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332】求命

“大哥，從小你就教導我，讓我成為一個救死扶傷的好大夫。如今的大哥卻做着這樣傷天害理之事，請恕我無法苟同。遊人這一生別無所求，只求大哥你回歸本真，莫要再錯下去。”

余遊人雙目微暗下來，嘴裏喃喃着什麼。

如果拿走東西的人不是余遊人，此時的余空悠根本就不會考慮那麼多因素。

東西在余遊人手中，還拿這樣的話來威脅他，他就絕對不能就這麼放任不管不顧。

那是他唯一的親弟弟！

“遊人，有什麼話將東西交還給大哥再說，你現在情緒不穩，不可亂來。”

害怕的情緒操控着余空悠，唯一在乎的弟弟拿着最致命的毒藥，隨時可能會衝動的結束性命，如此情況，怎能讓他不害怕，不心慌。

秦慎微欲要出手，被鳳雲昔按下。

小聲說：“王爺，他手中的東西有些詭異，莫亂動。說不准你一動，他就真的與我們同歸於盡了。”

余遊人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余家人的功底子還是極為不錯的。

秦慎微距離余遊人有些遠，就算他內功再深厚，也不可能以這樣的距離用內力擊潰余遊人的防備。

盒子蓋一揭，所有人都得賠上性命。

眼下的情況讓秦慎微很不舒服，太被動了。

被人拿着不知名的東西要挾，憋屈極了。

“沒有辦法？”

“且再等等，”鳳雲昔也不敢賭。

她自己也就罷了，搭上這麼多人的性命，那就得不償失。

鳳雲昔的話讓秦慎微稍稍安奈住了。

秦慎微冷冷的盯着前面的余遊人，濃黑的眸光如海一般深沉。

林外。

蒼南王聞訊而來，卻不得入內。

知曉鳳雲昔和秦慎微他們就在裏邊，周圍又被圍得水泄不通。

對峙的人沒有動，外圍的人又急急往外退。

蒼南王正抓着個人問清楚情況，得知裏邊的棘手情況，俊臉陰沉得滴出了水。

“王爺，不可去，裏面的情況不明，余家手中的東西還未查清楚是何物，不能冒冒然就闖了進去。蒼南還需要您，齊家在背後虎視眈眈不冒頭，您得主持大局，別讓齊家再鑽了空子。”

手一急，就噼里啪啦的倒了一大堆。

蒼南王一張臉陰得更加難看。

女兒在裏面面對着極致的危機，他這個做父親的卻只能站在外面等着。

放在別人的身上，蒼南王可以做到。

落到自己的女兒身上，那簡直就是一種煎熬。

手下的話也不無道理，他一進去，齊家就會找機會動手。

殺得他一個措手不及，那時候的蒼南也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

扼了扼拳，拉着馬韁往後退，一邊吩咐：“都隨本王出去。”

“是！”

手下們暗送了口氣。

蒼南王帶着人前往齊家可能會出現的地方，齊家必然會趁着大亂出城。

首要的城門必須有人守着。

蘇秀廂帶着人進城門，遠遠的就看到一大批軍隊朝着城門涌過來。

“大人，有軍隊出城！”

旁人一驚，心說這城內的事怕是鬧得不輕。

連軍隊都出動了。

蘇秀廂眉頭緊蹙。

黑壓壓的一片蜂擁而出的軍隊來得極快，不過轉眼間就來到了他們面前。

蘇秀廂眉皺得更緊。

“是齊家軍！”

看到着裝的兵服，馬上就認了出來。

蘇秀廂策馬上前。

前來的齊家軍馬上止住了步，首前的人正是齊家少主齊涙。

齊涙目光一凜，盯着擋在前面的蘇秀廂。

“小蘇大人。”

“齊少主。”

蘇秀廂坐在馬背上朝齊涙一揖，目光落在他身後。

齊涙也沒有解釋，冷硬道：“小蘇大人，齊某還有要事處理，還請讓道。”

一股陰沉殺氣撲面而來。

蘇秀廂低聲說：“齊少主如此大動干戈，所謂何事？說不準本官還能相助一二。”

他不讓，齊涙也就不客氣。

“將小蘇大人請下去。”

話音剛落，就有數名身着盔甲的兵夾擊了過來，以逼迫之勢，容不得蘇秀廂胡來半分。

蘇秀廂帶來的人並不多，一下子就被圍緊了起來。

想要在數十萬齊家軍面前穿過去，簡直就是難如登天。

“小蘇大人，請吧。”

齊涙壓根就沒有要將人放進去的意思。

蘇秀廂捏了捏馬韁，正要說話，突聞一陣陣的沉悶馬蹄聲從前面傳來。

不過會兒，身後的城門就堵了數以萬的人。

在齊家軍的左右兩側通道也湧進了其他的府兵，這些府兵，都是由蒼南王一手操縱。

然而能在蒼南王的眼皮底下養上數以十幾萬私兵的齊家，實在過於可怕了。

蒼南王趕到的時候，一張臉陰煞沉沉，目光透露着無法壓制的殺機。

齊家這次的明目張胆，讓蒼南王怒到了極點。

看到蒼南王過來，齊涙嘴角的冷笑泛起。

自己帶私兵現身，現在又被蒼南王的人攔住，也不見齊涙的臉上有半點的慌亂。

反而是一種得逞的姿態。

蒼南王縱然看出點什麼，可仍舊是憤怒。

齊家從來不把百姓安危放在眼裏，在他們的眼中，只有江山！

“齊少主這是何意？”蒼南王策馬過來與齊涙面對面，聲音陰冷：“本王可以不追究你養私兵一事，但若是齊少主膽敢將私兵帶出城，那就怪不得本王不念親情了。”

齊涙是蒼南王的大舅子，本就是一家人。

卻因為自身的利益，還有兩方的衝突恩怨，現在的形式就是你死我亡。

暗火已經點燃了，再收手就不可能了。

齊涙笑看蒼南王，那眼中倒映着瘋狂，“蒼南王，你佔了蒼南這麼些年，也足夠了。今日，就是你蒼南王還我齊家權威的日子。”

蒼南王聽得明白真切。

“蒼南並非你齊家所有，你們齊家禍害百姓，不顧天下生靈塗炭，舉兵造反，此等權威，不屬於你齊家。齊涙，你若敢再進一步，本王便與你不死不休。”

蒼南王放下了最後的狠話。

與齊家玩太極玩得太久了，他心累也不耐煩了。

“我很意外，你選擇天下而不選自己的女兒。”

“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嗎？”蒼南王冷冷道。

“希望你那女兒能夠好好的活着，畢竟在她的身上還有許多利用價值的東西。若有一天能取來利用，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本王不會讓你有這樣的機會。”

齊涙笑了，笑得陰狠，“也不知，宮裏的那位與天下安危相比，蒼南王又如何選擇？”

蒼南王一聽這話，眼神一沉。

“你當蕭政是廢物不成，”蒼南王壓住外泄的情緒，冷硬的吐出一句。

齊涙從容一笑，又道：“宮裏那位卻覺得蒼南王你的安危勝過天下黎明百姓的安危，聽聞蒼南王危難在前，如今已然亂了方寸。也不知他會不會如以往那樣隻身出城迎救你蒼南王？我可是很期待我們的皇上能夠與蒼南王你團聚！”

蒼南王臉色微微一變，不過很快他就藏好。

“太子已然順利的出城，隨行的正有我那好妹妹。你虧欠她這麼多，怕也是不忍心派人殺害吧。”

蒼南王俊臉的顏色更沉了。

齊紅葉確實是許久未出現了，難道真的能順利出城了？

他的人一直在監視着，卻無一點消息傳回來。

難道！

蒼南王心中對皇帝的選擇極為慌亂，可臉上還是一派的冷硬不露一絲情緒。

得知他重傷的消息，蕭政一定會坐不住……

上一次是僥倖了。

而這一次呢……

蕭政一旦出現，就會成為大家的眼中肉。

上回就差些被秦慎微順利的幹掉，這一次蒼南這邊聚集了這麼多人，皇帝一出現，危機更重。

見蒼南王有些受了影響，蘇秀廂忙沉着聲喊：“蒼南王。”

這一聲喊出，蒼南王馬上收住了自己內里的情緒。

“齊涙，只要我鳳凜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讓你們齊家踏一步過去。已經這麼多年了，我鳳凜與你們齊家也該有一個了結了。今日，你若想過去，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蒼南王聲音一響，手中的長槍就指向了齊涙。

盯着紅纓長槍銳光那處，齊涙眼睛眯到了危險的針芒狀。

大手一揚。

蒼南正城的城門口前後，瞬間就騷動了起來。

蘇秀廂知道自己避不開，往蒼南王這邊退。

來到蒼南王身旁的那瞬間，蘇秀廂的視線投向了城內，眼中閃過怪異的光芒。

回頭暗暗掃了蒼南王一眼，嘆了口氣。

答應鳳雲昔的事，也不知能不能完成。

這樣的想法剛落，蒼南王的人和齊家軍就已經撕殺上了。

蘇秀廂往後急退。

他過來的目的是什麼，他還是很清楚的。

以他現在單薄的能力，在這樣的場面里，根本就是微不足道。

*

城內的林子依舊的死寂。

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余遊人最終選擇將盒子打開，瞬間將盒內的東西往嘴裏倒。

“不！”

余空悠眥目欲裂的嘶聲大叫。

余遊人一口烏血噴涌而出，帶笑的目光投向鳳雲昔：“鳳雲昔……放過大哥……”

“砰！”

低低的炸裂聲，余遊人最後連屍骨也沒留下。

那東西傾刻間就將他炸成了肉血，浸入泥地，消散出一股濃濃腐臭味。

這味兒入鼻，使得前沖的余空悠一個踉蹌，嘴裏的血狂吐，卻沒有止住往前沖的步伐。

身體撲倒在血水面前，余空悠抱着頭痛苦的哀鳴着。

“回來……回來……余空逸……給我回來……憑什麼……憑什麼就這麼走了……回來！”

余空悠瘋狂的挖着那灘血水，雙手染滿了親弟弟的毒血和泥。

“錚！”

秦慎微身如風來到余空悠的身後，一劍就刺入他的要害位置。

余空悠卻像是無事人般，繼續挖。

彷彿那劍並非刺進自己的身體，而是別人的。

“本王可沒答應留你性命，余空悠，你弟弟的死，全因你而起。”秦慎微眼中邪意外溢，冷笑接着道：“是你親手殺害了你的親弟弟，滋味如何？是不是也和本王一樣覺得快意？”

“住嘴，秦慎微你不配說我……”

余空悠雙目赤紅猙獰，如同也入了魔般。

扭身就抬手擊開了秦慎微的劍，劍拔出肉的聲音夾着血水。

鳳雲昔從身上拿出香料，點上。

裊裊的香味化去了空氣中那股毒味，回頭再看，那兩人已經纏鬥在了一起來。

不論從什麼方位看，中了毒的余空悠都是落了下乘。

至於秦慎微，他雖然也吸到了被余遊人化去大半部分毒性的毒味，可也能穩住自己的內息不亂，在余空悠這裏穩佔上風。

“砰！”

一聲重砸，余空悠整個人往地面躺倒。

幾次想要起身卻無法。

鳳雲昔走了過來，抬手擋住了秦慎微陰狠的招數。

秦慎微再一招下來，余空悠必死無疑。

“現在他也是半死之人了，就留他一口氣。當然，這也得看他的運氣。”

余遊人雖然化掉了大半部分的毒性，那詭異的東西還是深深的影響了人的身體。

余空悠這一生，恐怕再也不能好好的走動了。

嚴重的話，可能會成為植物人。

秦慎微俊眉一挑，並不打算放過余空悠。

“他做了這麼多，又能如何饒他一命？”

“王爺就當他已死，余家鬧成這樣，以後在醫家地位上也會大大折扣。至於他，也不能再興風作浪了。”

秦慎微卻不贊成：“只要還有口氣在，這個人就還會捲土重來。昔兒，你太仁慈了。余家，一人不能留。”

秦慎微攬緊鳳雲昔的腰身，堅持自己的。

最後那一句，夾着濃濃殺機。

鳳雲昔柳眉微蹙，閉了閉眼說：“那就依你自己的意思，至於余家的小孩婦人就……”

秦慎微凜聲道：“一個不留。”

鳳雲昔捏了捏拳，最後還是垂眸不言。

余空悠又是一口血吐出，爬了好半天才爬坐起來，手撐着地面，支住自己歪斜的身體。

幽黑的眼看向秦慎微和鳳雲昔，笑意慢慢爬上了臉。

“我輸了……”

在余遊人死的那一刻，他就輸了。

輸得徹底。

外圍突然傳來撕殺的騷動，余家過來的人，如數被秦慎微的人給圍殺了。

血腥味在這片林子裏散開。

鳳雲昔掙扎開，走到余空悠的面前，看着他的狼狽模樣，清聲說：“余家氣數在你這裏已然消之殆盡，余空悠，帶着你余家的其他人，走得遠遠的。永遠不要再出現，自此之後，世上再無餘家。”

余空悠抬起慘白的臉，目光複雜的看着鳳雲昔。

“昔兒。”

秦慎微沉聲輕喝，他並不打算放過余家任何一個人。

斬草須除根！

余空悠悶苦的笑了起來，帶着濃濃的自嘲味。

“鳳雲昔……這就是你最後能給我的東西？”

“是。”

“可是夜王並不打算放過余家，你又打算如何做？”余空悠用力的咳嗽，咳着咳着就咳出了大量的烏血。

他的身體已近燈枯。

鳳雲昔沒有回應，轉身走到秦慎微的面前，迎着他深幽的目光對視。

秦慎微沒有鬆口，眼中的冷意也沒有減少一分。

“王爺。”

鳳雲昔聲音軟了下來。

秦慎微冷硬的別開臉，“昔兒，斬草不除根，你可想過後果。”

“余遊人放過了大家，就領了他一份人情。”

鳳雲昔無法忽視余遊人最後死的那一刻的眼神。

余空悠能有這樣的一個弟弟，真的很令人意外。

秦慎微捏了捏拳，“我不會答應，昔兒，其他可以，唯獨此人不能。”

鳳雲昔知道他不肯，嘆了口氣，也不再強求秦慎微放人。

秦慎微見鳳雲昔不再堅持，那眉反而皺得更緊。

“昔兒。”

鳳雲昔轉過身，從嘴裏溢出烏血。

眼前一黑，整個人往前栽倒。

秦慎微黑眸一睜，大喊：“昔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