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母子倆談話

“娘娘，玄王殿下來了！”

“哼，他還知道來！”

東方亦玄進來的時候，皇后已經正襟危坐在等着他了，他行過禮后，皇后良久無語，只冷冷的看着他，那目光像是一把刀子，一下又一下的刺進東方亦玄的心裏。

東方亦玄就想，是不是因為早就放棄他了，所以才不會覺得心疼，或者說，已然做好準備，人心便是冷的！

“您找我有事？”東方亦玄十分直白的問道。

“呵呵呵，真是長本事了呢。”蕭皇后的冷笑聲貌似有迴音，挺驚悚的感覺。

東方亦玄就覺得挺沒有意思的，既然找他來，有事說事就是了，說這些諷刺的話，有什麼意思呢，畢竟他們母子之間，做錯事的那個可不是他呢。

“怎麼，不說話了，是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嗎？”蕭皇后卻以為東方亦玄是覺得理虧，語氣愈發尖銳起來，頗有些刺耳。

“您覺得我要解釋什麼？”東方亦玄冷着臉問道。

“你說你該解釋什麼？你的身體是什麼時候好的，你為什麼不告訴本宮，你這是在防着本宮嗎？”蕭皇后大概是有些瘋魔了，雖然不甚嚴重，卻過於失常，不過這也可以理解，寄予眾望的兒子被貶為庶民，自己的家族瞬間沒落，連帶着她也被軟禁，一切都完了，她若是正常，才奇怪呢！

若說東方亦玄只是有點同情仁忠帝，那麼他此時此刻就是十分同情蕭皇后了，這個女人一生都活在爭名奪利之中，眼看着似乎就要完成願望，一切卻在瞬間化為了塵埃，心理落差可想而知。

“您是以什麼身份來問這個問題？”東方亦玄若有所指的問道。

“你什麼意思？本宮是什麼身份，本宮是你的母后！”母后二字咬得極重，也不知道是憤是怒，還是在強調。

“一個數次想要毒死自己兒子的母后嗎？”東方亦玄面不改色的追問道，說出來的話卻讓在場的人都變了臉色！

蕭皇後身邊都是她信得過的人，所以與東方亦玄的面談並沒有清場，但此時此刻，這些人恨不得自己立刻消失！

蕭皇后的臉色是最難看的，瞬間變得鐵青而冷硬，看着東方亦玄的眼神，在短暫的慌亂過後，也出現了一抹瘋狂的凌厲，就像是……被逼到了絕路的瘋狂！

“本宮就知道，就知道你是知道的。”蕭皇后說著竟然笑了，就是笑容陰森森的，感覺十分恐怖，“怎麼，你也恨本宮？呵呵呵……”

東方亦玄看着面前這個有些瘋狂的女人，臉上的神色無悲無喜，只是沉默的等着她繼續說下去。

“呵呵呵，本宮不怕，那麼多人恨本宮，本宮什麼都不怕，本宮是皇后，是大夏國最尊貴的女人，本宮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什麼都不怕！”蕭皇後繼續說道。

東方亦玄卻突然插口問道：“所以你給我下毒，是因為你想毒死我？”

蕭皇后猛地一頓，似乎清醒了一點，陰狠的神色突然軟化了一分，“當然不是，你是本宮的兒子，本宮怎麼會想毒死你，但本宮沒有辦法啊，是那個賤人逼的本宮，本宮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哦，她拿着刀架在您的脖子上，威脅您若是不毒死我，就要殺了您是嗎？”東方亦玄的語氣並沒有帶着多少嘲諷的意味，但這話說出來就已經極盡嘲諷了。

蕭皇后全身僵了僵，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有些心虛的，因為她當時也未必就沒有其他的辦法，只是覺得這樣更加有效，而且不會受到懷疑……

“無論如何，本宮都是你的母親！”不，不能想，她沒有做錯，錯的都是那些賤人，若不是她們非要爭寵，她哪裏又會捨得傷害自己的孩子！

“哦，我也沒有否認這一點。”話雖這麼說，但他卻是連兒臣都不願意自稱了。

蕭皇后好似也注意到了這一點，眼神閃了閃，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她找他來不是為了爭論這些的，“你三哥的事，你應該知道了吧？”

“知道。”東方亦玄暗嘆了一聲果然如此。

“皇上讓你去西疆，那裏十分危險，而且你走後，京內也需要人幫你做事，你三哥雖然被罰，但經營多年，總是能幫你一些的。”蕭皇后其實還是有點聰明的，畢竟沒有說出讓東方亦玄去幫助東方亦銘的話，反而說是讓東方亦銘幫他，只是，這幫來幫去的，就不知道最後是誰幫誰了！

東方亦玄掩去眸子裏的冷光，道：“不用了，東方亦銘的人，我用不起。”怕是用了，自己什麼時候死的都不知道！

“放肆！那是你三哥，你豈可稱呼他的名諱！”蕭皇后厲喝一聲，對於兩個孩子的偏愛，可以說是毫不掩飾。

東方亦玄目光直直的看向蕭皇后，蕭皇后神色一整，勉強放柔了聲音：“他是你嫡親兄長，一家人，再怎樣，也是向著你的呀。”

“是嗎？”東方亦玄語氣淡淡的反問了一句，一點相信的意思都沒有。

蕭皇后的臉色愈發難看，心中的想法也頗為複雜，既有些淡淡的後悔，想着以前若是對東方亦玄好些，讓兩個兄弟之間的關係和睦一些，現在也許就不會這麼難堪了，但同時也愈發肯定自己的選擇，放棄東方亦玄果然是對的，這個兒子與她早就離了心！

“當然是！以前你身體不好，母后自然要扶持你三哥上位，但現在你身體好了，又這般有能力，母后自然是要幫你的，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就算是有些矛盾，也是可以商量的。”蕭皇后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以往敷衍的神態，全都變成了虛偽的親近。

東方亦玄想笑，就是有些笑不出來，他想了想雲兮，緩和了一下自己有些控制不住的情緒，盡量聲音平淡的說道：“如果我真的很蠢，就活不到現在了。”

言下之意便是在說，請不要將他當作是個傻子在忽悠，他並不傻！

“你這是在說什麼話呢，這些年來，母后給你請了多少大夫治病，幫你擋了多少心懷不軌的人，難道你就因為以前的一點錯事，就要一直埋怨母親嗎？”蕭皇后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玄兒，母后當初是真的逼不得已，試問天下的母親，又有哪個是不心疼自己孩子的，母后也心疼你啊。”

東方亦玄此時就在想，自己是默默地看戲，還是默默的離開，前者有點浪費時間，後者則少了點樂趣。

這麼多年了，他難得看到一次這人如此有趣的反應，一時間還真有點捨不得，“那東方亦銘呢？”

“那是你三哥！”蕭皇后的語氣又急切了些，三皇子東方亦銘大概就是她的逆鱗，就算是想要敷衍或者是哄騙東方亦玄，她都不願意勉強一下，不過她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立刻彌補道：“玄兒啊，你要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而且成大事者，絕對不可能是孤單一人，他是你三哥，有智謀，有人脈……”

話說到這裏的時候，蕭皇后明顯停頓了一下，神色中也流露出了一絲不甘和怨恨，她那麼好的兒子啊，怎麼就落到如此境地了呢？不過也沒關係，只要人活着就好……銘兒放心，只要是屬於你的東西，母后一定會為你拿到的！

“……你們兄弟互相扶持，定能走到最後那個位置！”但至於到底是誰得到那個位置，就不好說了！

東方亦玄聽不到蕭皇后的心聲，但卻可以猜到她的想法，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他若是還會相信這些話，除非是東方亦銘死了！

“我不用他，也一樣可以。”哪怕就是現在，他也可以得到那個位置，並不需要那個虛偽兄長的幫助！

蕭皇后臉色僵了僵，但隨即便露出了十分震驚的神色，不過她很快就又變了，看着東方亦玄的眼神中多了一抹無法隱藏的不屑，“玄兒啊，有些事並不是你想的那般簡單，你可莫要太過狂妄了。”

若是真的那麼簡單，她早就幫着銘兒得到皇位了！

“是啊，不然您早就幫着東方亦銘成為太子了。”東方亦玄贊同的點了點頭，說出來的話卻十分誅心！

蕭皇后無法控制臉色，惡狠狠的瞪了東方亦玄一眼，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有些顫抖的說道：“這話豈可亂說！”傳出去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呵呵呵……”東方亦玄看到這裏，感覺頗為盡興，竟然笑着站了起來，道：“感謝皇後娘娘今日唱得這齣戲，但抱歉，我時間有限，就不奉陪了。”

東方亦玄說著便轉身要離開大殿，蕭皇後有些懵，什麼叫唱戲，難不成？想到某種可能，蕭皇后氣得全身都在發抖！

“你，你竟然敢耍我？”蕭皇后總算是後知後覺的反應了過來，她說了那麼多，原來這人就沒有相信過，可不就是在耍她嗎！

東方亦玄的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了一抹極為邪肆的笑容，一字一句十分清楚的說道：“你的生恩，在我尚未出生的時候，便已經用半條命還了，而你的養恩，在我小的時候，也用了另外半條命還了，你兩次對我下毒，毒不死我，是我命大，也算你倒霉，從今往後……”

東方亦玄眼神冷冽的看着蕭皇后，看得蕭皇后遍體生寒，才冷冷的接著說道：“從今往後，你好自為之吧。”

其實東方亦玄原本是想撂狠話的，但後來看着瑟瑟發抖的女人，就將那些話咽了回去，給彼此留下最後一點臉面。

“你，你……孽子，孽子啊！”

東方亦玄的身後傳來蕭皇后聲嘶力竭的咒罵聲，東方亦玄卻無所動容，大步流星的離開了皇后寢宮，而後站在陽光明媚處，突然就想到了寧雲兮……

“雲兮，我又想你了啊……”

被東方亦玄念叨着的寧雲兮，此時已經花費了大半的銀票，購買了許多糧草物資，一批又一批的運送到了西疆邊境的金西城，此時正值年節過後，各家店鋪紛紛開業，寧雲兮一路走一路買，直到金西城外，花光了所有的銀票，總計三十萬兩有餘。

“我這也算是傾家蕩產的支軍了啊。”寧雲兮十分感慨的說道。

最初，寧雲兮並沒想着要來這裏，也沒想着要支援這麼許多物資，但是總是在恍惚中想到那人，時而是想着那人孤身一人站在城牆上，背影孤單而冷冽；時而想到那人單槍匹馬沖在敵軍的陣營里，表情冷酷而絕然；時而又想到那人一身是血的倒在戰場上，表情悲壯而不甘！

種種種種，讓寧雲兮猛地意識到，也許東方亦玄在年齡上是有些小了，但在她心裏的重量，卻已經極重了！

寧雲兮是一個十分果斷的人，所以當她意識到自己那麼在意東方亦玄的時候，便打包行李踏上了去往西疆的路，而且還頗有些中二的想到，她的小少年，要由她自己守護！

東方亦玄出京的時間要比寧雲兮晚上兩天，但當他知道寧雲兮帶着人去了西疆之後，便擺脫了大部隊，只帶着近衛快馬加鞭的趕去了西疆，所以兩人到達西疆的日子極為相近，寧雲兮剛進城安頓下來，就被匆匆趕到的東方亦玄找到了。

“雲兮！”那一聲雲兮，當真是飽含情意。

寧雲兮看着站在門口的少年，在心裏認命似的嘆息了一聲，“進來吧，我了解了一下附近的情況，正好可以討論一番。”

“好。”

寧雲兮想幫着東方亦玄打仗，除了從東方亦玄那裏得到的資料外，她這一路走來也搜集了不少與秋西國有關的信息，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她在《大話北疆》之後正好不知道要寫什麼呢，這次隨軍她就來一次戰地實時報道好了。

“你一邊喝茶，一邊聽聽我的想法。”寧雲兮親手給東方亦玄倒了一杯茶，東方亦玄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覺得全身都是暖的，“好，你說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