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蕭逸霆早已知的秘密
宋雲瑤看着抱着自己的蕭逸霆,腦海里卻浮現出發生在自己身上噩夢一般的情景,越看蕭逸霆的深情表情,她心裏就越覺得委屈和難過。
“不要,你不要抱我……不要碰我。”
蕭逸霆完全沒想到會突然被宋雲瑤推開,猝不及防的他被宋雲瑤失去平衡,眼看着宋雲瑤就這麼從床上跳了下去。
“雲瑤——!”蕭逸霆心裏一沉。“你冷靜些……。”
然而宋雲瑤已經推開房門沖了出去,院子裏的龍成兄弟也被突然的情況弄的完全不知如何反應,龍炎畢竟身上有功夫敏銳度要高過哥哥,藉著跪在地上的姿勢翻滾一圈起身就要攔宋雲瑤。
“二少夫人……還請留步。”
伸手攔宋雲瑤的龍炎眼看着宋雲瑤衝過來,礙於身份沒辦法攔住她,被宋雲瑤一把推開。
蕭逸霆看着這一幕心急如焚,好在宋雲瑤的身影是直奔沐浴房的,蕭逸霆心裏多少有了幾分判斷。
“速去燒熱沐浴房的水。”蕭逸霆邊追邊交待龍成。“不要驚擾多餘的人,……讓她們準備乾淨衣服。”
奔跑中的宋雲瑤腦海里一片空白,只有一個強烈的意識支持着她,推開沐浴間的門直接來到裏間的沐浴池,裏面一如既往的已經注滿了水,按照以往這些水是需要燒熱到一定程度的,此時裏面的水就只是從水井裏汲上的冷水。
沐浴間裏水聲讓蕭逸霆強忍住情緒,走進裏間果然看到半身已經浸在冷水中的宋雲瑤。
“原來是想要沐浴啊,為何不和我直說呢?”蕭逸霆語氣小心地說。
只有肩膀露在水面上的宋雲瑤靠在池壁上,躲着蕭逸霆伸過來的手,但蕭逸霆還是將她拉近自己懷裏。
“女子泡冷水可是對身體不好的。”蕭逸霆緊緊摟住掙扎的宋雲瑤。“我們先上去好不好?”
“……放開,放開我。”宋雲瑤咬着嘴唇掙扎。
“我怎麼可能放開你。”蕭逸霆用手指觸碰她的嘴唇。“不能咬……如果難受就咬我。”
雙眼泛紅的宋雲瑤看着蕭逸霆,一把將他的手拉到嘴邊狠狠咬了下去,蕭逸霆咬牙忍着鑽心的疼痛,不停撫摸宋雲瑤的背。
嘴裏的血腥味讓宋雲瑤意識到了什麼,她鬆開嘴看着蕭逸霆被自己咬傷的手背,從重生到今日所有的種種情緒,在這一瞬間徹底爆發,抱着蕭逸霆放聲大哭。
“哭吧,好好的哭一場……,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讓你如此委屈。”蕭逸霆的胸口像是被匕首重重地扎進去。
“都是你的錯……是你不好,……讓我這麼慘!”
“沒錯……是我的錯,當初不答應婚事就好了。”蕭逸霆摸着宋雲瑤的頭。“你罵我打我皆可……,莫要再委屈自己可好?這水還未熱。”
宋雲瑤搖頭,“不對,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為什麼要去水邊?為什麼要落水……?我討厭自己,……討厭這裏,我想回家……。”
蕭逸霆是第一次聽宋雲瑤說想要回家,也是他第一次感覺到什麼是恐慌,彷彿只要一鬆手宋雲瑤就會消失一般。
“我可以陪你回去……等我們搬出去了,把你娘和弟弟接過來也好……,不許你討厭自己。”
“不是這裏,……我要回家,不是……要回家。”宋雲瑤的抽泣聲漸漸變弱。
“什麼都好,都可以應允你,……但我絕不會讓你離開我。”蕭逸霆眉頭緊鎖摟緊懷裏的人。
再次被黑暗吞噬意識的宋雲瑤,在昏睡過去之前隱隱聽到蕭逸霆最後說的話,心裏感覺到好像有什麼,可是意識還是輸給了黑暗。
“瑛兒,去拿擦身的布巾。”渾身濕透的蕭逸霆走出沐浴房。“裳兒……你為何在此?”
“二……二少夫人?”裳兒哭着用手指裏面。
“只是昏睡過去了,暫時不要緊……,你先去休息。”
裳兒搖頭擺手,“不,……要留在這裏,我。”
“你去給我們準備乾淨衣服。”蕭逸霆放棄勸說。
“二少爺……水已經溫了,估摸着很快就能用了。”
“龍成,你去請端木大夫吧,就和他說二少夫人……受到驚嚇,情緒不穩……。”
“龍炎……你讓小廚房裏煮好薑湯,還有,不要讓任何事外傳。”
龍成和龍炎馬上各自離去,蕭逸霆從瑛兒和裳兒手裏接過布巾衣服,再次返回沐浴間。
抱着宋雲瑤重新進入水已經溫熱的沐浴池,蕭逸霆動作小心地幫宋雲瑤擦身,然後將宋雲瑤抱在胸前。
“我知你想回的是哪裏……,可既然是老天將你送到我身邊的,我就絕不會撒手讓你離開,哪怕會糟天譴……哪怕會被你恨,這一點我依舊堅持。”
蕭逸霆對宋雲瑤的身份生疑已經數月了,原本只是疑惑她說話是一切語句用詞很是陌生,繼而發現每次遇到此類情形,宋雲瑤必然會將話語岔開來,一兩次尚好幾次之後蕭逸霆就心生疑惑了。
某次陪宋雲瑤回娘家時,蕭逸霆找借口想要從秦氏嘴裏套出話來,沒想到發現秦氏似乎早就有所察覺。
為了打消秦氏的顧慮,蕭逸霆與秦氏閑話家常,三言兩語話語就被蕭逸霆帶到了宋雲瑤失憶一事上,果然秦氏失言吐露了她發覺的異樣。
“秦姨娘果然是對雲瑤身份……有所疑惑的吧?”
秦氏難掩慌張,“我……我不過是亂想而已,她明明就是我的女兒沒錯……,難道還能換成他人不成?”
“人有三魂六魄……,如果雲瑤的魂魄並非原來的……相貌自然不會改變。”
“蕭二少你……這是在說笑吧,她可是我懷胎十月所生的女兒……,生為娘親,怎麼認不出來?”
“我曾聽聞……,坊間有傳言,說人遇生死攸關,魂魄有可能脫離本體,如果那時別的……。”
“還請蕭二少……莫在繼續說下去了。”秦氏打斷蕭逸霆的話。“我不管什麼魂魄,……只知道她就是我的女兒。”
“秦姨娘的心思蕭逸霆懂了,對我而言亦是如此……,雲瑤就是雲瑤,我蕭逸霆的未婚妻子。”
關於宋雲瑤的事蕭逸霆只與秦氏談及過一次,但他已經基本可以認定自己的懷疑,而此時他與任何人都未曾提起過。
宋雲瑤醉酒那次說的話,蕭逸霆隱約覺得可能和她的身世有關,在那之後幾日他通過郝季晨拜訪了一位隱居的江湖術士向其求教。
那位江湖術士行走江湖多娘見多識廣,在蕭逸霆稍微描述宋雲瑤的異樣后,就直接告訴他宋雲瑤的魂魄多半已不是原來的那個,如今身體裏的這個魂魄雖不知來自何處,但按照蕭逸霆的描述,這位江湖術士推斷或許新魂魄來自鄰國,甚至來自更遠的地方。
江湖術士還個蕭逸霆講一個從師爺傳下的故事,說夏衍近百年前有個貴族千金落馬摔傷了頭部,醒來后性情大變人也變的瘋瘋癲癲,不承認自己是那位千金,完全換了一個人般嚇壞了家人。
家人自然遍尋名醫卻毫無療效,還找了江湖術士師爺要給那位小姐驅邪,但無論做什麼都毫無效果,師爺懷疑小姐的魂魄已經換了人,就在準備嘗試招魂術時,那位小姐終究還是出了事,用一個白綾結束了自己性命。
人已死自然不能確定是否魂魄換了,師爺也就把這個懷疑埋在心裏,無論是江湖術士的師父還是本人,都再未見過這種事,對於師爺所說的“故事”也只當是故事而已。
江湖術士告訴蕭逸霆,如果想要證實蕭逸霆的疑惑,可以想法讓宋雲瑤與自己見面,他用催眠之術或許能套出真相,但蕭逸霆經過再三斟酌后婉拒了江湖術士的提議。
雖然沒有帶宋雲瑤去見那位江湖術士,蕭逸霆認為宋雲瑤和當年那位千金小姐所遇應該是一樣,有了如此念頭后蕭逸霆更加珍惜宋雲瑤,他堅信如今的宋雲瑤是老天派到他身邊的,是註定的緣分。
今日受到刺激和委屈的宋雲瑤說出要回家的話語時,蕭逸霆敏銳的意識到宋雲瑤所說的回家並非宋府,而很有可能是真正的她來自的地方。
蕭逸霆何嘗不知道,宋雲瑤今日所遭受的是何等的羞辱,裳兒告訴他時候他將茶杯都捏碎了,可是在聽到宋雲瑤說“想回家”的時候,蕭逸霆覺得只有恐慌,他不知道宋雲瑤是不是知道如何回去,還只是因為今日之事一時所言的氣話,心裏唯有一個念頭絕不會讓宋雲瑤離自己而去。
端木大夫到的時候,宋雲瑤已經被蕭逸霆抱回了床上,看到端木大夫進來蕭逸霆起身將凳子讓開。
“端木大夫有勞了……這麼匆忙地請你過來。”
“蕭二少爺不必如此客氣,我們也算是熟識了。”端木大夫坐下即刻開始把脈。
“……內人今日遇到些事情,偏巧我外出不在家裏,她……受了不小的委屈。”
端木大夫對蕭逸霆遲疑的語氣似有所悟,看了一眼蕭逸霆憔悴地面容點點頭。
“二少夫人的脈象確實不平穩,能感覺到是心緒不穩,……老夫唐突了。”
說著話端木大夫伸手,輕輕地將宋雲瑤的眼皮抬起細細觀察。
“眼下二少夫人是昏睡着,但看着瞳孔照正常來說偏大,看來必定是受到不小的刺激。”
“內人之前昏睡……醒來后情緒混亂,哭鬧了一場……,這才睡下的。”
“身體略有發熱……,這倒是不打緊。”端木大夫站起身。“至於受刺激一事,畢竟是心病並非葯能根治,老夫能做的也只是開安神的藥物。”
“不知內人之前用的花粉,可否還能再用?”
花粉的事端木大夫是知道的,畢竟方子就是愛徒秦果兒家傳的,他開了一副藥方叮囑將葯研磨成沫后與花粉融合,一起放入香爐為香。
“這一副方子上的葯是內服的,我會詳細寫上如何服用。”
“我是擔心……內人會不會配合。”蕭逸霆看向縮成一團的宋雲瑤。
“蕭二少爺的顧慮我明白,老夫說過心病還要心藥,二少夫人的心藥自然就是蕭二少爺你了。”端木大夫指了指。“就算是在昏睡中,二少夫人還是拉着你的衣服,想必縱使她尚在昏睡中,依然對蕭二少爺很是依賴。”
端木大夫的話讓蕭逸霆釋然,從他抱着宋雲瑤回到房內,宋雲瑤的手就抓着衣擺不鬆手。
“多謝端木大夫的指點。”
“還有一句話老夫不知道當不當講。”
“還請端木大夫不必客套有話直說即可。”
端木大夫表情嚴肅的盯着蕭逸霆。“之前為二少夫人開補藥的時候,老夫就有所察覺,二少夫人心思敏銳且心事重重,雖然老夫不知究竟是何緣故,但要提醒蕭二少爺,不可在讓二少夫人如此下去了。”
“端木大夫所說的意思,我似懂非懂……還請指點。”
“人食五穀雜糧生七情六慾,身體上的病症服藥或可根除,但心緒上的不穩長期以往,就會落下心病一旦身成病根,就算是神仙下凡也是難救的。”
端木大夫離開后蕭逸霆坐在床邊,久久看着宋雲瑤的睡臉發獃,腦海里不斷迴旋端木大夫最後的話語。
眼前的宋雲瑤是老天爺帶到自己身邊的,他決不能讓宋雲瑤有一絲一毫意外的可能。
“雲瑤……你是上天派來的,就算你的魂魄並非原來之人,但於我蕭逸霆而言,你就是我的夫人,……我發誓絕不讓你再有如此委屈。”蕭逸霆緊緊握着宋雲瑤的手。
睡夢中的宋雲瑤隱隱覺得臉上似有什麼低落,溫溫熱熱地滴在臉上又像是滴在心上,奇妙地感覺讓她覺得好像整個人都變的平靜了。
距離那日已經過去了三天,這三天蕭逸霆都沒去城主府,日日陪着宋雲瑤,兩人也沒有邁出院子一步。
“逸霆……你去做事吧,好不好?”早膳后宋雲瑤看着蕭逸霆說。“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可如今你去城主府任職才多久,就頻頻請假如何說的過去?”
“我雖沒有去城主府,但還是有在府里做事,你每日陪我在書房時,我就是在做事。”蕭逸霆端起葯碗。
“在家做事畢竟不方便,你還是……。”
“此時我和你說過了,在上元節前,我是不會離開府里,也不會離開你的。”
宋雲瑤如何不知道蕭逸霆的倔強,心裏也明白其實自己並非想讓他去城主府,但身為蕭逸霆的夫人,她總不能因為自己就讓蕭逸霆不能出門做事。
“可你如果這樣……我如何向爹,交待。”
“這些你都不用去想,你只要好好養好身體就好。”蕭逸霆給宋雲瑤喂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