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愛人失約
告別堵得水泄不通的的機場車流,耀眼的金黃色出租車駛上都市高架橋,這才進入了快車道。
舒張身體,游川靠在後排座位,視線始終投向窗外的風景。勁風徐徐,從車窗降下的縫隙里湧入,風拍打着他的面頰,游川鬢角翹起的幾縷髮絲也隨之舞動。
游川的目的地遠在市郊,整個旅途中,其貌不揚的司機大叔不時抬眼打量車內後視鏡,觀察着他。
因為不論從男人還是女人的審美來看,這位乘客都太有魅力,太不尋常。
年紀二十歲出頭的游川,有着一頭黑得發亮的頭髮,這意味着他新陳代謝良好體質十分健康。游川梳着背頭,後腦勺扎着一個髮髻,頭髮雖長卻打理得一絲不苟。
再看面孔,輪廓分明,鼻樑挺拔,眼神明亮有力。
游川上身穿着一件深灰色無袖背心,露出的古銅色雙臂粗壯健美,下身是一條已經發白的寬腿牛仔褲,雖然寒酸,卻異常的乾淨。
“小夥子,”司機抻着長音,“你是哪裏人啊?”
“本地人。”游川把頭轉向前方,再次聽到鄉音,讓他倍感親切。.
“本地人?我看一點不像啊。”
“在國外待了幾年,很久沒回來了。”游川露出輕鬆的笑容。
“看你體格這麼棒,你不會是運動員吧?”司機擦擦鼻尖又問道。
“我呀,我是搏擊教練。”游川活動起頸部,他自然不會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
“看我說對了吧,你準是從事體育這方面的,”司機得意的點點頭,接着從座旁拿出一盒煙,打開,遞向游川。
“謝謝,我不吸煙。”游川抬手謝絕。
“對哦,運動員一般都不吸煙的,那你介意我抽嗎?”
“你隨便。”
“你這次是回家探親啊?”
“嗯。”
二人隨意地聊起天,車廂內氛圍變得輕鬆融洽。雖然車程很長,但不知不覺間便來到了目的地。
“就在前面一點,這個街道過了就是。”游川身體前傾,兩隻手搭在前排座位。
他望向前方,視野里的建築一點沒變,時光彷彿回到了他的童年。還是那個灰色的不起眼的保安亭,坐在裏面的仍然是鍾叔,他神態自若,看樣子因該是在聽廣播。其實要說變化也有,便是與游川離開那會兒比,鍾叔現在已經是滿頭華髮。
輕踩離合,司機盯着大門旁掛着寫有——瓊華市兒童福利院的招牌,一頭霧水。
“這這是你家?”
“對啊。”游川脫口而出。
……
因為想給那個女孩一個驚喜,這次回家游川並沒有事先告知。
保安亭里的老人有點犯困,直到游川來到保安亭噹噹敲起窗戶,才發覺有訪客來了。
推開小窗子,老人探出頭,神情疑惑。
“你找誰啊?”
“是我啊!鍾叔,我,游川。”游川激動得聲音有些顫抖。
“游川?”老人嘴巴微張,仍是一臉疑惑,仔細打量半響,進而喜笑顏開。
“呦!真是你小子啊游川!這麼些年不見,變成男子漢啦!”老人忙從木椅上站起。
站在原地的游川彷彿意識到了什麼,他對出門迎接的老人說等一會兒,便跑開了。
十分鐘過後,游川拎着大大小小十多個裝滿各種水果的超市購物袋,出現在老人面前。
福利院活動室里熱鬧非凡,小朋友們都在有說有笑的吃着水果。游川立在人群中心,像個巨人,此刻,他正把切好的西瓜逐一分給排隊等候的小朋友。
據院長陳媽媽講,游川第一次來福利院的時候,還只是個襁褓中的嬰孩。他的名字就是陳媽媽起的,寓意是游過人生無數的大川大河。
游川自小體弱多病,天氣稍微有個變化,就會傷風感冒,為了強健體魄,自7歲起,小游川在陳媽媽的陪同下開始晨跑一公里運動,之後游川每長一歲,晨跑里程就相應增加一公里,到了15歲,直接變成游川在前面跑,陳媽媽騎着自行車在後面追了。除此之外,小游川還是福利院小操場上的單杠運動王,他的體質不僅強壯還特別靈活,標準的掌上壓可以在8分鐘內輕鬆做上100個。
游川的鍛煉風雨無阻,結果8年下來,成為了福利院所有孩子中體格最好的。於是兩年後,在陳媽媽的鼓勵下,游川報名參軍,順利地光榮入伍。
在部隊期間,因為各項體能測試異常突出,服役不到一年,游川就被破格選拔到特種部隊,成為當時整個軍區加入特種部隊五個年紀最小的入選者之一。
“游川你看這是啥!”院長陳媽媽一邊與游川回憶過往,一邊從一個收納箱裏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本相冊,她翻到一頁指給游川。
照片里是一個身披軍裝,手捧獎盃的少年。那少年面孔還有幾分稚嫩,但筆挺的站姿,虎虎生威的氣魄,已經顯露出不少男子漢特有的味道。
游川自然認得,這是他入伍半年時,在步兵團單人格鬥大賽榮膺冠軍時拍的紀念照。
翻到背面,這是一張側面照,照片里他背着戰術背包,低着頭,看不到表情,雙手把胸前的軍服擰成一團,擠出一大片“水漬”。
看着這張照片,游川露出欣慰的笑容,這是指導員在他剛剛完成50公里越野負重拉力賽時抓拍到的,他很清楚地記得,那次比賽他第一個到達終點,因為刷新了耗時最短的隊史記錄,他還成為了當月軍區內刊的封面人物。
往後翻,像幻燈片一樣,動作各異但始終英姿勃發的游川紛紛出現。
游川抬起頭,不再觀看,畢竟這些榮譽已成過往,而且比起他在亞馬遜叢林三年磨練獲得的榮譽,這些統統可以忽略不計。
“這都是你指導員寄回來的。”陳媽媽越翻越高興,彷彿這是她第一次看一樣。
望着陳媽媽蒼老的面容,游川只覺心裏一酸,可他沒有表現出來。他是這座福利院不少小朋友的偶像,在孩子面前他絕不會表現出脆弱。
游川參加國際特種兵訓練屬於絕密,所以在三年的封閉訓練里,他與福利院並沒有聯繫。
這其中自然包括他一直牽挂的那個女孩。
三年前,海外特訓出發前的那幾日假期,游川曾回到福利院,與她約定三年後回來相見。
“媽媽,我回來這麼久了怎麼沒見到小鳳呢?”與陳媽媽推心置腹良久,游川終於說出了自己迫切想知道的。
“小風啊?”陳媽媽突然由喜轉輩,一把拉住了游川的手。
“小川,本來是想瞞着你的,但轉念一想,你和她從前關係那麼好,肯定會問的。”陳媽媽輕輕嘆了口氣說,“小鳳她走了。”
“走了?”游川瞪大了雙眼。
“你參加海外訓練后,小鳳就到市裏的飯店打工去了,起初她每個月都會回來看我們,可是就在你離開的第二年,我們就斷了聯繫,打電話是空號。我去那家飯店找過,以前的同事告訴我說小鳳去省城打工了……也許她是想徹底告別福利院的出身吧。”陳媽媽講完,暗自神傷起來。
其實,從福利院長大的孩子進入社會因為各種原因,從此杳無音信的大有人在,陳媽媽對此除了悲傷也見怪不怪了。
聽完陳媽媽的話,游川如遭雷劈。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三年前分別時江小鳳可不是這麼對他說的!
“我會留在這兒,等到你回來。”
一個清脆的少女嗓音在游川的腦海里響起。
“這三年裏,江小鳳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游川痛苦地思考。
……
當天,游川在福利院呆到了下午5點,臨走前,他把一張銀行卡塞給了陳媽媽。
當兵這些年,政府一共發給他10萬塊的撫恤金,這張卡里有8萬塊。
這些錢是當作撫養他長大的福利院的一點回報,他告訴陳媽媽把這些錢都用在孩子們身上,讓他們吃得更好,穿得更暖。
他自己只留下2萬塊應急,這次歸國他得到了猛獸特種兵團教官這個職務,以後就是為國家效力了,不愁吃穿用度,自然不需要這麼些錢。
上級應許游川的假期只有三天,游川原計劃接走江小鳳一起去首都盛京工作生活,可眼下這個計劃被改變了。
在福利院大門與陳媽媽一行人含淚揮別,游川幹練地轉過身,向大路邁起步子。
他邊走邊在心底暗自發誓:就算踏破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找到江小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