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漣漪為誰
剛才親眼見到他的殘忍，可她為什麼還能像百年前一般的語氣？
她知曉他身上的禁術，然而卻從未告知過任何人，哪怕對威虎山中人亦是沒有提起。那時在萬鬼窟時的她明明知曉他是十惡不赦的莫蛤，為何還要救他？呵呵，這妖界個個都想要他死，可為何她卻.......那隻擋在他心上被利刃刺穿的手掌如此刺眼，在他心裏揮之不去。綠眸里閃過一道精光，突然發力襲向幻靈，卻被她閃過，哼！修為是高了些，但還不足以有想讓他動手的衝動。幻靈若是強加修鍊，那她的修為定是不可小覷，可目前的她顯然還太弱。
“莫蛤，你，你竟然學會了偷襲，委實無恥......”幻靈趕緊甩了甩被莫蛤碰到的衣袖，想着將裙子上沾來的毒甩去。這該死的莫蛤竟然會突然向她發難，剛剛躲過這一劫可是用盡了她全部的修為外加這兩百年來的好運。一雙清麗的眸子滿是怒火，似要將莫蛤碎屍萬段，這件裙子可是用那次將小虎賣了的銀子買來的。
說他無恥？呵呵，終於露出了自己的本性了罷，隱在黑帽下的莫蛤一聲冷哼，明明討厭他，卻還裝作一副無比很是恭敬的模樣，莫蛤大人？難道她不無恥？
“想殺你，難道還要提前告知你一聲不成？”不等幻靈講完，莫蛤面無表情地打斷她。
“你......”幻靈氣結，對他所言委實無法反駁。是了，莫蛤想殺了誰，何曾講過道理，跟他講理，她怕是神志不清了罷。想到自己在妖界裏待得愈久，便愈危險，不宜與他糾纏，便直截了當道，要殺便殺，若不打算殺了她的話，她還要趕着回家呢。自己許久未歸，也不知小虎怎樣了。
一副無賴十足的模樣，竟是三界裏唯一的幻靈，綠眸里亦有些不願相信。妖界早已對她下了寒羽令，傳聞她重傷了妖主，莫蛤不禁冷笑，就憑她？
牟天長老命令他捉拿幻靈，可惜啊，他莫蛤對這件事不感興趣。
幻靈暗自運功，卻見莫蛤突然轉過身去欲想離開，幻靈收回了妖力，望着莫蛤的背影，捂着嘴喊道“唉，莫蛤，既然你不願動手的話，那本妖亦是算了，可身為妖便要言而有信，你不能反悔哦，我真的走了，走了？”說罷，便立馬逃得遠遠的。
竹林山上，一襲墨色衣袍的男子斜倚樹枝，修長如玉的指間轉動着一顆翠綠的果子。從樹下纏繞而來的藍色妖姬，在男子周身朵朵開放，一縷如墨的髮絲從耳後散開，垂在如雪的容顏之上，幽深墨眸似將天地納下。
從妖界歸來的幻靈，瞧到眼前這幕，委實沒把自己嚇昏了去，她還以為那惡毒的妖主竟找到了她這兒呢，走近了看發現原是小虎。
她腳尖輕點，躍至樹上將金書扔到他面前道：“按照此書修鍊吧，這是與你同宗妖族的修鍊之法。”
斜倚樹上的人始終未抬眸看她，呵，真正的虎族修鍊之法么，修長的玉指用力地攥着，骨節分明，眼眸幽深思緒複雜，“你從何而來？你半月未歸，就是因為它？”留下音貝說有事需離開幾日，結果半月未歸。他甚至以為她是不是丟下他，再也不會回來了。萬一遇到郈由和牟天，豈不......
幻靈輕哼一聲，搶過他手中的果子，咬了一口很是心累道，“此事說來話長，不過呢，此金書對你的修鍊委實有用處，你好生記熟，若有不懂之處，本妖還可幫你指點一二。”
“你還未解釋它從何而來？”冷稚之音不依不饒。
這孩子怎如此固執，她委實想低調一些，可他非要她道出自己在妖界的地位。幻靈將手中的果子吃完，搖了搖頭道，“罷了，罷了，不過是些過去的事情，告訴你也無妨，其實呢，威虎山二主與本妖略有交情，區區金書算不了什麼。”幻靈擺出一副焉是威虎山座上賓的姿態道。
“就這些？”
這些還不夠？她冒險回到妖界幫他偷到金書，可他倒好，還要一直盤問她如何得來，莫非真要她說出是自己偷來的，他方作罷？可她知道以他向來高傲的性子，若是知道這金書她偷來的，定是要她歸還回去的。好不容易得手的金書，她可不要還回去，再說了，她這個只是她照原本拓來的。
想到威虎山的二位，幻靈鄭重道”這金書是威虎山的修鍊之法，除了你之外，絕不能讓其他妖得知，不然對你或是威虎山的他們均是不利的。還有若你能將體內的修為化為己用，回到妖界后，無需你記得威虎山的恩情，但有一點絕不能違背，那就是不能與威虎山二主為敵。”她知道若他可將她渡於他的修為化為己用，那麼在妖界似是沒有多少妖的修為在他之上了。無論何時，她都不想讓威虎山上的他們因她受到傷害。
威虎山二主？他似是沒有多少印象，看她如此在乎威虎山，他不知心裏是何滋味，只是想見一見威虎山二主到底是何模樣，竟讓她如此在意。想來他對她的過去一無所知，墨眸一愣，他為何要知道她的過去？
“那你又為何燒了自己最愛的裙子呢？”聲音清冷了一度，修長的玉指似要攥破手裏的金書。
聞言幻靈一愣，竟被他發現了，隨即笑得奸詐道：“你不是發了月錢么？其實我早就相中了梅家布莊的那件百褶軟煙羅。”回來的路上被莫蛤攔住，鬼知道他剛剛的一掌有沒有毒，為了保命，她只能忍痛將她最愛的衣裙燒個乾淨。
墨眸盯着幻靈久久不語，似要把她看穿，突然站起身，墨袍隨風飛舞，轉身躍下。
幻靈不解的看着小虎離去的背影，心道這孩子怎地喜歡問那麼多為什麼？給他偷回她不願動手的金書，可他非但不開心，竟然生氣了。別以為他不表現出怒氣，她就不知道他生氣了。幻靈最後得出結論——小虎心，海底針。所以她才想讓他快些提高修為回他的妖界去。
連續三日，小虎都未回竹林山修鍊了，也不知在鬧什麼脾氣。幻靈費盡了心思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她獨自回到竹山，推開房門，點上一株馨香草，絲絲的香浸入房間的每一個的角落。眼神餘光好似掃過什麼東西，幻靈慢慢將視線轉移到桌子上，咦，百褶軟煙羅！
因為小虎的廚藝，這望鄉樓的名號日益傳遍了整個洛水鎮，望鄉樓的生意很是紅火，每日只靠他們幾人，實在是忙不過來，因此福老闆跟老闆娘商量着是否再招些人手。正在商討着，門外進來一個身穿藕色百褶軟煙羅的姑娘背着花簍，百花香絲絲飄入樓里的每一個角落，如水色般靜謐的眸，膚如凝脂，美得出塵。福老闆正要上去招呼，心裏感嘆着來人定是落入凡間的仙子。同時樓里喧鬧的客人頓時安靜了下來，眼神獃獃地盯着門前美的動人心魄，不食煙火的仙子。那仙子秀眉輕彎，吐出一道沁人心脾的清語：“福老闆，今日哪家定了菜肴，小幻送去。”
在窗檯處曬暖的大福慵懶地抬起眸，也驚得差點翻下窗檯去。
福老闆拍了下自己的腦袋道：“竟是你小幻丫頭，我道是哪位仙子，今日你不必去送食盒了。只需多煮兩壺百花露，我們額外送給周員外即可。”幻靈應下便往後廚走去。
“小虎，我今日采來的花，你幫我拿到後院晾上。”
不用回頭，便知那個有事兒必要分他一半之人是誰。“拿來吧。”清稚的聲音落下，轉身接過花筐，俊美的眸微波流轉。
咣當一聲，石頭手中的托盤落在了地上。石頭嘴巴久久張着，盯着幻靈，羞紅了臉，好久才吐出個字道：“你你你......”這是天上來得仙子么？怎會來到他們后廚呢？石頭看直了眼。
小虎似是不悅，嘴角微勾，站到幻靈面前，擋住了石頭的視線。
石頭甚是憤怒，大義凜然道“小虎，你明明都已經有小幻姑娘了，怎還如此被美色所誘！”
只聽到美色二字的幻靈探出頭來，很是好奇，“石頭，什麼美色？在哪裏，在哪裏？”她倒是想看看這人間有哪些美色。
這聲音分明就是小幻的聲音，石頭有些尷尬，而此時一道斜睨的寒光似要將他的雙眼刺穿，石頭打了個寒顫，拾起托盤，跌跌撞撞的往前廳走去。心道這小虎怎如此霸道，瞧一眼都不許。
小虎打了盆水放在幻靈面前：“看看你自己。”
幻靈納悶的伸過頭去，水中的模樣着實嚇了她一跳，怎會這樣？怪不得路上之人皆用奇怪的眼神瞧她，她還道是梅家布莊的衣服甚是稀奇呢？
“那就是說很多人都見過你這副模樣了？”聲音甚是冷道。
幻靈連忙斂去妖力，雖不再有動人心魄的美，但也是人間俊俏的女子。水色的眸變為墨黑，她抓着頭髮走來走去道：“這下死定了，我可能命不久矣了。斂去本來的面貌，這百年來我只失手過一次，怎麼這麼快就有第二次了？”難道是因為之前中了妖主一掌的緣故？想到妖主，幻靈不寒而慄，臉色煞白。本能地懼怕強大的妖力，或許這就是她與妖主的差距，就算再修行千年也無法達到的高度。
“你，你的臉色怎如此蒼白？”不知為何望着臉色煞白的幻靈，千年來如死水般的心湖，泛起圈圈漣漪。
幻靈轉而想到只要她要隱匿起來，郈由和牟天一時半會是找不到她的。多思無用，且走一步看一步罷，想到此，幻靈漸漸安心下來：“無事，你今晚回去修鍊，看在這身百褶軟煙羅的面子上，就不計較你偷懶三晚之事了。”
竹林山夜月過半，絲絲月光透過青竹斑駁，竹葉打着圈兒隨溪水緩緩流下。樹上居前相互纏繞的桔花靜靜地散着幽香。
一襲墨色長袍的男子微閉雙眸，周身籠罩着幽蘭的暗香。十米處的梨花樹下，倚着一個藕荷色的女子，膚如凝脂的臉蛋上長長的睫毛，甚為可愛。過了許久男子起身將氣息收回，幽蘭全無。俯身抱起熟睡中的女子，躍上樹上的房屋：“天氣微涼，也不怕受了寒。”一道輕聲的責怪之音無意里鍍上一層暖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