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嬤嬤剛剛看過百紅姨娘的屍體了,在她的指甲里發現了一小塊金絲,我想那應該是她從兇手的衣服上扯下來的。”石照月緊緊的盯着石照遷說道。
石照遷嚇的撲通一下跪在地上:“不是我!不是我!是她!”石照遷指向李姨娘,“是她給我的毒藥,是她讓我殺了百紅姨娘的,我不想的!”
李姨娘身子一晃,差一點就站不穩,她沒想到她視若珍寶的兒子,在緊要關頭就這樣輕而易舉的出賣了她……她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誰?她和百紅姨娘有什麼深仇大恨,至於殺了她,還不是為了那個不成器的兒子……
石照月滿意的點了點頭,目光冰冷的看向石徑:“現在事情清楚了,還請爹還大哥一個清白,其他的事,爹就自己處理吧。”
不知道自己不在家,母親過的好不好,自己被大哥當作禮物一樣的送給了斡南王府,其中的委屈好想找個人哭訴,母親如果你清醒該多好,石照月邊出大門邊想,她沒有去看母親,王嬤嬤跟在身邊,她怕自己見到母親一激動說出了心中的委屈,王嬤嬤一定會告訴孟太妃的,那她就失去了價值。
綺霞扶着石照月上了馬車,王嬤嬤也親自攙扶了她一下,石照月的手僵硬了一下,王嬤嬤是孟太妃的貼身嬤嬤,跟了她四五十年了,地位自然是不一般,她雖然平時對自己很恭敬,可是她心裏對自己是有些不屑的,石照月很清楚這一點,現在她卻親自伸手攙扶自己,真是受寵若驚。
“姑娘請上車。”王嬤嬤看着僵化了的石照月恭敬的提醒道,石照月從她的眼神里看的出這一次她是發自內心的對自己恭敬。
石照月掀起車帘子,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家,平靜的落下了帘子,馬車緩緩的駛離石府。
“姑娘,我明明說的是在百紅姨娘的身上什麼都沒有發現,你怎麼……”馬車裏的王嬤嬤問道,這也是她轉變態度的原因。
“我是在賭,賭我猜的沒錯,賭我那個窩囊廢弟弟心虛害怕,會不打自招。”石照月疲憊的靠在馬車上說道。
“沒想到二公子還真的招了,瞧他那點出息!”綺霞一臉的鄙視,這個二公子真是給石家丟人,品行膽識謀略,還不如姑娘的一半,可惜姑娘沒有投個男兒身,只能忍下所有的不甘和委屈侍候在太妃的身邊,不知道姑娘日後的歸宿在哪……斡南王可是從來都沒有正眼瞧過姑娘,太妃也沒有為姑娘撮合的意思,綺霞心疼的看了一眼閉目養神的石照月。
…………
…………
蘇小小一直對於小寶和他爹的死耿耿於懷,她始終認為是自己害死了他們,如果自己沒有拿到那個賬本,沒有回京城,那麼他們可能就不會死,他們還在這個世界上好好的活着,小寶還會每天坐在門前的石頭上等這他爹回來,他爹還會買他最愛吃的燒餅……
這幾日秋兒和寧瀟瀟怎麼勸都不能讓她釋懷,今天蘇小小一大早就讓寧瀟瀟準備了去大相國寺要用的東西,她要去為小寶和他爹,還有那麼多平白受牽連而死的人去誦經超度。
大相國寺每天都人滿為患,門口的馬車一個接着一個,騎着馬前去探路的寧瀟瀟回來把大相國寺門前的盛況說了一番,蘇小小便在離大相國寺很遠的地方就下了馬車。
有寧瀟瀟這個話癆,再加上秋兒這個好奇寶寶,說說笑笑的就走到了大相國寺的門口。蘇小小站在門口,往事卻不受控制的湧上心頭,前一世的時候,自己幾乎每個月都要來一次大相國寺,而那個人每次都陪着一起來,那時候不知道羨慕死了多少夫人小姐,都說自己好命,能找到這麼尊貴又恩愛的夫君。
“喂,讓一讓,堵在門口還讓不讓人進去!”身後傳來一聲催促。
這聲音自己再熟悉不過了,蘇小小回過頭去確認自己有沒有聽錯,果然不出所料,真是她那個庶出的妹妹,因為她的生母段姨娘一直安分守己,對鄭氏恭敬順從,所以鄭氏才把這個庶出的妹妹帶在身邊養着。
一身桃紅色衣裙的蘇瑾珊站在蘇小小的身後,正趾高氣昂的看着她。
她還是一點都沒有變,還是那麼無知,怪不得她在鄭家過的並不好,沒幾年就死了。蘇小小記得前一世蘇瑾珊嫁給了同為四大世家的鄭家幼子鄭若南,鄭家也是蘇夫人的娘家,鄭若南也算是蘇瑾珊的表哥,這她都不能輕鬆自在的活着,只能說她足夠的蠢。
蘇小小的目光落在蘇瑾珊身後的人身上,蘇安伯的夫人鄭氏手裏攏着一串佛珠,穿着一一件藏青色的夾襖,下身是同樣顏色的衣裙,頭上沒有任何飾物,面上毫無表情,如同枯木一般,這正是蘇小小記憶中的母親的樣子,她以一種一成不變的樣子在蘇瑾珂的攙扶下,出現在蘇小小的面前。記憶中,她對自己一直都是若即若離的,不像其他母女那樣親近,甚至對自己都不如對那個堂妹蘇瑾珂親近。
發現蘇小小在盯着她看,蘇夫人也看向蘇小小。
“母親,咱們走吧。”蘇瑾珂在旁提醒道。
蘇小小被這聲音打斷,收回緊盯在蘇夫人身上的目光,眼角的餘光落在蘇瑾珂的身上,她應該是比自己小一歲,那現在是十五歲,已經出落的及其標緻,這氣質更是比前一世出眾,也對,聽她的稱呼,她現在應該是過繼給了母親,氣質自然不一樣。蘇小小不知道看見蘇瑾珂的時候是什麼感受,前一世因為自己多年無所出,最後蘇家又嫁了個女兒過來,那個人就是蘇瑾珂,她倒是安分守己,從來不爭寵,至少在那一年裏她是這樣的,如果自己一直活着,不知道還是不是這樣,可惜自己在她嫁過去的一年後就莫名其妙的重生成了乞丐……
直到這三個人都過去,消失的無影無蹤,蘇小小才收回思緒。
“小姐認識她們嗎?”秋兒見蘇小小一直盯着人家看,以為是蘇小小認識的人,可是轉念一想小姐不可能會認識京城裏的人。
“進去吧。”蘇小小沒有回答秋兒的疑問,因為自己的記憶里,心裏,都是認識她們的,不但認識,還是至親的人,可是現實里卻和她們沒有任何交集,今天才是第一次見。
“那是第一世家蘇家的夫人,她每年的今天都會來大相國寺誦經,有六年了,聽說是為她的女兒超度,今天是她女兒的生辰。對了,她的女兒在六年前就失蹤了,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寧瀟瀟被鄭氏的一腔愛女之心所打動,忍不住開口說道。
蘇小小剛剛邁過門檻的腳一個沒穩住,差一點跌倒,還好秋兒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小姐傷着沒有?”秋兒關切的問道,寧瀟瀟也投去關心的目光。
“沒事,”蘇小小對着秋兒微微一笑,心裏卻反覆在思索寧瀟瀟的話。
他說蘇夫人是來為女兒超度的,這話肯定是蘇夫人自己說的,那麼問題就來了,她的女兒,也就是前一世的自己,是出生在十月初七,現在才八月二十,怎麼會是她女兒的生辰呢?蘇夫人不可能會記錯女兒的生辰,自己更不會記錯,而母親就只有自己這一個女兒,從來就沒有聽說自己還有夭折的姐姐,還有,寧瀟瀟在說蘇夫人的女兒的時候用的是失蹤,而不是死了,那也就是說蘇夫人根本就沒有親眼看到自己的女兒死了,連屍體都沒有見到,就認定自己的女兒已經死了,這太不符合常理,通常這種情況下,做母親的都會抱着一種幻想,堅信自己的女兒還活在世上的某一個角落,以蘇夫人表現出來的對女兒的疼愛,是更不可能會一口咬定自己的女兒已經死了的。
她這樣反常的行為,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再聯想到前一世母親對自己的冷漠,蘇小小感覺胸口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樣,不敢再想下去……
匆匆的誦完經之後,蘇小小也無心在大相國寺停留,在走的時候,她刻意去蘇夫人供奉的牌位前看了一眼,她確實是去為女兒超度的,但是牌位上卻沒有名字,只寫着“蘇氏長女之位”幾個字。
連名字都沒有……這更印證了自己的猜測,有哪個母親為女兒立位卻不寫名字的?她不是不想寫,而是……不能寫……
蘇小小几乎是一路跑到馬車上的,自己前一世自認為完美的人生,原來竟然隱藏着這麼大的謊言……那麼還有什麼是真的,是不是前一世所有的美好都是假的,是別人刻意讓自己看到的……
蘇小小感覺所有的力氣都被抽幹了一樣,一動不動的靠在馬車上,秋兒擔心的詢問了幾次,見蘇小小一直不說話,以為她是累了,也不敢再打擾她,只是輕輕的給她捶着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