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海水尚有涯

第15章 海水尚有涯

李素凝帶着素茹在酒肆中略略吃了些飯便回到了南安府。

路上,李素凝似忍不住,幾度想要對素茹說什麼可直到南安府門口,終究是沒有開口。

二人只在院中轉了兩圈,又向老王爺提前派來的管事交代了兩句便離開了。

晚上素茹雖抱了滿腔疑惑,卻也因太累,早早就睡下了,一夜安眠。

第二日一早,平金卻將李素茹從床榻上拉了起來:“好姑娘,快些起來吧,今日內學堂可是要開課的,姑娘今日總不想比弟弟妹妹去的還遲些。”

“好平金,不管今日如何開課,你也不能這樣早叫醒我吧?”說著李素凝迷迷糊糊的又鑽進了被褥,還不忘補上一句,“就叫我再睡一會兒。”

“不行,您今兒個必須起來。”平金又將被褥掀開,一臉嚴肅,“昨晚大娘子可是特意支忍冬姐姐來說的,叫你提早一個時辰去攬月軒,好囑咐你些事宜,可憐我們姑娘早早就沒了姨娘,如今好容易有個人疼惜您····”平金說著又要抹淚,素茹見狀,忙坐起來:“我起··我起····”

平金聞言,忙叫非雲非霧端了盆來,伺候洗漱。吃罷早膳,又對着戳沙囑咐個不停:“不要叫姑娘貪了涼···不要與別人起了爭執·····”諸如此類,罷了,又眼巴巴的送了李素茹和戳沙出門。

到了攬月軒,忍冬站在門口,似在等着,杏眼中掛了些霧靄,看到李素茹只說:“娘子便聽兩句大娘子的話吧····我家娘子也是對您交了心了。”

素茹打開門,只見李素凝穿戴整齊,梅色撒金的交領襖子,柳色褶裙,看着極莊重,可眼下卻有些脂粉掩不住的烏青,因是一夜未眠。

素茹一入門便跪在了羅漢床下首。

“昨日在辯館中,你看到了什麼?”李素凝一邊問一邊將李素茹攬在胸前,“家中兩三月,你過得如魚得水,將我和母親哄的團團轉,可你要知道,女孩子雖干不出什麼大事,可眼睛不能總盯在那一畝三分地界。”

素茹覺得臉有些滾燙,大姐姐真心待她,她卻總帶着幾分算計,“很多,很多有趣的事情,感覺天下,不止兩個字那麼大。”李素茹答道。

“你知道我為何之前不叫你看別的書,只求你識得字便好嗎?”李素凝揉着六娘子的頭,聲音有些飄,“可為何又找了許多不相干的理由帶你去辯館嗎?”

素茹抬起頭答道:“大姐姐也知道我不想被這座院子困住。”

“你還記得我對你說的嗎?你終究是一個女孩子,我只是不想叫你也撞的頭破血流。”李素凝有些動容,臉上也掛了些淚珠,“慢慢我發現,你和母親他們一樣了,素茹,我也不知道我這樣做對不對······”

“大姐姐。”李素茹掙開大娘子的臂膀,向後一退,“您為素茹已經做得夠多了,素茹不會頭破血流,也不會愚蠢至極····”李素茹的聲音也有些哽咽,說著朝上首的大娘子叩了下去。

這時,忍冬在門外說:“娘子,時間快到了。”

李素凝聞言,起身走向內室,拿出一隻青玉瓔珞,掛在了李素茹的脖子上,道:“慶安李家的女孩子幾乎都在內學堂,難免有狹隘些的人奚落,沒有件拿得出手的東西可不行。”

“呀,慶安持節府大娘子帶出來的小娘子又能差到哪裏去?姐姐就別怕我丟臉了。”素茹看到玉瓔珞眼睛有些放光,卻仍不忘了貧上兩句。

“貧嘴。”李素凝聞言也破涕為笑,便又坐回羅漢床上,對素茹說:“處事不可慌張,若是內學堂有哪些個肖小欺負了你,你只管記得你是慶安持節府的六娘子,南安王府最疼愛的六妹妹就好,至少在慶安的地界上,還沒有誰能辱沒了你去。”

素茹一一應下,又拜別了李素凝才帶着戳沙向小香園走去。

其實內學堂就在慶安持節府隔了兩條街的院子,學堂內也不過是李素茹這一宗的女孩子。

這李家原本就是慶安的百年大族,李泊如為了方便些,便“無償”為族內置辦了一處緊臨持節府的族產作為內學堂的“新址”。

李泊如雖有些寡情,精與算計,但卻是一個十足護犢的人,也算是一個盡職盡責的父親了。至少他的步步小心,也為建安持節府的婦孺帶來了相對安全的環境。

持節府的女孩子都住在小香園,只有李素茹和年僅六歲的七娘子李素苒除外。

因女孩子們要乘着一輛小馬車,素茹便只好早起到小香園來。一進院子,李素茹就發現自己來晚了,三娘子和四娘子百無聊賴的坐在院子的鼓凳上,大姨娘有些拘謹的牽着七娘子。

看到李素茹姍姍來遲,四娘子便忍不住埋怨道:“到底是六妹妹的面子大,搬着大姐姐這個南安王妃來,叫我們也不得不等着些。”

三娘子聽到李素芷話,不接話茬,卻也不為胞姐辯解,只自顧自的喝着茶水,偶爾眯眯眼,似是享受,又像是看戲。

“四姐姐說的是,只是咱們都是大姐姐的妹妹,四姐姐這樣說,總會涼了大姐姐的心。”素茹只恭敬的低頭答道,她不想和四娘子起爭端,畢竟大姐姐馬上就要搬出府,無法護她太久了。

四娘子只感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些無趣,便有些悻悻,不肯再說話了,三娘子看夠了戲,抬眼看了看廊下的沙漏,道:“時間差不多了,咱們走罷。”說罷,便上了園外的柳色馬車。

四娘子見狀,只孩子氣的向李素茹“哼”了一聲,扭頭也走了。

這時,大姨娘突然抓住素茹的衣袖,有些支支吾吾:“六娘子···妾向來知道您如大娘子般是個最善心的····還望您能照看兩分七娘子。”言罷,便不由分說將七娘子的手塞到了李素茹手中。

七娘子李素苒是大姨娘唯一的孩子,雖說大姨娘是太太一手提拔上來的,可從前卻一直喝着避子湯,只是看着李素芷與李素茹的接連出生,太太才允了大姨娘下半生有這麼個依靠。

因此大姨娘與七娘子是算不上錦衣玉食的,七娘子身上,只有定例的手飾,衣料,雖不寒酸,卻也是規規矩矩,只包包頭上繞着的那串珊瑚串子像些樣子。

李素茹看着七娘子怯生生的小臉,有些不忍,只說:“定不叫旁得人欺負了去,大姨娘總要記得有我呢。”

說罷便牽着七娘子的小手上了馬車,餘下跟來的丫鬟則上了後面一頂灰頂馬車跟在後面。

車內,四目相對滿是尷尬,好在,不一會兒便到了內學堂,女孩兒們遂下了車。

這內學堂里統共只有十個女孩子,每日只上半天課,下午便有一兩個時辰在學堂里旁的屋子學學撫琴,作畫,用以消磨時間。

堂內講學不過是蘇大姑講些《女四書》《烈女傳》為主,再勻些時間有一年近古稀的老儒講些《山海經》一類的雜書。

醴朝民風開放,也偶爾會有些女子着男裝出門,且女孩子們尚未及笄,故授課是不設屏風的。

大家照着年齡大小依次坐下了,李素凝正好坐在七娘子身後。

夫子是一個和藹的老人,蓄着長長的鬍子,抱着一本《雜談》便走了進來,入了門也不多說,只自顧自的念着。

旁得女孩子或是說著小話,或是幹着自己的事情。

慶安持節府的女孩子倒是聽的認真,時不時和着老先生。只六歲的七娘子李素苒坐在下首昏昏欲睡,老先生也似看不見一般,自己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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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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