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路子還長着
歸嶺的話有理,蘇青瞧了他好一會,實在不知該如何反駁,只好抬步出去先去沐浴。
這廂才打開門,外頭聽牆角的牛媽媽一腦袋鑽進了屋,“哎喲....”
見着人險些一頭栽到地上,蘇青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奇怪道,“牛媽媽,你在門口做甚?”
“少爺....”牛媽媽站穩身形,往屋內瞧了一眼,扯着臉皮子訕笑,“是,是夫人讓老奴送了物件過來。”
“什麼物件,還得這時送來?”蘇青倒也不曾多想,反之坐在床沿上的人,微微半眯着眸子,垂了垂眼眸,這蘇夫人到底要讓人聽牆角聽得到何時?
牛媽媽連忙將門外放置的畫卷拿了過來,老臉上笑出了褶花,揚了揚眉,“少爺,這是可是府里最好的了,夫人道是讓少爺一會兒與少夫人多瞧瞧。”
“嗯?”蘇青越發覺着奇怪,這挨着歇息了,娘怎麼還讓人欣賞起畫來了。
不等她多問,牛媽媽一臉笑意的回了院子。
瞧着人走了,蘇青索性將門帶上,扭頭看向了坐在床沿默不吭聲的人,“你可是喜歡名畫?”
“名畫?”歸嶺聽她這麼一問,俊秀的面頰上閃過一絲不自在。
正想着該如何解釋,蘇青已是自顧自的打開了畫軸,這一打開,長長的一卷,上邊一拉開便是各種男子與女子脫了衣裳打鬥圖。
今兒個一早,她在書房時,娘就讓牛媽媽送去了兩大箱子,翻來覆去的看,全都是這些個花里胡哨的假把式。
見到這畫上邊的圖畫,蘇青提了提眉,“也不知娘近日裏從何處搜羅這些個招搖撞騙的招式秘籍,也只有外頭那些自稱俠義的人胡編亂造的。此畫既比不上名家之手,又過於粗糙濫造。”
歸嶺聽得她這話,頓然嗆了聲,“咳咳.....”
“莫非我說的不對?你怎麼著也是鶴老先生的關門弟子,他老人家才藝更是一絕。難不成,還覺着此畫能入眼?”蘇青有些奇怪的看着歸嶺,她雖不是什麼才子,卻也是知曉雙眼辨畫的好壞。
歸嶺雙眼瞥向了她手中的畫,瞧着上面那令人面目赤紅的圖畫,隨即別開了視線,“入不入眼另說,但師父他老人家確實不會作這等畫.....”
這樣式的春圖之人怎麼著也是身經百戰,師父他老人家一身潔身自好,哪有這等意境。
不過此畫從另一處說,也算是名家之手,想買還得走門路,以價值而言也是不尋常人家能買得起的。
蘇青哪裏知曉這閨房之物,想着此物既算不上好畫,又不是正八經的招式記載,必是有人誆騙了娘親,哄得她花重金買下。
隨而放下了手裏的畫,站起身朝門外走去,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娘的筆墨才能當年也是閨中出了名的,怎如今反倒有些糊塗了.....”
見着蘇青憨成這樣,歸嶺心裏隱隱犯愁,看來他這近水樓台先得月的路子還長着。
這等東西本就得花不少銀子,不過此物也算是傳承了。
蘇夫人守財,怎會花重金去買這些個物件,還不都是從自家老爺藏閣內搜刮來的。
蘇天明就娶了一房夫人,他自從不去邊關為將,在這京城裏也覺得無趣,閑來無事私下藏了私房錢,平日裏無事便去買上一副,或是從外頭的小販手裏頭走門路。
這些個東西,可是他攢了十來年的物件。
這不,挨着夜幕去了書房,見到書房內自己藏的那些個寶貝書籍拿了出來,心慌地覺得壞事了。
兢兢戰戰的夜裏回房,蘇夫人坐在屋內,氣定神閑的飲着茶水,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自家老爺。
蘇天明踏進的步子都不敢落地,“夫,夫人。”
“老爺回來了。”蘇夫人揚了揚下顎,“老爺杵在門口做甚,還不趕緊進屋來。”
“夫人....”蘇天明硬着頭皮,轉眼立刻豎起了三根手指頭朝天,神色儼然道,“為夫雖收了那些個玩意,但覺無別有用心。”
“是嗎.....”蘇夫人不緊不慢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盞,嘴角扯出一抹笑意,“看來老爺真不知自個錯在哪呢!”
話落,一旁候着的牛媽媽連忙給自家夫人遞上了算盤。
蘇夫人接過算盤,抖得沙沙作響,一把拍在了桌案上,面不改色的打起了算盤,“我替老爺算過了,那些個物件前前後後加起來,少不得要用上數千兩銀。老爺每月月奉也不過二十兩.....”
蘇家門裏平常沒別的大事,但凡跟銀子牽扯上的,便成了頭等大事。
蘇天明只感覺後背脊拔涼,垂頭低眸看着鞋面,兩根手指頭攪合著衣角,低聲道,“為夫平日裏是賺了點兒小錢,但那都是劉尚書出的主意,他可沒少拿銀子.....”
這一抖話,躺在家中劉尚書莫名的覺着腦門子發冷。
今兒個夜裏,蘇府難能沒有吵鬧,蘇夫人也是有心莫要叨擾了自家兒與兒媳的一度春風。
這廂蘇青沐浴后回房,歸嶺已歇着了。
見着人沒起身,蘇青滅了火燭躺了上去,原本也是睡意甚濃,這會子又沒了睡意。鼻尖嗅着那一縷縷的竹香,雖混合著胭脂水粉的味兒,但歸嶺身上獨有的竹香她卻是記憶深刻。
兩人同床異夢,歸嶺也未曾睡着,人進屋時已是睜開了雙眼,只是背對着蘇青罷了。
翌日一早。
蘇青醒來時,歸嶺已起身。
剛睜眼開會有些迷糊,只是隱約嗅着床榻上一絲血腥味,神色也變得清明。
血腥的味道讓她驚出了一身冷汗,陡然坐起身看了看屋內,瞧着還在府邸心裏才鬆了一口氣。
她上一世那十年,從未睡過一宿好覺,倒是昨兒個興許過於疲憊而睡得極沉。
蘇青環視了床榻一圈,掀開了被褥,瞧着床榻上一塊染了血跡的方帕,不禁皺了皺眉,哪來的血跡....
她也不曾受傷,莫不是歸嶺那小子昨兒個傷着哪了?
“少爺,您醒了。”牛媽媽近兩日倒頻頻往蘇青這兒跑,一大早的見着人,蘇青微微頷首,眉頭一擰,順手拿過那塊方帕塞進了懷裏。
這舉動看的牛媽媽神色一愣,“少爺,那是.....”
“不過是塊帕子,你這一早來,可是娘那邊尋我有事?”蘇青說著,起身穿了衣裳。
牛媽媽面色怪異的瞧了瞧自家少爺,這有事兒也成沒事兒了,隨即回話道,“夫人讓老奴來瞧瞧少爺可起身了,等着一同用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