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這日鄭愈沒去內閣一直都在府中,但卻一直都在外院,直到用過晚膳之後才回內院的。
在他過來之前,外院那邊還給蘭妱送來了兩箱的衣物布料和兩盒珠寶首飾。
其實以前外院也送過來不少的衣裳料子和一些金銀珠寶給蘭妱,據說都是皇帝命宗室府備了賜下來的,但這次的兩盒首飾,卻好像有點不同,貴不貴重倒是其次,但都是精巧且適合她戴的。
鄭愈去沐浴之時,蘭妱便打開了那盒首飾,一件一件的拿出來細看。倒不是她真的有多喜歡這些首飾,只是她一向細心,他既然送了她這些東西,必然是希望她喜歡的,她便也當一個一個看過,記在心上。他那樣的人,竟然會親自挑選首飾給她,着實讓她不敢置信,自然更加鄭重些。
她直覺的,覺得這些應該是他親自挑選給她的。
因為她看到一對紅珊瑚的耳璫,是她第一次見他之時戴過的。
那一對是蘭貴妃賜給她的,那次之後,她就再沒戴過。她以前稍貴重些的首飾都多是蘭貴妃或者太傅府的東西,她並不喜歡,所以平日裏她很少戴什麼首飾。
也不知他是不是注意到了,所以特意挑了這些來給她。
這一對珊瑚耳璫和那對類似,但品質應該更好些,色澤更加鮮艷,紅得像心頭血,小巧玲瓏的,好看,但卻也不知為何看着莫名讓人心緊。
鄭愈回到房間時便看到蘭妱正在試戴着那對珊瑚耳璫。
他走到她身後就那樣默默看着她。
蘭妱聽到動靜,手上忙加快了動作戴完,然後轉過頭來起身迎他。
她走到他身前,喚了一聲「大人」,然後微微側頭,臉色微紅地對他有些靦腆地笑道,「多謝大人,好看嗎?」
鄭愈低頭看她,目光在她光潔如玉,精緻的小臉上頓了頓之後往後移,便看到她小巧的耳珠上紅紅潤潤的珊瑚珠。此時她着了寬鬆的白色中衣,烏黑的頭髮柔順的披散了下來,一側的頭髮別到了腦後,露出纖巧的耳朵出來,那上面一粒小小的珊瑚是全身上下唯一的點飾,但卻像畫龍點睛吧,原本清麗無雙的人兒瞬間魅惑起來。
雖然他並不想,但心還是緊了緊,身體也開始發熱。
他對她的身體根本沒有抵抗力。
這令他有些煩躁。
他心道,朱成祥對他,是不是也是如同他對她一般,無從抗拒?這想法令他很想去握劍。
鄭愈盯着她不出聲,蘭妱便有些不自在起來。她便沒話找話道,「大人,這些首飾和以往的都不同,妾身很喜歡,是大人,送給妾身的嗎?」
這的確是他今天一早從庫房裏挑出來的,她的情況他自然十分清楚,她不愛戴以前的首飾,他注意到了,便特意挑了些適合的給她。可現在提起這個,更令他煩躁。
他沒有答她的話,而是直接伸手去捻住了她的耳珠。
他剛剛沐浴完,身上帶着些淡淡的皂角香味,手上滾燙,觸到她的耳朵上,似輕或重地捏了捏,蘭妱的心就砰砰跳了起來,身體竟然有些發軟,她忍不住就伸手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微垂了眼,又低喚了聲「大人」。
她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
經了前幾次,她早已經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就像他說的,「試着接受他,她會好受很多」。
而且說實話,昨日三皇子之事,她雖然逃了出來,看似逃得很輕巧,但其實她心裏還是受了不小的驚嚇,現在看到他,看到他站在自己面前,讓她之前一直沒落在實處的心莫名就踏實下來。
雖然此時的他面色很冷,眼神黑得讓人看不透,但他一向如此,她早就習慣了。
她知道,他這個人一向面冷心熱。
明明對人很好,卻總是做出一副冷漠無情的樣子。
她以為他應該會低頭吻她,可是等了很久他也還沒有動作。
她正待抬頭看他,就聽到他突然語氣不明地問道:「這幾日你在家中可有發生什麼事?」
蘭妱心頭一跳,抓着他衣襟的手不由得僵了僵。
發生什麼事……她腦子立即就閃過三皇子到莊子上的那事。
她該不該跟他說?
可是此事,這種男人糾纏自己之事,她實在難以啟齒。且這麼些年,有些事情,她早已經習慣了自己去處理這種事情。雖然她和他好似親密,實際上還是生疏得很,一時之間,她都不知該如何跟他解釋三皇子對自己的痴纏。她心底還有些隱隱的擔心,她怕他以為她曾經跟三皇子有過什麼曖昧。
那次在蓮池亭,他便已經見到過三皇子對自己的糾纏。
男女之事,哪怕明明是男人之錯,但世人卻總喜歡責怪女子。三皇子痴纏多年,她婚後還依然如此,他若是知道,必然也會遷怒自己。
而且,雖然她和他相處得不是很多,但卻也知道他脾氣不好,若是他因此就和三皇子對上,對他做些什麼……三皇子雖然敵不過他,但到底是皇子,還是皇帝最寵愛的兒子,若是他對三皇子做了些什麼,皇帝必然會對他生嫌隙。
他是很厲害,但他已經和西坪甘家,和太子一係為敵。她不能將他的處境再拖得更糟糕。
就算是要說,也該斟酌清楚,日後慢慢試探一二再說。
她掙扎了好一會兒,到底還是靜了靜心,柔聲道:「多謝大人挂念,妾身家中一切安好,鋪子的事情也都安排的七七八八,開年他們就會搬去鎮子上,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麻煩。」
她的話音剛落,鄭愈的心就狠狠地墜了下去。
他的手從她的耳上撤下,從她細長的脖子上滑到了她的肩上,目光越發的冷,有些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蘭妱察覺到他身上的冷氣,想到那日他送自己回去時正見到太傅府送蘭嬌回莊子,想了想便又補充道,「只是太傅府那邊接了我堂妹去太傅府上,貴妃娘娘似乎對她有所安排。」
說到這裏她聲音低了下去,莫名的有些不開心。
大概是黑夜的緣故吧。
當初她嫁給他,也是蘭貴妃的安排。
她的出身就是這樣,在他面前她從來沒有因為這個而有多在意過,但此次卻不知為何有些難堪,也或許是被三皇子糾纏的後遺症吧,不得不說,那事情對她還是有很大的心理陰影的。
她搖了搖頭,低聲道,「原本我也不會太過在意,但不知道為何我心裏就是有些毛毛的,覺得貴妃此舉說不定會和我有關……可能是我多想了吧。」
蘭貴妃欲將蘭嬌送給太子,但那時她明明已經將自己許婚鄭愈,卻還是一手策劃了那次香囊事件,這些總讓她有些不安。
蘭妱突然想起來,以前蘭貴妃在她面前說起太子之時,那語氣和看着自己的目光總有些怪怪的。那時她隱約懷疑她原本之意是想將自己送給太子的,可後來……
「為何覺得會和你有關?」他在她的頭頂問道。
蘭妱抬頭,對上他的目光,那目光冷利,像是要把她刺穿吧,她抓着他衣襟的手緊了緊,腦子突然有些空白,喃喃道:「大人。」
他此時的目光,比當初在蓮池亭之時還要冷漠。
她不喜歡他的這個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