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太子殿下。」御花園中,蘭貴妃喚道。

朱成禎皺眉,他停下腳步,看向從不遠處慢慢走近的蘭貴妃。

走到近前,朱成禎略施了一禮,道:「蘭母妃。」

蘭貴妃看着他,直接道:「太子殿下,我有些事情想要跟您相商,應該說,其實是陛下讓我告訴您幾句話,您能否命左右退下,我們一起走走嗎?」

他父皇讓她來轉告自己幾句話?他們父子之間的關係已經到了這種程度了嗎?

朱成禎定定看了她兩眼,蘭貴妃很淺淡的笑了一下,道:「這是御花園,這裏也有這麼多人,他們還都聽到了,是我藉著陛下的名義要求跟你說幾句話的,所以,我害不到你,也不會害你。」

朱成禎點了點頭,道:「都退下吧,不必跟上來。」

蘭貴妃行事再古怪,卻也不敢隨意假傳聖旨。

兩人沿着迴廊走了一小截,蘭貴妃才出聲道:「殿下可知,因着鄭大人的側室夫人一事,前幾日陛下訓斥了你三弟,並且跟我說,打算封你三弟為王,讓他離開京城,儘快就藩。」

朱成禎皺了皺眉。

她這是來興師問罪?

蘭貴妃苦笑了一下,道:「殿下,您心裏應該很清楚,你三弟他,和鄭大人的側室夫人並無任何關係,阿妱天姿國色,少年慕少艾,他可能會愛慕她,但卻絕無半點干係,這一點,你清楚,其實你父皇心裏應該也很清楚。」

「但你父皇說,戰亂之際,朝廷不宜動蕩,甘家也好,鄭大人也罷,都是朝廷的股肱之臣,而太子殿下您,乃國之儲君,更是國之基石,當穩而不當有絲毫動搖。所以,你父皇明明知道你三弟和阿妱並無關係,但仍是斥責了你三弟,並決定要將他封王打發出去。他為的,並不是鄭大人,或者你三弟,為的其實是我們大周的穩定,也可以說是為了你,我們大周的儲君。」

朱成禎沉着臉一直沉默。

蘭貴妃站定,看着他,卻突然完全換了話題,她道,「殿下,十年前我回鄉省親時,見到阿妱,那時她只有八歲,她到我們蘭家嫡支來給我請安,當時我身邊正好有一位大師,當時那位大師看到她時甚為震驚,事後就跟我說,阿妱的命格貴重,是天生鳳命,和太子殿下你是天定的姻緣。」

她看着朱成禎像是聽到什麼天方夜譚,或者一副「你這是把我當傻子」的表情,也並不以為意,繼續道,「那時我尚年輕,並不太信這些,不過那位大師的確是一位品德值得人敬重的方外之人,所以我寧可信其有,還是將她接到了太傅府中養着。但最開始的時候我也沒有太重視此事,直到有一天,我在她身上發現了這個,」

她說著就伸出手,握着的拳展開,那手心豁然躺着一枚圓滾滾的木色珠子。

她問道,「殿下可認識此物?」

朱成禎的目光落到她手上,及至看到那是個什麼東西之時,面色就是驟變。

蘭貴妃看到他的面色變化,心道,果然如此嗎?不過面上卻仍是淡然,只笑了笑,道,「這東西不起眼,看着不過就是顆佛珠罷了,但是卻是上等沉香雕成,並不是阿妱身上該有的東西,所以我就命她的丫鬟暗中把這個取了給我。然後我看到了上面的刻字,晅,那是你的字,這才記起來,你以前常戴着那串佛珠手串,自從江南回來之後,就少了一顆佛珠,所以我猜,這便是你們之間的淵源了。至此,連我都不得不有些相信,那鳳命一說了。」

朱成禎放在身側的手捏緊又鬆開,鬆開又捏緊。

他再也沒有想到,她竟是那個小姑娘嗎?

難怪他並非好色之人,卻在那日對着她時總有一些異樣,總覺得有那麼一點似曾相識,那時,他只以為,她也常出入宮中,他也偶然遠遠見到過,有點似曾見過的感覺並沒什麼奇怪的。

「殿下,我保存了這顆佛珠整整九年。現如今,你是想收回這顆佛珠,還是想讓我物歸原主?」蘭貴妃道。

朱成禎抬頭,看着她的目光不掩厭惡。

他道:「她曾助我脫困,這顆佛珠不過是我的謝禮,那時她不過是個六七歲的小姑娘,蘭母妃聯想得也未免太多了些。不過,我曾應下她一些東西以還她的恩情,這顆佛珠,還請蘭母妃哪裏得來的就還還到哪裏去,不要總是,搶別人的東西都搶得這麼理所當然,擺佈別人的命運也擺佈得這麼理直氣壯。」

蘭貴妃看朱成禎的樣子,苦笑了一下,道:「你知道了這一切,痛恨我也是理所當然。但她既然是鳳命,那時我自然不願把她再嫁給你,我一直以為,破壞了她的鳳命,你的帝命就也會受到影響。」

說完又搖了搖頭。

朱成禎見不得她惺惺作態的模樣,心中不知為何只覺得恨極,冷笑一聲,道:「她既是天生鳳命,那你為何不將她嫁予三弟?」

蘭貴妃嘲諷地笑了一下,道:「殿下,你還看不明白嗎?你三弟他,或許在他幼時,聰明伶俐,你父皇頗為疼愛他,我也曾有過什麼期望,但他漸漸長成,論心性,論手段,論背景,有哪一點可以比得上殿下你?若他有帝王手段,現在也不會把自己和阿妱推到這樣的風口浪尖。你父皇他也一直都是個明君,他疼愛你三弟,但卻從來也沒打算立他為儲君過。」

這一點,還是她在聽朱明照面無表情,毫無商量餘地的說封朱成祥為閩南王,兩個月後就讓他去藩地,若她不舍,就讓她跟着一起去之時,她才突然明白的,或許她很早之前就已經隱約有感覺,只是這感覺從來也沒有那一刻來得清晰而已。

她道,「即使是天生鳳命,並不是說她嫁給誰,誰就能坐上帝位,而是說,她能有幸遇到真命天子罷了,遇不到,嫁給誰,就只能給誰招禍。但是我當初的確耍了手段,在她和鄭大人定下婚約前,殿下記不記得,我一直是避免你們兩個見到的。」

朱成禎是何等的心機,自然也立時便猜到了她為何要將蘭妱嫁給鄭愈。

若她真是他的天命姻緣的話。

他道:「那你現在告訴我這些,又是何意?想要讓我和鄭愈反目成仇,緩解三弟和他的結怨嗎?也未免太可笑了些。」

於他而言,那不過就是一個六七歲,曾經助過他的小姑娘罷了。

蘭貴妃也仿似自嘲的笑了一下,道:「不,你三弟很快就要就藩,甚至連我,可能都會跟着一起去,所以你說的這些對我來說,還有什麼意義?」

「只是殿下,阿妱和你三弟的這些流言,於你三弟來說,不過就是被你父皇訓斥一場,然後封王就藩,其實無關痛癢。但殿下應該知道,那些流言,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會意味着什麼,尤其是,鄭大人那樣高傲和位高權重之人,他如何會容忍一個讓他淪為全城,不,全大周笑柄的一個女人?我畢竟養了阿妱一場,是我改變了她的命途,也就變相地把她推向了深淵。我只希望,殿下能念在,她本是你的天定姻緣,還有你們的舊緣之份上,如果有機會,能救她一命之時就救她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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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妾升職記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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