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突破
冰室里，躺在冰床上的紅衣女子忽然睜開眼坐起身，一抹金光自眼底劃過，很快湮滅在無邊黑暗中。
耳邊還有嘈雜的聲音迴響。
“歡兒，夠了！”
“不，不夠，他們都要死！這裏的人，都要給他陪葬！”
“你若再不收手，我也保不了你。”
“鳳無，你現在，也保不了我。或者，你根本就不想保我，你在乎的，只是仙靈界的安危。”
彷彿鏡面碎裂，幻象化作一塊塊碎片，墜入地底深處。
一直卡在靈皇境界的瓶頸也如鏡像碎片一樣開始鬆動，瓶口有了裂紋，越來越大，最後一聲輕微的響，瓶頸破碎。
一瞬間，靈氣如海從四面八方瘋狂湧來，鑽進身體，濃郁的靈氣無孔不入，姬夜歡如同乾涸的土地般迅速吸納着周圍靈氣，一刻也沒有停歇。
冰室上方，隱隱形成靈力風暴，如龍捲，如海浪，從半空倒灌進冰室，蔚為壯觀。
靈力灌體整整持續了三日，丹田裏的靈氣已經充盈，直到再也無法吸收，周圍的靈氣才恢復平靜。
姬夜歡內視一番，靈根顏色更瑩潤了一下，靈氣儲存也比之前多了數倍不止，竟直接從九級靈王達到二級靈皇境界。
姬夜歡心裏一凜，當初突破靈王境界時，那雷劫的強度堪比進階靈聖，現在她進階為靈皇，雷劫的威力只會更強！
姬夜歡迅速取出身上所有的靈器和丹藥，提醒小火苗和夜凰做好準備，隨時準備迎接雷劫。
一日過去，雷劫沒有降下來。
又一夜過去，雷劫還是沒有降下來。
姬夜歡迷惑了，難道是因為當初靈王境界的劫雷太過壯觀，已經把靈皇的雷劫次數都用完了？
還是說，是因為在輪迴之境突破的原因？
不管是因為什麼，沒有雷劫自然最好，想不通姬夜歡便不想了，她打量起身處的環境，然後，眉頭微皺。
進入輪迴之境后她分明進了一座城，現在也應該在和宮璃玥一起居住的院子裏……
對了，宮璃玥！
姬夜歡把精神力探進鎖龍塔，卻絲毫沒有感受到宮璃玥的氣息，心裏沒來由一陣慌亂，姬夜歡把夜凰叫出來，問他：“宮璃玥怎麼樣了？”
夜凰表情有些複雜，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他說，出了輪迴之境，去天雲宗找他。”
“天雲宗？為何要去天雲宗？”
雲無悠也在天雲宗，進入輪迴之境前姬夜歡曾拜託夜珏幫忙治好他，現在時間過去還沒多久，雲無悠應該沒有徹底好起來，也不可能進入輪迴之境，那麼，她在幻境裏遇到的雲無悠，又是誰？
宮璃玥叫她去天雲宗，找的是他，還是夜珏？
夜凰聳聳肩：“他就只交代這麼多，我也不清楚內情。”
姬夜歡沒再多問，因為在進入輪迴之境前那個召喚她的聲音又在耳畔隱隱響起來。
姬夜歡出了冰室，入目是一片遼遠的天，淡淡蔚藍很像宮璃玥的眼。
想到在那座城裏發生的一切，姬夜歡唇角輕勾，飛身前往召喚她的地方。
在姬夜歡離開后，丈高的冰室突然從中間倒塌，隨後是兩邊的冰牆碎裂，整座冰室很快變成一片冰雪廢墟。
空氣扭曲，廢墟上方空間裏，一身緋衣的男子憑空出現，他微彎下腰，拾起深埋廢墟里一朵枯萎的蓮花。
原本還是一整朵蓮，只是花瓣有些鬆散，在男子拿起來后，周圍枯萎的花瓣承受不住那輕微壓力，輕飄飄地掉落下去。
很快，男子手中的蓮花便只剩下中心的花蕊，依舊是乾枯的，風一吹，便飄飄揚揚飛了出去。
“你為了她，還真是，什麼都敢做。”男子單手負在身後，看向遠處——那是姬夜歡離開的方向——表情有些複雜，“連天命都敢改寫，這一次的劫雷，你若沒有攬在自己身上，憑她一人，怕是難以再抗下來。”
說著他笑了笑，頭一次斂了邪氣魅惑，竟多了幾分虛幻的美好，“不過我還真沒想到，她竟然是女子，更沒想到，她就是那個毀了我計劃的小傢伙。說來也好笑，那些自詡正道的靈師，本意是要對付我，結果卻變成對付不遺餘力幫他們的小傢伙。”
他的目光再次放遠，似看向曾經大戰初起的地方：“當初那場驚天大戰我錯過了，想來還有些遺憾，沒有看到小傢伙的絕世風姿。最後小傢伙差一點神魂俱滅時，你用自身靈魂和寶物溫養小傢伙僅剩的一點神魂，她怕是也不知道，不然最初你們相遇她怎麼會不認識你？”
“唉，那麼有趣的小夜兒，真是可惜，為何我沒有早點發現她呢？若是我先遇到她，很多東西是不是就會改變？”
他看着手中連花蕊都快要完全散盡的枯萎蓮莖，淡淡笑道：“既然你的神魂都已耗盡，留着也無用，就，歸於天地吧。”
男子手指輕輕一收，蓮花花莖在他指尖一點點化為堙粉，又被風吹散，完全散落在天地間。
男子似乎輕嘆一聲，如來時一樣，再次憑空消失。
……
姬夜歡突破之後的精神力浩瀚無比，但還是受輪迴之境的限制，同時實力也被壓制到靈王境界，不能肆無忌憚地飛行，輪迴之境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要去到那一處神秘之地，需要一些時間。
途中，姬夜歡被一陣議論聲吸引了心神。
一片茂密森林裏，季雲揚和另外四名季家子弟都非常煩躁，他們進來之後就陷入這片密林，走了幾圈都沒有走出去，密林里沒有發現寶物，只有玄獸不時出現偷襲他們，讓幾人防不勝防。
還沒有半點收穫，靈力就用掉了大半。
季三用手中的劍斬斷旁邊一株礙事的小樹，氣急敗壞道：“這究竟是什麼鬼地方？秘境裏面為什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森林？”
早在輪迴之境開啟之前，他們就已經看過前輩的記錄，但收效甚微，因為輪迴之境裏地域甚廣，進去之後所處場景有所不同，少有能借鑒之處。
季雲揚此刻也皺着眉，這片林子沒有特別之處，若說是幻境，找不到破綻，要說是陣法，又找不到陣眼。
“這裏應該是一處陣法，只要找到陣眼就能破解，都耐心些，好好找找，我們肯定有遺漏之處。”季雲揚仰頭觀察四周大樹樹榦，其他幾人也四處查看。
幾人站位看似散亂，卻隱隱有着關聯，能在玄獸出現的第一時間聯手對付。
季三站在季雲揚身邊，忽然想到什麼低聲問他：“少爺，你還記得家主的交代嗎？”
季雲揚的思緒瞬間被拉回之前那一場煉丹師比賽，冷哼一聲道：“當然記得，就算我爹不說，我也不會放過那個姓姬的小子。”
“對，那小子那麼猖狂，讓咱們季家在比賽上丟盡了臉面，這一次，絕不能讓他活着離開輪迴之境！”
季雲揚聽言，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煩躁感瞬間爆發：“那還在磨蹭什麼，趕緊找到陣眼，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
他們都快被困死在這個鬼地方，還談什麼弄死姬夜歡！
季雲揚話音剛落，一陣低沉的獸吼突然響起：“嗷吼！”
這一聲隱含的威壓，比他們之前遇到的玄獸都強，季雲揚五人臉色微變，迅速聚集到一起，握緊手中武器嚴陣以待。
可是，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卻是一個半人高的、拿着迷你武器的、人型玄獸？
不等幾人訝異，季雲揚突然心神一凜，立即道：“小心戒備，不要輕敵！”
他竟然感覺不到這頭玄獸的實力！
五人以最快的速度撐起靈力罩，卻見那人型玄獸突然高高跳起，落下來時在半空迅速越大，手中的武器也隨之變得猙獰。
隨後，人形玄獸高舉起狼牙棒，猛地砸在靈力罩上，靈力罩直接破碎，裏面的人被餘力震得吐血不止。
“這，這是什麼玄獸？”季三表情驚恐，能一棒打碎五個靈王撐起的靈力罩，這頭玄獸至少也有中級靈皇的實力！
季雲揚摸出一枚丹藥迅速服下，剛盤膝坐好準備調理一番，眼前卻忽然出現一抹紅影。
對方一身紅衣如火，踩着閑適的步伐，唇邊帶着淺淺笑意，蔓延至眼角，給昏暗的森林都增添了一抹艷色。
此人，不正是他們剛才談論的姬夜歡！
“是你！”季雲揚眼底驚艷瞬間被怨怒憤恨替代，因情緒過於激動，又吐出一口血來。
“我聽到你們剛才在議論我，所以過來看看。”姬夜歡在幾人面前站定，小惡在她身邊又恢復成迷你版。
季雲揚咬牙，目光在小惡身上停留一瞬，又轉回去看着姬夜歡：“你想怎麼樣！”
姬夜歡道：“我想知道，你爹是怎麼交代你的？應該不會是直接殺了我那麼簡單吧？”
“直接殺了你確實太便宜你了，我要把你狠狠踩在腳下，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只是一個憑手段僥倖煉丹成功的廢物！”
姬夜歡給小惡遞了個眼神，小惡直接舉起狼牙棒，把其中一個季家弟子腦袋開了花。
沉悶的聲音彷彿敲擊在心口上，季雲揚和另外三人臉色瞬間慘白，姬夜歡輕笑道：“現在能好好說話了嗎？”
季雲揚死死盯着姬夜歡，眼底怨恨更甚。
“不說也沒關係，不過下一個問題，你一定要要好好回答，不然保不準下一個腦袋開花的就是你。”
季雲揚冷哼，側頭不看她。
姬夜歡捏着他的下頜迫使他轉頭，看進他的眼睛：“在你們季家，有沒有一個叫姬傾淵的人？”
見季雲揚眼底一閃而逝的茫然，姬夜歡微皺起眉。
顯然季雲揚並不知道姬傾淵的存在，或者知道那個人，但並不知道他叫‘姬傾淵’。
“另一個問題，季思盈是誰的女兒？”
季雲揚不傻，很快從姬夜歡兩個問題中找到關聯，遂冷笑道：“她是我小姑的女兒，有什麼問題？”
姬夜歡當然也沒有抱什麼希望，畢竟姬傾淵的事肯定是季家絕密，季雲揚一個小輩，就算了解一些，也不可能知道太多內情。
“我覺得你也應該不知道，畢竟是季家密辛，以你的資歷，怕是還沒資格了解。”
季雲揚面色變幻，姬夜歡這是在懷疑他在季家的地位？
姬夜歡攤手，“不過你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所以，我只能請你去做客了。”
季雲揚還沒明白姬夜歡話里的意思，就感覺到場景變幻，眼前一金一紫兩頭玄獸對他虎視眈眈。
姬夜歡把季雲揚收進鎖龍塔后，淡淡看一眼抖如篩糠的季三等人，對小惡道：“這幾個人，你隨便處置。”
說罷便往來時的路走去。
早在季思盈找上門時，姬夜歡就打算去季家一趟，現在姬夜歡也完全不擔心會和季家鬧翻，甚至還隱隱有些期待——她早就想要發展自己的勢力了。
當然，現在當務之急是弄清楚召喚她的聲音是怎麼回事。
一路急速趕過去，再沒有碰到其他人，兩日後，姬夜歡到達目的地。
那是一座孤島，與主體分離開，下方朦朧雲霧繚繞，孤島懸浮在半空，其上樹木蔥鬱，鳥語花香宛如仙境。
瀑布從天際落下，澆灌進孤島上的靈泉中，又從另一端流下，流入雲霧，流進下方不見底的深淵。
前方靠近孤島的斷崖邊，已經站了十來個人，顯然都在打孤島的主意。
這些人大多是北堂家和寧家的靈王強者，僅三四個是其他零散勢力的修士，此刻都聚在了一起。
為首的北堂浩帆沉着眉，看向身側的寧燃：“寧燃兄，你可有什麼好辦法？”
那些白霧詭異得很，裏面不僅藏着飛行玄獸，離得近了，還能發現其間夾雜道道雷光，普通靈器放到上方，都會引來雷電而被直接吞噬。
之前一位寧家靈王因為急切，直接就御劍飛行想要上孤島，卻在他剛飛到一半時，一頭碩大無比的玄獸突然從雲層中探出頭來，那名靈王連忙躲閃，又不小心碰到其中一道雷電，直接在他們面前被劈成焦炭，跌落到雲層下方不知生死。
其他人實力都相差無幾，再沒有人敢輕易去嘗試，還沒有到達真正的藏寶之處，隨意損失一件靈器都會讓人肉痛。
寧燃皺眉思索片刻，沒有想到解決辦法，便把目光投向另一側身姿挺拔的男子身上。
男子一身玄衣，身後背一柄長劍，劍鞘漆黑，半塊銀色面具遮住上半邊臉，目光冷峻。
北堂浩帆也隨之看過去，眼底隱含試探期待。
玄衣男子中途加入他們的隊伍，雖同是靈王，但在一路來的表現，顯然比普通靈王強太多，他們能快速到達這裏，也是因為對方剷除了不少障礙。
不知不覺間，隊伍里不少人已經被他的實力折服。
眾人的目光都看向玄衣男子，他卻忽然轉頭，看向身後。
遠處密林間，一名紅衣少年正從一株大樹上飛身而下，不緊不慢地走向眾人。
在少年身邊，一個半人高的小玄獸扛着一把迷你武器，蹦蹦跳跳地跟着走。
玄衣男子緊抿的嘴角忽然放鬆，快速迎過去，走到紅衣少年面前，低聲道：“公子。”
姬夜歡眼尾輕揚，抬手觸碰對方面具邊緣：“十七，你怎麼也把面具戴上了？”
微涼指尖偶爾輕碰面頰，十七耳根微紅，道：“為了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姬夜歡動作微頓，眼底染上調侃笑意，指尖從他線條冷硬的側臉滑到下巴：“看來我們的十七要開竅了。”
十七本身就氣質出眾，身材相貌都是數一數二，怕是因為遇到熱情的女修才把臉遮了起來。
十七喉結動了動，身體微僵。
另一邊，北堂浩帆和寧燃等人都看到了姬夜歡，同時也目睹了讓他們敬畏的玄衣男子對她的態度。
他低着頭任由她撫摸，就像是一頭被馴服的強大玄獸面對主人時的溫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