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臉皮的厚度
好久不見。
多久才能算得好久呢?
一年?
三年?
六年?
還是十年?
方若不知道,因為這個時間對每個人來說,每個人在心裏的衡量都是不同的。
只是,過了這麼久,這雙熟悉的手,還是和以前一樣。
這雙漂亮又有力的手,不止一次的把方若的手包裹在其中。
彷彿穿越了時空,回到了從前的時光。
那雙手拉着方若在雨中奔跑過,也拉着方若在暖陽下悠閑的走過。
方若彷彿還能感覺得到,那雙手的右手中指上有一層薄薄的繭。
方若魔怔似得伸出自己的手,慢慢的舉到那雙手的面前。
“你好,蕭總監,我是方若。”
方若只聽到自己的聲音透着一股子冷淡。
方若的手指中規中矩的輕輕的碰了一下那隻手。
然後飛快的離開。
面前的彷彿不是一雙漂亮的手。
而是洪水猛獸。
空氣中似乎有滯緩,那隻手在空中停頓了一下,才慢慢的放回身側。
利落的又中規中距的開場白。
讓人挑不出錯,卻讓空氣中瀰漫著沉默。
因為是來談正事,方若的着裝風格比較正式。
一套黑色的西裝,腳上是一雙九厘米的細高跟。
長久的站立讓方若的腿有些支持不住。
方若的眼睛朝一邊的沙發上看去。
身邊的男人終於發現了方若的窘境。
他朝方若走近了一些。
方若的鼻腔里頓時充滿了那種獨屬於男子的清新淡雅的氣味。
他挨得方若極近,鼻子呼出來的氣有些落到了方若的頭髮上,側臉邊。
方若本能的想退後。
腳下比思想更快一步的動了起來。
腳下是平整光滑的地面。
高跟鞋的鞋跟在地上發出一聲讓人聽了牙酸的摩擦聲。
方若驚呼一聲,腳步雜亂無章,眼看就要摔倒。
“小心點。”一聲溫柔的聲音響起。
男子的鼻息落到了方若的臉上。
方若的耳垂“唰”的一下就紅了。
“怎麼還是那樣?”溫柔的聲音帶着幾分調侃。
柔軟纖細的腰身下是一條結實有力的臂膀。
哪怕是隔着厚厚的衣物,和結實臂膀接觸的皮膚像是煮熟的蝦子一樣紅。
方若離開那股氣息包裹的範圍。
“多謝,失禮之處,還望海涵。”
方若低着頭,心情癟屈的就像縮在精緻的鞋子裏的腳。
縮在一方角落裏,伸也無法,只能蜷着。委屈無處訴說。
要是在家裏,腳上的鞋子早就被方若甩出十萬八千里了。
但是在這裏,方若必須保持着微笑,還要保持着筆挺的身姿。
面前的男人臉如刀削,俊朗瀟洒。
“請坐吧!”
他率先走到一邊沙發上坐下。
方若跟了過去,在他對面坐下。
“蕭總監,你好,我是正遠的方若。”
茶香裊裊,修長的手指拿着茶几上青花白底的瓷杯,將其中的一杯茶推到方若的面前。
“喝杯茶。”
方若接過,放在嘴邊小飲一口。
“你覺得這茶怎麼樣?”
他的聲音輕緩溫柔,語氣熟稔。
就像是坐在對面的人是他多年的密友。
“我不懂茶,但既然蕭總監喜歡,想必一定是極好的。”
方若放下茶杯,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他倏而轉過頭看向方若,一雙眼神黑的就像是墨一般,方若就在那樣黑的像最濃的夜的眼睛裏看到了自己。
“極好的就一定是我喜歡的?你知道我喜歡的是什麼嗎?”
他說這話的時候,身體前傾。
就是這個“傾”字。
讓方若不經意間想起他的名字,---蕭傾墨。
他一直是出眾的。
方若至今還能清楚的記得,當他一手抱着籃球從球場上下來,從自己的手裏接過水的時候。
那些像刀子一樣凌厲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
如芒在背。
方若覺得自己的後背像是裸露在烈日下,讓人不自在又不舒服。
這種感覺讓她以為又回到了當初的那個球場邊。
方若有些艱難的抬起頭,才發現坐在她對面的人,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那雙黑如點漆的眸子,映着自己驚慌失措的樣子。
方若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她是來談正事的,不是來談情說愛的。
方若強裝鎮定的將自己懷裏的文件夾放下,在桌子上攤開。
“蕭總監,請過目。”方若將打開的文件夾推到蕭傾墨的面前。
不知道是蕭傾墨太過於急切還是方若太過於愚笨。
“我看看。”聲未至,手先到。
蕭傾墨的指腹從方若的手背上滑過,靈活的就像是在水裏游弋的魚。
方若抬眼看了一下他。
蕭傾墨嘴角微抿,眼神落在手裏的文件夾上。
也許,剛才只是不小心,沒注意的一個意外。
方若當然不會認為這是他對自己有舊情的表達。
也天真單純到以為只是碰了一下手指,就想到牽手走到了地老天荒。
方若扯了扯嘴角,塗抹着艷麗紅色的唇角便扯出一個明艷動人的弧度。
蕭傾墨的修長漂亮的手指夾在白色的紙上。
純白和肉色,彷彿是相生相宜的兩端。
蕭傾墨的看得極慢極專註極認真。
方若盯着他看了一會,就轉開了視線。
黑色與深棕色相交的裝修風格。
既大氣又不失深沉。
辦公桌上放着一盆圓滾滾的仙人球,憨態可掬到讓人一不小心就忽略了它身上的刺。
更俏皮的是,仙人球尖尖的刺上不知道是誰別上了一個精緻小巧的蝴蝶結。
方若不禁失笑。
眼角往一旁認真專註的人臉上看去。
他睫毛下垂,在眼瞼上映出了一道扇子形的陰影。
方若的笑在嘴角慢慢的消散。
室內安靜的讓方若以為是進入了無聲的世界。
直到蕭傾墨將文件夾合上,無聲的世界彷彿才打開閘門,將方若放了出來。
方若起身告辭,蕭傾墨的眼裏似乎帶着淡淡的若有若無的笑意。
“可以賞光吃頓便飯嗎?”
方若臉上的笑一滯,“蕭總監太客氣了,應該是我請蕭總監吃飯才是,就是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
方若自認為自己說的得體,不算失禮,而且她臉上那明晃晃的卻不甚真誠的笑意,只要是有點眼力見的人都看得出來,她只是客套一句而已。
但她還是錯估了蕭傾墨這廝的厚臉皮、
誰知他馬上打蛇隨棍上的回答,“好啊,我知道有間法式餐廳的味道很不錯,我們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