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五年

老人忍着胸口沉不下去的氣，似笑非笑着罵道：“年紀不大膽子倒是很大的，我還沒死你就要翻天啊，顧離？！”

被叫顧離的少年顫着叫了聲：“外公。”

老人看着這個固執生疏的外孫，是外孫，可也是他龍驍唯一的孫子，但這個小子卻天生倔到了骨子裏，從不肯叫他一聲爺爺。

“跪下。”拐杖猛地敲在地上。

顧離緩緩屈膝，跪在了那些碎片上，忍着膝蓋被刺破的痛楚，隻字不發。

“孽障，你說，你為什麼？”一杖狠狠敲在背上，還沒發育健全的脊梁骨斷了幾根。

顧離感覺頭有點昏，本來沉重的黑眼圈此時看什麼都是一片昏暗。

跟着，又是一猛杖挨在背上，他險些趴了下去。

龍驍的聲音帶着急喘，顯然是怒極攻心：“胡鬧！你這是圖我龍家不安生，圖我龍驍不安生啊，你倒是說話啊，都這會了還裝什麼啞巴？誰借你的膽子敢讓你二叔帶人去俱樂部抓人，你覺得砸自己家場子很有意思是嗎？你知不知道你的一次鬧騰龍家得損失多少？你知不知道經過昨晚后我這張老臉在背後被多少人嘲笑？龍家到底有什麼對不起你，要你這樣兒戲，你這個孽障啊！”

還是上了年紀，手上使了幾陣力后便麻了，猛的咳嗽了幾聲，龍驍踉蹌着攤在了沙發上，他甩手扔掉了手裏的拐杖，盯着那個鐵了心沉默的少年。

龍驍冷笑着感慨：“我這不肖孫，還真是長出息了。”

跪着的顧離忘了自己還是個孩子，撐在地上的手扎的鮮血淋漓。

他嘴角噙着一絲若有若無厭惡的笑容，只留給那個躲在門后的一雙眼睛。

我讓你調遣警力，可沒讓你引來媒體，二叔你做事做的這麼周全，這樁賣賣我實在太虧了。

戴着黑帽子的中年男人姍姍來遲在客廳口，只是輕飄飄看了眼裏面的情形，想來也差不多了，笑着勸解了聲：“少爺，就給老爺子認個錯吧，比起寶貝孫子，區區一個俱樂部算得了什麼，真要打壞了，老爺子最後還不得拿我出氣。”

滿頭白鬢的龍驍聽到這個聲音瞬間連生氣都失了興緻，冷言：”龍言奇，你一個二叔，也跟着做這種荒唐事。“

龍言奇聽到斥責也不惱，平靜的靠在門上，點了根煙含在嘴裏，說：“爸，小孩子做事要是不管管，後果會一次比一次嚴重的，我只是個沒地位的二叔，不好說太過分的話。”

龍驍看着跪在地上極力忍住顫抖的少年，這小子，還只是一個孩子。

“小孩做錯了事，能教育，但不能打，爸，您都這個歲數了還想不通這些道理嗎？”龍言奇吐了口煙霧，輕輕笑了一聲：“否則越來越叛逆，就跟他叔叔一個樣了。”

龍驍也跟着輕笑了聲，當他放了個屁。

老人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出了門，越發力不從心感覺自己老了。

走到門口時，轉頭跟龍言奇交代了幾句：“先送你侄子去醫院一趟。”

“——然後，安排一下明天早上九點的飛機，把這小子送到美國，讓BDK那幫傢伙給我看好他，五年之內不準回來。”

龍言奇掐着煙頭的手指一頓。

五年，老爺子可真夠狠心的！

他靠着牆壁無奈的搖了搖頭，看着顧離說：“少爺，你闖大禍了。”

龍驍走後，跪在地上的顧離嘴唇都忍不住在顫抖，冷汗浸濕了全身，身上的疼痛猶如巨浪湧上再也堵不住，可轟然炸開的只有那一句“五年不準回來。”

他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整個世界都是昏的。

“別勉強了，我送你去醫院。”龍言奇將他按住，硬扛上了背。

“不去。”

顧言奇吐掉煙頭，好脾氣的笑着說：”那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