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壓抑
顧離沒有上前，在車旁一直注視到人群散去，最後只留下幾個片警處理現場。
有人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遞過來一瓶水：“少爺，人都走了，這天也夠熱的，我們也該回了。”
顧離冷漠的瞥了眼伸到眼前的手，接過水，打開一口飲完。
有些不快：“你故意的？”
龍言奇十分乾脆的承認：“我是怕您又像十二年前那樣闖禍，所以來個簡單的善後，再說我出面處理總比少爺出面得罪人來的好。”
顧離背靠車窗，面色蒼白如紙：“我指的不是這件事。”
龍言奇瞧見他病態的臉色，便知這孩子又偷偷注射鎮定劑了，而且還不是普通的量。
他清楚，每次痛苦到極致，顧離就會這樣壓下去。
為了一個同姓的陌生人，這樣不把身體當回事，龍言奇不怒反笑：“難道少爺跟她做了一次，迷上這丫頭了？”
顧離似乎被刺激了，猛地抓住他的衣領。
“我一直以為少爺不喜歡女人的，原來只是沒嘗過味道，現在嘗過了就想要更多了，嘖，那和昨晚在店裏面風流快活的那群人沒什麼不一樣。”龍言奇嗤笑着推開他，拍了拍衣領處。
顧離幽暗的眼眸壓抑着怒火，緊緊盯着龍言奇。
默然中，他苦笑：“二叔明明知道她就是十二年前的那個女孩。”
龍言奇若無其事的聳聳肩：“知不知道又怎麼樣，以少爺您的身份，我相信沒有女人會不喜歡您的，想要搶過來就好了，何苦在這裏愁眉喪氣。”
顧離顯然不願意聽這些。
龍言奇笑了，明知故問：“想問我，那個男人是誰？”
“你也別謝我，當年我可以將她送回去，也可以讓她流落街頭，但最後想了想，還是給她找了個歸宿，我第一眼就覺得這小子真的很有意思，人長得帥，心也夠狠，為了錢什麼都做得出來，這種人註定會熬出頭的，所以我就跟他做了一次交易，當然我沒想到他會自己養了十二年，這倒是我意料之外。”
他自說自話，也不管顧離聽沒聽。
顧離看着前方，面無表情：“所以呢？二叔覺得好玩嗎？”
龍言奇感覺久別的煙癮又上來了，只能又喝了一大口水，感慨道：“今天這一出是真的挺好玩的。”
他說完看着顧離，眼神藏不住的憐憫。
被一個非親非故的人搶在了前面，這滋味不好受吧？
“我最近在報紙上看到過他，林家的進門女婿，最有望繼承林氏集團的人，韓友樹。”顧離平靜的說道。
龍言奇頓感稀奇，不光身份，連名字都記住了，那下一步是要開始針對？
顧離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我不會做什麼的，他現在的一切來之不易，明明往前一步就是懸崖，卻還是守住了她不退縮，我很欣賞這種人。”
龍言奇從小到大第一次從他嘴裏聽到欣賞這個詞，忍不住拍了拍掌：“少爺，我還真不知道你欣賞哪種人。”
“二叔，幫我個忙吧。”顧離打開後面的車門，坐了進去。
又變成專職司機的龍言奇嘆了口氣。
“放心吧，關彥明那邊我打過招呼了，經手這件事的一個都跑不掉。”
“很好。”
“我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是一對眼睛，一雙手臂？”
“誰知道呢，有些事我記不清了。”顧離看着窗外，思緒茫然。
A市某知名私立醫院內。
韓友樹坐在病室里正看着醫生開的診斷報告，加上手臂和腳踝處，身體傷痕多達二十幾條，頭皮多處有被抓裂痕迹，腦部受過衝撞留有淤血，甚至有被粗暴性侵......越看目光之中越加冰涼。
“韓友樹，我餓了。”
躺在病床上的顧鍾兮剛睡醒，看到身旁的韓友樹緊捏着手上東西一臉嚴肅，無血色的臉上朝他露出一個安然的笑。
笑？你這丫頭還給我笑的出來？
韓友樹冷靜下來以後，肚裏的心疼一下全變成了火氣，真想像平常一樣再狠狠罵她一通解氣，你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就不能好好的過着青春年華般的生活，看把自己折騰成什麼樣子了，真特么不讓人省心。
“想吃什麼？”氣歸氣，但這脆弱的模樣實在是罵不了口。
歸根到底，這也不是她的錯，是他這個監護人的責任。
顧鍾兮知道他這個話癆忍的很辛苦，笑嘻嘻吐了吐舌：“我想吃學校後街的麻婆豆腐，巨辣那種”
韓友樹翻了個你在做夢的白眼，斬釘截鐵：“醫生說了飲食清淡，吃粥還是喝湯你選一個吧。”
說完將附近的菜譜放到她面前。
顧鍾兮苦着臉，醫院附近的菜味道比學校食堂還難吃，選什麼都一樣，無奈道：“那你隨便點吧。”
韓友樹很聽話的隨便點了一個，手裏的手機不停翻轉，猶豫着怎麼開口。
“那個，我不能陪你吃飯了，你好好照顧自己，晚上我會再來看你。”
顧鍾兮意料之中的“哦”了一聲，兩隻手緊緊抓在一起，難以掩飾的失望。
她以為這次會特殊點，卻還是，連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
韓友樹不知道說什麼安慰她好。
今天陪着她已經耽誤了公司的會議，老丈人那邊肯定不開心了，現在還要趕着去出席下午一個重要的宴會，算是商界龍頭的聯姻會了，作為林氏的代表不去實在說不過去，估計要弄到到很晚，而且清雪最近神經兮兮的老查自己的崗，說實話晚上能不能趕回來他都不能保證。
“恩，你去忙吧，我晚上一個人回去。”顧鍾兮打開電視，假裝不在乎的側過了身子。
韓友樹看她這樣，以為她又耍性子犯倔了，忍不住又想多說幾句：“別任性，回去誰來照顧你？你現在先給我在醫院待着，把身體養好再說，醫藥費我都提前給你繳進去了，其他的你不用管，學校那邊我會幫你請假。”
“我沒事的。”她的語氣很平靜，是真的不像生氣了。
韓友樹還是有點不放心，她這麼安靜太反常了，會不會一個人的時候想不開？
暈，他倒是真忘了這一茬，像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遭遇了這種事，萬一真想不開怎麼辦？他媽的他也沒養過女兒不知道啊！這種時候還真不能讓她一個人待着啊。
”算了，我還是——“韓友樹剛想艱難的說今晚留下來。
”你不是要走嗎？怎麼這麼墨跡啊。“顧鍾兮轉過頭來，一臉好笑地看着他。
”我真的沒事，只是覺得在醫院待着太悶了，想早點回家，而且我身體又沒什麼問題，能吃能喝能蹦能跳，怎麼就不能照顧好自己了，你怕我想不開，我還沒有不要命的勇氣呢，所以別像個小老頭一樣，在那裏過分腦補。“
韓友樹瞪了她一眼，十分不滿意”小老頭“這個綽號。
”胡說什麼，你哥我現在在男人的黃金期，和以前一樣都是靠臉吃飯的好嗎，玉樹臨風瀟洒倜儻都不足以形容，你居然說我老。“
”行了行了，知道你靠臉騙的老婆。“她真是受不了這個自戀鬼。
”那我走了，晚上好像有雨，你最好還是聽話在醫院獃著。“韓友樹披上外套，又叮囑了一次才關上門。
病室里安靜以後，女孩的抽泣聲才輕輕地響起。
在醫院獃著有什麼用，她的傷不在身體上，在記憶里，在心裏，治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