，義憤填膺。
這個中年胖子正是林達一。
林達一看見曾開心一瘸一拐的走過來，細細掃視了一下她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無損，他的心裏就充滿了疑問。
“這怎麼可能是摔傷的？”
曾開心能感受到他眼神中一絲絲憤怒。
“真的只是摔傷，
從死者家裏出來時，
不小心踩滑了。
那個一樓的樓梯間太滑了，
我摔出了門口，
還不小心碰到了路邊的矮樹樹枝上，
全身上下都被樹枝划傷了。
倒了血霉了。”
曾開心這個借口說出去，也是鬆了一口氣。
向陽本想追尋那絲熟悉而去，看見曾開心和中年胖子的樣子后，又在一旁看起熱鬧來了。
曾開心說的這些謊話，讓向陽都覺得有些假。
林達一自然不會相信這種無稽之談。
不過他並沒有點明，而是說道：“我先陪你去急症室看看傷口，把傷口先消毒吧。”
“不用，店長大人，我真不用。”
“年紀輕輕的留下傷疤不好看，走吧……”
說完不顧曾開心的反對，扶着她就往急症室而去。
“我靠……”
“死胖子……”
向陽在原地無比的凌亂，看着她們離去的方向，
像喝了一瓶酸醋一般，醋勁酸勁，使勁往上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