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割土求和
景元帝去見北山神女的消息,在長安最頂層的權貴耳中,基本不是秘密。
這件事大眾皆不覺得意外,景元帝連國師之名都敕封給那無極真人,多一個北山神女又算得了什麼?
不過最近兩年,皇帝越發喜愛談玄論道,給國師的權柄也越來越大,幾乎涉及到朝堂之上,恐怕不是什麼好事啊。
就在這些權貴紛紛警惕感慨的時候,景元帝從北山回宮的轉日,便尋理由收走了無極真人手裏的出入宮令牌。
宮禁森嚴,無帝命不得隨意踏足,無極真人自打得到景元帝寵信開始,便一直手握可隨意進入宮的令牌,最早歷史甚至要追溯到他成為國師之前。
在他手裏呆了兩三年的令牌,就這樣被景元帝以後宮禁衛日常更換令牌的名義給收走,說是更新之後再給,可什麼時候給,根本是遙遙無期,這說法不過是給國師最後一點體面而已。
消失秘密流傳出去之後,許多人覺得這是一個信號,國師無極真人危矣。沒想到令牌收走之後一連三四日,無極真人還是好好待在他的長生宮裏,宮裏賞賜更是源源不斷地送了過來,全是以皇帝名義。
看着那一箱箱的財寶,無極真人說不出什麼心情,他知道這背後是姜羲在搗鬼,也知道這是景元帝的敲打。
他立於殿內,面容無悲無喜,直到餘光瞥見一抹黑色的衣角。
“您來了。”無極真人頭也沒回,便道。
隨意翻看着賞賜珠寶的黑袍人聲音嘶啞而笑。
“他還是這般瞻前顧後、畏首畏尾,連敲打臣子的手段也顯得這般小家子氣。若是我,要麼留下你,要麼殺了你,取平衡之道才是最不可為之的。”
黑袍人對景元帝輕蔑地嗤笑,顯然是很看不上景元帝的這些手段。
“不過,那北山神女倒是有點意思,皇帝不過是去見了她一次,便對你疑心這般重,到底是她能言善辯,還是用了什麼妖法?”
無極真人漠然道:“陛下本就不會一直懷疑一人。”
他作為國師的權勢已經上升到頂峰,大概景元帝自己內心深處也早就有不安懷疑,姜羲不過是順勢而為而已,無極真人對此不感到意外。
黑袍人看他一派從容,也是哈哈大笑,就此沒再提起,而是說起另外一件事。
“北越和大雲之間的和談,已經進行得差不多了。”
無極真人詫異他為何會提起這件事。
“你可知,大雲打算分割邊境三城與北越?”
黑袍人的話說完之後,無極真人的臉色逐漸從詫異變得驚愕。
並隨之脫口而出:“皇帝瘋了不成?”
黑袍人為他的不敬仰頭大笑起來。
*
景元帝離開后不久的北山,姜羲也收到了這個消息。
告知她的人是蕭紅鈺。
最近這段時間,她本來一直住在長安的鎮北侯府沒怎麼出門。
因為大雲與北越的和談在進行中,她的身邊變得敏感,又有景元帝有意無意的打壓,蕭紅鈺索性暫避鋒芒,在侯府內深居簡出。
當她聽說這個消息,便再也坐不下去了,果斷輕衣簡行暗自離開侯府,悄然來到北山,迫不及待地說出這消息。
提起這件事時,她義憤填膺,臉色鐵青:
“皇帝為了打壓鎮北軍當真是瘋魔了,竟然要與虎謀皮!他難道不能想一想,那三座城池裏的百姓,被割讓給北越之後會落得什麼下場嗎?”
蕭紅鈺自打從軍后,親眼見過無數北地的悲歡離合。
因為毗鄰軍力強盛的北越,每每冬天都能收到北越鐵騎偽裝成流匪到大雲邊境的村莊小鎮燒殺擄掠,男的砍掉腦袋掛在馬上,女人捉回北越充當奴隸。
戰爭對百姓來說是苦難和慘痛交織的災難,那些被北越鐵騎肆虐的村莊小鎮,往往是遍地森然、十室九空,倖存者不過寥寥。
蕭紅鈺第一次親眼見到屠殺后的場景,直接被噁心到嘔吐出來,之後憤慨不已地提出要殺回去,卻被現實潑了一盆冷水。
因為北地軍力逐年衰弱,早已不如大雲建國時的強盛,而在最強盛之時,與北越鐵騎的摩擦和小股作戰,勝負也多在五五之數。
北地能夠和平至今,是因為前朝昭聖太子打下的兩場國戰,但是百餘年過去,國戰留存下來的餘蔭也是有限的,直到近些年越發明顯。
不說北越,包括南盛也在蠢蠢欲動,長安朝廷接到的戰報越發頻繁,而在北地,以目前鎮北軍的實力,能夠抵禦北越鐵騎不南下入侵已經是艱難,又哪裏分得出兵力北上?
就算他們再怎樣為百姓傷心悲痛,為了大局,他們仍然要固守關內,不敢踏出城池半步,否則大半個北地都將陷入戰火,越來越多的百姓會淪落到比關外百姓還要慘痛的境地。
現在北地還沒掀起戰火,長安朝廷先把邊境城池割讓出去,目的不過為了皇帝的權術平衡……
蕭紅鈺本就對景元帝沒什麼敬畏之心,這下更是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明天就提刀上殿斬斷皇帝狗頭!
姜羲也是眉心緊鎖,深感這次問題的棘手,但是她也同樣察覺到裏面的不對勁。
“此次和談乃是極密大事,非皇帝身邊親信而不得知,你成日呆在府里,又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
蕭紅鈺被怒火淹沒的理智逐漸回歸,慢慢緩過神來:
“是有人遞來的密信。”
姜羲聽完恍然大悟:
“看來,不同意皇帝所作所為的,並非你一人。”
儘管這背後的人是在利用蕭紅鈺,但他的目的應該與蕭紅鈺殊途同歸。
姜羲聽完沉默半晌,正在思索之際,有人送來最新的情報摺子。
姜羲展開一看,驚訝極了。
“疑似金墨出現在長安?他還遇上了朝陽公主?”
朝陽公主序齒第四,名葉語,乃先皇后所出。
姜羲的南寧侯府三娘子身份,與她有過幾次交集。
在姜羲記憶里,那是個溫柔嫻靜的女孩兒。
現在她卻被惡狼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