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做個人不好嗎?
王提在外面看了有一會了,事情發展到現在很順利,見溫糖說要白酒,不等張上游奔來就回到飯館要了瓶酒,回身險些就撞到了張上游。
“我給小糖丫頭,走。”事分輕重緩急,人販子要抓沒錯,可是孩子一刻也不能耽誤,王提快步便走出了飯館。
此刻這裏的動靜已經引得附近的百姓來圍觀,有熱心的婦女上前詢問情況,在看到孩子高燒昏迷不醒的時候都起了憐憫之心。
“喲,是真燙啊,可不能耽擱。”
“孩子都這樣了咋不早送醫院?”
“這還叫沒事?我家孩子要這樣我急都急死了,你們怎麼做爹媽的?”
中年婦女急得不行,胡奎的臉色更是黑如鍋底,上前一步就要奪溫糖手裏的孩子:“這就送醫院......”
一旁的幾個婦女白了“夫妻倆”一眼,有人說:“現在知道急了?那你還真別慌,白酒來了,先讓這丫頭給孩子降溫吧,然後再送醫院。”
被幾個婦女攔着,胡奎也不好動粗,暗暗咬了咬牙,回頭瞪了中年婦女一眼,都是你惹出來的事。
中年婦女囁囁地動了動唇,支吾了兩聲最終不敢給自己辯白。
胡奎回頭看了一眼,車內的男人神色也不怎麼好,但是很鎮定,對着小李道:“別吃了,把胎趕緊換好。”
小李點頭,撂下飯盒便下了車,胡奎一瞧也立刻明白了,當務之急先把車修好。
齊文清手一揚,將蘋果核扔到了垃圾桶,看了那兩個急於換胎的人一眼,別白費心思了,換好了你們也走不了。
溫糖撩起孩子的衣服,用白酒仔細給他擦了身子,孩子難受地板了板,卻是沒醒,一旁的群眾看着也有些揪心。
“我家孩子發燒得再厲害也不會這樣,這是昏迷了嗎?”
“是啊,你們做大人的到底是怎麼在照顧孩子?看你年紀也不小,應該有生養經驗,怎麼孩子都這樣了還不上心?你是不是他媽啊。”
中年婦女心中一抖,做賊心虛得不敢看人,他人不知這些人是人販子,只當是這做母親的被他們說得羞愧不已,也就沒再責難了。
溫糖一邊給孩子擦拭降溫,一邊用了靈力給孩子滋養身體。半晌過後,孩子還是沒醒,溫糖自然不會讓孩子這麼快醒,不然戲怎麼唱下去?
只見溫糖皺了皺眉,齊文清眼力見極好,見狀問道:“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溫糖輕輕將孩子翻了個身放平在自己的腿上,一手把住了孩子的脈搏:“不對。”
周圍群眾有些納悶,有人立刻問了:“孩子咋了?”
“不只是發燒,這孩子......”溫糖深深看了中年婦女一眼,“你給他吃了什麼?”
中年婦女有些慌了:“我、我能給他吃啥?就、就麵糊啊,你之前也看到了,雖然有些涼,但是他餓啊,哭鬧個不停只能將就了......”
“呵呵......”溫糖冷笑一聲,低頭掰開孩子的嘴聞了聞,迷藥雖是早已吃了,但是嘴裏依稀有殘留的氣味和液體。抬眸,“我看不是吧,怎麼聞着有股迷藥味呢?”
那是因為溫糖五感靈敏,一丁點異味都逃不出她的嗅覺,換做旁人決計聞不出任何異樣,所以也就只有她敢這麼說,但是誰知道呢?
眾人當即炸鍋了,啥玩意?給孩子下了迷藥?這是人乾的事嗎?看中年婦女的眼色就有些異樣了,忽而想到剛才那個凶神惡煞的男人,該、該不會......
中年婦女本就是做賊心虛,聽聞此言大驚失色,可不能承認啊:“你胡說什麼?把孩子給我!”
眾人能讓她把孩子給搶去?幾個婦女自發地擋在了溫糖面前,其中一個胖胖的女人上下打量了中年婦女一眼:“我看你咋那麼心虛呢?”
“誰、誰心虛了?”女人結巴,忽而眼珠子一轉,指着溫糖倒打一耙,“哦,我說你怎麼老是和我套近乎呢,一心問我家孩子情況,合著你是要拐帶我孩子啊!我也真是糊塗,看你文文靜靜的,說什麼京大的學生,我還真信了。天底下怎麼有你這麼惡毒的人?為了拐帶我孩子居然說我給孩子下迷藥,我是孩子的媽,這種事怎麼做得出來?倒是你們幾個,什麼京大學生、什麼京大教授,好好的學不上說什麼研究各地的人文風情,糊弄誰呢?我看你們就是騙子,不,你們是人販子!”
“哎呀不得了了啊,人販子當街搶孩子啦!”中年婦女說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開始哭喊,“各位父老鄉親你們可得為我做主啊,不要被這些人販子騙了啊,這些人喪心病狂啊,我孩子這還病着,他們居然也敢搶,還有沒有天理,有沒有王法了啊!”
被中年婦女這麼一鬧,眾人竊竊私語有些分辨不出了,兩頭看了看,着女人哭得撕心裂肺看着也不像作假,難道他們冤枉她了?
呵呵,這女人倒是有些急智,顛倒黑白說得溜溜的,想必遇上突髮狀況的時候這種事沒少干,都在他們的劇本之中,演技不錯,可以拿小金人了。
張上游氣得臉色通紅,掏出自己的學生證往眾人面前一亮:“我們不是騙子,我們就是京大的學生,不信你們看。”
古帆扶着傷了腳的趙建軍也一早過來了,聽了女人血口噴人也是怒不可遏,紛紛掏出自己的學生證以證清白。
“騙子會承認自己是騙子嗎?誰知道你們這些東西是不是假的?該死的人販子,快把孩子還給我,再耽擱下去,我家孩子要、要死了啊!你們......算我求求你們了好不好?”女人突然跪着爬向溫糖,“行行好,把孩子還給我吧,孩子那麼小,你們也不怕遭報應嗎?”
溫糖早已掏出手帕抹了孩子的嘴:“有沒有下藥咱們去醫院一查便知,不相信我們的身份?簡單啊,報警。公安同志一定會查清真相!”
溫糖將孩子遞給了張上游,低頭看了中年婦女一眼:“放心,我們不會走,一定好好配合警察同志的調查。當然,你們也不能走,如果是誤會當面說清,而且......究竟誰是人販子還為未可知,你說,對嗎?”
完了完了,這丫頭都知道了。女人嗓子眼都要跳出來,可事到如今不能認啊,只能死磕到底:“天地良心了啊,賊喊捉賊了啊!居然說我們是人販子,小小年紀心思怎麼這麼歹毒呢?你們真是.......”
溫糖輕笑一聲,抬手按在了女人的肩頭:“這可是你說的。”
“我看這個年輕人坦坦蕩蕩,不像是會騙人的,人販子不可能吧?”
“嗨,人不可貌相,那我覺得這女人也挺可憐的,這個真不好說。”
“人家不是說了報警嗎?真要是分販子敢自己往槍口上撞?反正誰是誰非等公安來不就知道了。”
“各位,我們真的不是人販子,我們就是去老家奔喪的,一路奔波孩子受了點罪,不想被他們幾個人販子鑽了空,你們真別被她騙了啊,人販子太狡猾了,我、我這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這、這可咋辦呀?大家幫幫我吧......”怎麼能等公安來?那不是自尋死路嗎?女人冷汗涔涔,一邊求一邊往車裏看了一眼,老大,您倒是支個招啊,這麼下去要坐牢的。
車裏的男人眉頭皺得死緊,自己還是看走了眼啊,這些是學生不假,但怕是一早就發現了他們的不妥,轉頭看了差不多換完胎的二人一眼,就說哪來那麼巧的事?原來都是他們布的局。這回怕是碰上硬茬了!
男人終於下了車,面上一派淡定自若走了過來,拉起女人:“我家嫂子也是急了,這不都是心疼孩子么?母子連心怕他有個什麼閃失才會口不擇言,哪來什麼人販子?人家就是好心,嫂子你別鬧了,讓人看笑話不說冤枉了人咱多過意不去啊。”
喲,頭就是頭,瞧瞧這態度,臨危不亂啊,是個有智謀的人。
溫糖悄悄扯了扯齊文清的袖子:“現在車上沒人,你想辦法把大的那個弄出來,這裏我來周旋。”
這種被人需要的感覺齊文清心裏很舒服,也對溫糖對自己的信任很滿意,點了點頭,悄悄退了出去。
男人一來,女人立刻找到了主心骨,抹了把淚:“我、我......”
“好了別說了,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不會冤枉好人的。嫂子你也別哭,人家熱心快腸給咱幫忙也是為了孩子好。要說我這小侄子吧......說來也不怕大家笑話,一路哭鬧不停,怎麼哄都不中,什麼方法都試,全不管用。咱沒什麼文化,可信那些玄乎事,想着孩子怕是驚着了。”男人說著撓了撓頭,一臉的不好意思,“所以......我一直有失眠症,身上帶了些安眠的葯,怕孩子哭出什麼毛病,不得已碾碎了一點點餵了孩子,這才......哎!哪知道孩子竟然會發燒,不然怎麼說該多讀些書呢?這位女同學,是我們沒文化、疏忽了,可是真不是故意的。說來我也要感謝你們,保護了我們家的孩子,要真被你們遇上人販子,孩子也就有救了。謝謝!”
男人說著給溫糖鞠了個躬。
張上游等人看得目瞪口呆,乖乖,這男人咋這麼能說?這特么死的說成活的,有理有據,又是自責又是道謝的,要不是認定了這一伙人是人販子,他們都要被這說辭給糊弄住了。
溫糖眯了眯眼,這人能當上人販子的頭頭也是有理由的,瞧瞧圍觀的群眾,這不就被牽了鼻子走嗎?
不過沒關係,溫糖抬眸看了一眼,齊文清已成功抱了孩子過來,而且,顧教授他們早已混人群裏邊看了多時,時機差不多了。
“同學,麻煩你把孩子給我吧,我們現在就送他去醫院。”
男人朝張上游伸手,張上游往旁邊一躲,不給。
哎呀,教授他們怎麼還不來?
這時候,忽而聽得一語:“哦,小的哭鬧無計可施之下餵了葯,那麼大的呢?睡好久了呢,這樣都不醒,嘖嘖......也下藥了?”
齊文清抱着大的那個悠悠而來,孩子的頭就那麼耷拉在他肩頭,一副人事不省的模樣,怎麼看都不尋常。
男人眼底一沉,手底緊了緊,這些學生當真是有備而來,終究是他大意了啊。
“別這麼看着我,我幫你說吧,沒文化真可怕對嗎?多好的借口啊,呵呵......”齊文清一笑,極具諷刺意味,怎麼看怎麼招人討厭。
溫糖這頭幾個卻是跟着笑了,這齊文清......這時候咋就這麼好看呢?難怪那麼招女生喜歡。
胡奎和小李已經在人群里了,見狀上前就去攔齊文清。
齊文清淡掃一眼,就你們兩個人類還妄想攔他?腳下一錯,右手扭住了小李的胳膊往胡奎那裏一推,人影便輕而易舉越了過去,笑看溫糖:“交給你了。”
男人眼底一動,泛出一道凶光:“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中年婦女立刻接了句嘴:“小叔,真不是我多想,你現在都看到了吧,哪有這樣搶別人孩子的?肯定是人販子,把孩子還給我。”
說著便撲了上去。
人群里看了半天情況的警察適時而動,撥開群眾走了過來:“幹什麼幹什麼?光天化日當街搶孩子嗎?”
“對,就是他們裝學生搶我們的孩子,我看他們就是人販子,各位好心人,把他們抓起來。”
帶頭的便衣老警察看了女人一眼:“我怎麼看你才是搶孩子的那個呢?”
“我是孩子的母親,我要我兒子有什麼不對?”中年婦女朝便衣瞪了一眼,“你們是誰?有沒有同情心?看着人販子無法無天不管嗎?”
“管,當然要管!”老警察這時亮出了自己的身份,“我們是公安局的,有什麼話去局子裏說吧。”
幾人登時大驚失色,這些人是警察?壞了!
男人深深看了溫糖他們幾眼,好一個分頭而動!心中隱隱不安,但是不能慌,穩住心神笑道:“警察同志,我知道這些學生都是好心,可是我小侄子真的病重不能等,他們不給......不是我多心,也不想把人想得太壞,可是眼下這情況您看......”
“嗯,我都看到了,清清楚楚!”老警察盯着男人的雙眼,目光如炬,一副我已經把你看穿的神情,讓人無所遁形。
溫糖接過孩子便迅速給孩子扎了幾針,眾目睽睽下只聽一聲嚶嚀,孩子醒了。
孩子剛醒,還有些迷糊,看到烏泱泱一群人愣了一下,害怕地往溫糖懷裏縮了縮。
“好孩子,別怕。”溫糖輕撫着孩子的後背,柔聲道,“告訴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溫糖身上的暖意消散了孩子的懼意,孩子抬頭對上了一雙溫潤的雙眼,感受到溫糖的善意,孩子紅了眼眶:“王、王棟樑。”
“嗯,好名字。”溫糖摸了摸孩子的頭髮,“你看,他們是誰?是你的親人嗎?”
孩子轉頭,當看到那幾個人時頓時不安起來,直往溫糖懷裏躲:“壞人,他們是壞人,哄着我去找媽媽,然後把我抱上了車,他們好凶!我哭就打我,我怕!我要媽媽......”
“不怕不怕,現在沒事了,警察叔叔在呢,一會兒送你回家。”
孩子自然是不會說假的,那幾個人販子臉色極為難看,中年婦女哆嗦着道:“你這孩子怎麼又說謊?你自己不聽話,打了你兩下你就說我們是壞人,平時都怎麼教你的?打小不學好以後可怎麼得了哦?來,乖了,到娘這裏來,我們回去送姥爺上山。”
“你不是我娘,你是壞人!就是你哄我上車的,壞人壞人!”
孩子這麼抵觸這夥人,又驚又怕,一口一個壞人,怎麼可能是因為父母教訓了兩下就說謊?這時候眾人哪還看不明白?真正的人販子就是面前這幾人!
“小棟,別鬧脾氣,弟弟還病着呢,娘保證以後好好和你講道理,再不打你了好不好?我們送弟弟去醫院......”
“我沒有弟弟,你騙人!我只有姐姐,我家就住在王家村!”
小孩口齒伶俐,每說一句人販子的心就沉了一分。
該死,孩子年紀大了,記事,說得明明白白,警察面前他們怎麼辨都白搭。
男人眸光半眯,死道友不死貧道,一把推開女人,往車上跑,先離開再說。
胡奎和小李也顧不上那麼多了,老大都跑了他們還在這裏不是等着被抓么?胡奎大吼一聲,見人就推,仗着自己人高馬大有蠻力倒還衝出“一條血路”。
三人前後腳上了車,誰都沒有去管那個被推到了同夥。
“老大,快、快點......”
二人催促連連,可是車子始終發動不起來。
溫糖勾起了嘴角,沒有點後手怎麼會任由你們跑路?這下不打自招了吧!
當著警察的面畏罪潛逃,很好!
男人這時候是真的急了,看着逼近的人群,起了一身的冷汗。
“怎麼回事?”
“發動不了,車壞了!”男人一聲嘆息,最終停了手,癱靠在了椅背上。
眼底沉沉,晦暗不明,又惱又悔,真是大意失荊州啊。
全完了!
張上游等人樂了,這是車壞了?真是老天開眼啊!
要不怎麼說舉頭三尺有神明呢?惡有惡報,如今時機到了。
報應不爽啊!
眾人將車子圍了個嚴嚴實實,有人不停拍打車窗:“下來,你們跑不了了!”
古帆呵呵一笑:“喲,發動不了?嘖嘖......有本事繼續跑啊!我看你們能跑到哪去?這叫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快滾下來吧!”
連同那名中年婦女,四人被當場抓住,大小兩個孩子都被警察立刻送去了醫院做檢查。
咒罵的、扔菜葉子的、扔小石子的,眾人人口一口唾沫,四人被灰頭土臉帶去了公安局,溫糖等人作為功臣也跟着去了公安局錄口供。
人贓並獲,不容狡辯,最終,四人對自己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
作為人販子頭子的那個男人在被關進局子裏的看押室時,和溫糖等人打了個照面。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要不是這個女的,他們何至於落到這個地步?
男人惡狠狠瞪着溫糖,如果一個眼神可以殺人的話,溫糖怕是已經被他兇惡的眼神給凌遲。
可溫糖怎麼會怕?坦然對上對方的目光,開口笑道:“怎麼?想着出來報復?”
男人嗤鼻,你給我等着。
“拐賣人口刑法怎麼判來着?我怕你沒機會出來了。”溫糖笑了,別樣惹眼,但看在男人的眼裏太刺眼了,要不是自己被拷着,死也拉她做墊背。
“做個人不好嗎?”
越過男人身側,溫糖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肩。
男人渾身一僵,肩頭似有千鈞之力壓迫,額頭頓時冷汗涔涔,受不住腳下一軟,“咚”一聲跪了下去。大汗淋漓中驚駭轉頭,正對上溫糖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
這女孩......
他認栽了!
低頭,雙眼一片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