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逃
“老太太,石梅在外面。”瑛姑站在床榻前,看着躺在床上氣息奄奄的周一夫,擔憂的說道。
“讓她進來吧!”周一夫費力的喘着氣,聲音微弱的說道。
瑛姑彎腰道:“是。”說完,便往外去。
自打去年過了臘月,周一夫的身體狀況就每況愈下,一日不如一日,周一夫的兒子羅行這段時日也是三天兩頭去雲長寺為周一夫祈福禱告,雖然知道老人天命將至,但依舊堅持去寺里禱告。
“老太太,梅小姐來了。”瑛姑領着石梅來到周一夫的內室,隨後自己便站在周一夫的床邊。
石梅雙手手指相扣,放至左腰側,彎腿屈身行禮:“祖母。”行完禮,石梅便靜靜的站在原地,像是等待發落一般。
周一夫平躺在床上直起身來看着石梅,緩緩開口說道:“前些天,你叔父去雲長寺為我祈福,恰巧遇見了李相國,李相國說他的三公子李明越與你同在岐嵐宗修行,而李公子必也是看上你了,那日李相國對你叔父說他家三公子想過些日子到府里來提親,娶你過門,我今天叫你來,就是跟你說這事,讓你早些準備。”
石梅聽了周一夫的話,愣了一會兒了,就立馬撲通就跪在床前:“祖母,平日裏諸多事我都按照你的意思去做的,但這件事關係到我的一生,能否讓我自己做主。那李明越是既是相國之子,我的身份如何能配得上他。再說那李明越是易州城裏青樓的常客,我要是嫁給他,今後日子怎能好過?”石梅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
“他既然是要娶你,你何必去管什麼身份配與不配的問題,再說那李明越逛青樓,有幾個公子王孫不風花雪夜,二來他是堂堂相國之子,他能娶你也是抬舉你,你有什麼可委屈的!”周一夫譏諷道。
“祖母,我是絕不會嫁給李明越的,您若是繼續這樣逼迫我下嫁的話,倒不如我去廟裏削髮為尼,乾乾淨淨一輩子。”說著說著,石梅的眼角便有些濕潤了。
“李意是當朝相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你叔父只是一個吏部尚書,如今李相國的兒子要娶你,如果你回絕了這門親事,那李明越若是不肯善罷甘休,那李相國若是對付起羅家來,你叔父如何在朝中立足,整個羅家也會受到牽連,這樣做不是把整個羅家架在火爐上烤嗎?
你出生的那年,你母親石閱生下你后就難產死了,剛好你帶兵在外的父親也在那年回朝了,你父親回朝後驕狂自大,且手握重兵,被人舉證功高蓋主有謀反之心,不久后被梁王打入地牢后賜死。
你父親是你祖父正妻所生的,我是個平妻,我雖不是你父親的嫡母,但畢竟你父親也是你祖父的兒子,你也是羅家的子孫,雖然你沒了父母,但你的叔父素日裏也是照顧你的,吃的穿的用的和其府里他姊妹都是一樣的,你難道願意看到你叔父甚至羅家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嗎?
如果羅家落到這步田地,你難道能倖免?所以你嫁過不但幫助你叔父能在朝中無虞,也是在幫你自己。”周一夫坐在床上,歇斯底里的說道。
“是啊!梅小姐,你也是羅家的一份子,也應當為羅家的前途考慮。”站在床邊的瑛姑符合著周一夫的話。
石梅跪在地上看着站在床邊的瑛姑婆子那一張一合的嘴,喉嚨就如同被哽住呼吸不了那般難受,家中的僕人就能如此訓斥自己,身份真的卑微到地上去了。
石梅聽了周一夫的這番話,算了是明白了,如果自己不嫁過去,那麼叔父的仕途也就到此為止了,羅家的榮華富貴也將化為烏有。所以自己現下只是羅家在朝堂討好權貴的棋子。
跪在地上的石梅有些不知所措,驚愕的看着周一夫。十八年來,在羅家的每一天自己都是小心翼翼,不敢做錯一件事,不敢說錯一句話,生怕周一夫和羅行或是兄弟姐妹們的刁難,平日除了在易州城潛蛟山的岐嵐宗修鍊外都是深居簡出,盡量不成為別人注意的對象,一旦成為別人注意的對象,就容易變成別人狩獵的目標。但有些時候並不是什麼都不做就能避免所有的麻煩,所以有些麻煩是人天生帶來的,是不可避免的。
石梅緩緩站起身來,手指拭了一下眼角,看着坐在床上的周一夫,面容木訥地說道:“祖母,為了報答您和叔父對我恩情,我願意嫁。”石梅說完行了禮,便退了出去。
周一夫看着石梅退了出去,冷笑道:“還算她識趣。”
“老太太,您也不必擔心,其實她不答應也不打緊,難不成她還能跟整個羅家作對?!”瑛姑站在一旁說道。
“話雖如此,她也答應了,可我這心裏總感覺哪裏不對。”周一夫神色憂慮的說道。
“老太太別擔心了,現下,該着急的是趕緊把婚事辦了,一切就塵埃落定了。”
“你說的不錯,你去叫老爺來我這裏一下,就說我有要事與他相商。”周一夫朝着瑛姑說道。
“是。”瑛姑說著就朝門外走去。
夜間,亥時。易州城郊外的柏山村裡,一個身穿白色裙袍的女子一個人走在這村裡崎嶇不平的路上,漆黑的蒼穹上,雪一樣的月華,似柔水般傾瀉下來,灑在女子的身上,月光把身穿白色裙袍的女子襯得更加亮堂。
這種時候,這村裡路上莫說是行人,就連一聲牲畜的叫聲都沒有。這村莊雖大,但地勢離城裏偏遠,依山環水的,居住的人很少,大多數房屋都廢棄了無人居住,裏面只有稀稀落落的十幾戶人家,偶能通過櫥窗看到一兩戶人家亮着油燈,女子一邊走,一邊審視着四周的房屋,像是尋找着什麼。
突然,女子在一座小而陳舊的泥土瓦房前停了下來,透過櫥窗看去,裏面也沒有燈亮,房子周圍用柵欄圍着,像是無人居住一般,女子推開柵欄門,眼睛盯着房屋的大門,一步步的慢慢地走了進去。
“嘭”房屋大門突然打開,緊接着一股紫色的氣刃沖向女子。聚氣成刃,五層功力,女子見勢躍起身子往後退了一下,右手手指間溢出一股紅色氣流,在身前形成一個紅色的八卦圖,擋住了沖向自己的紫色的氣刃,紫色氣刃與紅色八卦圖相撞后瞬間消失於無形。
女子雖然用八卦圖擋住了氣刃,但也着實被驚到了一下,屋裏面的人離自己這麼近,憑藉自己的內力居然感受不到他的氣息。
女子站在原地沒有再向前,朝着屋內喊道:“鳳婆,是我,石梅。”
過了一會兒,只見一個頭髮花白穿着褐色布衣的老太婆出現在屋內門口中央,石梅看着門口的人的眼角溢出了微笑。
這鳳婆名叫張鳳,是石梅母親石閱貼身侍女,之後石閱嫁入羅家,又隨着石閱來到羅家,來到羅家后的石閱處處被周一夫針對。石梅出生后,石閱難產而死,張鳳受石閱之託留在羅家繼續照顧石梅,張鳳為了石閱臨死前的囑託,對石梅是無微不至的照顧。但在石梅十歲那年,張鳳就突然離開了羅家,石梅後知後覺,從其他僕人口中得知張鳳是被周一夫的威逼下打發走的,就在府里大哭大鬧着,懇求周一夫讓張鳳回到府里繼續照顧自己,周一夫看石梅這樣哭鬧就把她關在府上的祠堂里跪了一整天,跪在祠堂的石梅終於明白了祖母對自己的偏見和刻薄,從此以後收斂起了自己的性子,如同空氣不存在一般生活在羅家,張鳳走後石梅第一次嘗到了寄人籬下的滋味。
屋內,鳳婆點亮了油燈,與石梅兩人坐在床榻邊上。
“小姐,你怎麼突然到我這裏來了?”鳳婆向石梅詢問道。
石梅突然抓住鳳婆的手:“阿婆,我祖母為了拉攏李相國要我嫁給李相國的兒子李明越,那人在易州城裏是出了名的貪酒好色之人,我是不可能能嫁給他!我過來找你,是問你我該怎麼辦?”
張鳳的神色一下嚴肅起來,對石梅說道:“小姐,你如果真的不想嫁給李明越就不能再回羅家了。李明越的父親李意是相國,你的叔父羅行是吏部尚書,他們都是帝國權貴,如果你再回去無疑是把自己束手送給李明越。”
“那我現在應該怎麼辦?如果羅家發現我不見了,這門親事就斷了,我叔父會善罷甘休嗎?”石梅緊張的問道。
“當然不會,如果他發現你不見了,一定會下令抽調重兵四處搜查,我這裏也不安全,所以在他們發現你離開羅家之前,你必須離開這裏,跟我來。”說完張鳳起身,走出房屋,石梅也跟着走了出來,此時周圍真的是靜的一片落葉掉在地上都能聽見,漆黑無垠的蒼穹中掛着一輪圓月。張鳳伸出手掌,手裏漸漸溢出紫色氣流,紫色的氣流突然似水柱一般,從手中一飛衝天,紫色的氣流在漆黑的天空中形成一個巨大的紫色鷹隼朝着張鳳飛馳而來,最後停留在張鳳前方。
石梅看着眼前這紫色的龐然大物,心中不禁倒吸了一口氣。這是仙術中的喚靈術,在岐嵐宗修鍊時在卷宗里看到過這種仙術,卷宗里記載道修鍊這種仙術,需要深厚的內力還在其次,更重要的是每一個修鍊喚靈術的人都要去那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的卻靈山脈去尋得與自己有緣的靈獸,因為與自己有緣的靈獸才能與自己心有靈犀,再配合身後的內力,這樣才能算將喚靈術修鍊成功。修得這種仙術,不僅能自由的遊走在空中,而且還能作為自己戰鬥時的有力助手,這是許多初始修鍊的人夢寐以求的仙術,當然包括自己在內。
張鳳縱身一躍,站在了紫鷹腹背上,看着站在原地的石梅:“小姐,快上來,走吧!”
石梅朝着張鳳點了點頭,正要上身前去,突然眉頭一皺,察覺到一股強大的氣息向自己襲來,地上的枯枝樹葉被風微微捲起。
“小姐,快上來,他們來了。”張鳳也察覺到了這股來者不善的氣息。
石梅迅速的跳上了紫鷹腹背山,紫鷹煽動者巨大翅膀,盤旋於空中后,如流矢般快速的沖向前方,想儘快擺脫這股氣息。不料前方衝來兩隻體型與紫鷹不相上下的黑鷹,眼看就要撞上了,紫鷹迅速朝下方疾馳而去,才避免撞上。突然後方又襲來五隻黑鷹,眼看這下逃不了了。一股紫色氣流在張鳳手中形成一把黑色的節杖,張鳳順手一揮動,一股紫色的氣刃向那在空中並列飛來的五隻黑鷹衝去,突然中間那隻黑鷹的腹背上躍起一個手持一柄長劍的人,劍鋒中溢出一股白色氣刃,刺進那龐大的紫色氣刃中,紫色的氣刃瞬間凝結成冰,最終在空中破落下去。張鳳帶着石梅駕着紫鷹趁勢更加快速的沖向前方,想儘快擺脫他們的追擊,但後面的黑鷹依舊是窮追不捨。
“是莫靈宮的莫靈七劍,你被跟蹤了。”張鳳對石梅說道。
莫靈七劍是帝國國師、莫靈宮的宮主莫靈子的手下,七劍分別為靈破、靈震、靈命、靈血、靈斷、靈蝕、靈鼬,每一把劍都是莫靈子用千萬年的時間才會形成的魔岩石煉製而成,殺氣逼人,威力無比。而這七把劍更是為梁王在朝中除去了不少隱患,因此莫靈子身位梁國國師也是深得梁王寵信。
“阿婆,我們打不過他們的,你走吧,我跟他們回去,他們不會把我怎麼樣的,如果這樣被他們追上,我們誰都走不了的。”
張鳳搖了搖頭:“他們怕不單是為你成親的事來的,更有可能是為你身上的朱雀印記而來,如果單單隻是為成親的事情而來怎麼會這麼大的陣仗,你絕對不能落入他們手中。”
“朱雀印記?”石梅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肩胛處,“他們怎麼會知道我身上的朱雀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