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忘川擺渡人
仙界,靈華殿。
北辰將搭在男人脈搏上的手收回,起身,連連擺了幾次手,
“這人我救不了,救不了”,說著就要退走。
浮光眉頭微蹙,一把拉住他,
“你就不能想想辦法”
北辰面露不愉,
“你都把人打成這樣了,讓我怎麼去救?”
浮光噎了噎,
“這人又不是我打的”
北辰挑眉,“都不是你打的,你管那麼多幹什麼?”
浮光,“…不是”,怔了怔。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單純地想救這個人而已。
北辰於是規勸道,
“你平時撿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回來也就算了(浮光有怪石收集癖),要知道,這人可是不能亂撿的,明白了嗎?”
浮光懶得與他廢話,化出了新煉成的仙劍,
“你到底救不救?”
北辰掃了那劍一眼,輕嘆一口氣,
“年輕人,不要那麼暴力”
浮光將劍橫在了他面前,
“那就是不救了?”
北辰將那劍自面前撫開,又嘆了一口氣,
“都叫你不要那麼暴力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咯”,奶奶個腿,就是仗着老資打不過你。
浮光遂將劍收了一收,
“那你就快點給我救”
北辰於是又坐回了那床邊,重新將手搭在了床上之人的脈搏上,這次,明顯要認真許多。浮光聽他道,
“若要救他,需得續接他全身寸斷的經脈才行”
浮光略微點了點頭,又聽北辰道,
“但他全身經脈碎得太狠,需得一個修為臻至混元大羅金仙境的人為其經年累月地續脈”,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了浮光一眼,才又悠悠道來,“此外…還需要一味奇葯相輔”
浮光蹙眉,
“什麼奇葯?”
北辰,“忘川開了三千年的彼岸花”
浮光,“我知道了”
北辰一驚,
“你真要救他?”
浮光沒有答話,不單是他自己想救,天地間一道冥冥的牽引也讓他去救。
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浮光想。
…
冥界,忘川。
不知經年幾許的忘川河在此緩緩淌過,岸邊盛開着大片大片如火如荼的彼岸曼陀羅,幽綠螢火在其上飄零盤旋,似夢似幻。
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見,情不為因果,緣註定生死。但,
他浮光今日來尋的並不是這些開了一千年的彼岸花,他所要的是,那開了三千年的彼岸奇花。
忘川河之上,有一個擺渡人。
一葉扁舟並着木槳停在岸邊,斗笠蓑衣的黑衣俊美男人端坐於船舷之上。
浮光向斗笠人抱以一拳,開口淺笑,
“冥帝,別來無恙”
謝渡緩緩抬頭掃了他一眼,無甚感情波動,
“別來無恙”
浮光正經了面色,
“今日得空,又來這忘川河之上等他了?”
謝渡閉口不答,低頭望着面前的忘川河水出神。
浮光尷尬一笑,自己怕是又勾起謝渡的心事了。
不多時,卻見謝渡回過神來,主動詢問他道,
“你今日來此,所為何事?”
浮光,“實不相瞞,我來是想向你討一株彼岸花的”
謝渡於是掃了一眼他身後的彼岸花海,
“那裏…多得是”
浮光望了一眼,拒絕道,
“不,我並不是想要那裏的彼岸花”
謝渡疑惑,
“那你想要哪裏的?”
浮光語氣鄭重了些,
“我想要一株三千年的”
謝渡“呵”了一聲,眸光略低,
“你倒是真的不客氣”
浮光賠笑道,
“這不是找你商量的嘛”
謝渡直接回絕了他,
“不行”
浮光厚着臉皮繼續求道,
“我是真的有急用”
謝渡眯了眯眼眸,似是在思考些什麼,而後便見他淡淡地掃向浮光,問道,
“真的有急用?”,眼底閃過狡黠的光。
浮光,“嗯”
謝渡從船舷上站起來,兩步跨上了岸,開始討價還價,
“你要這三千年的彼岸花也不是不可以”,頓了頓,“但是,你得把你的‘帝窺’借於我”
帝窺,乃是一面類似於青銅鏡一樣的東西,既可通前世,亦可觀來世。
浮光輕嘆了一口氣,
“事到如今,你還是不肯放過他是嗎?”
謝渡忽然訕笑一聲,
“放過他?”,頓了頓,語氣加重,似怨似恨,
“那誰又能來放過我?”
浮光不想刺激他,只得道,
“除了‘帝窺’,其他條件你可以任意提”
謝渡置若罔聞,語氣果斷而決絕,
“我只要‘帝窺’,其他別無商量”,轉身抬腳便離開。
浮光在不遠處怔愣片刻,而後抬腳跟上,
“你真的是固執”
謝渡並未搭理他,自顧自地緩步走着。
浮光只得跟了他一路,想着靈華殿裏的那個人,鬼使神差地開始妥協,
“你…容我考慮一下”
謝渡停下了腳步,語氣肅然,
“要借就借,不借就滾”
浮光沉默片刻,終是妥協,
“好罷”,頓了頓,又鄭重道,“早借早還”
…
仙界,靈華殿。
浮光推開了面前的門,輕聲而入,將彼岸花從手裏幻化而出,晃了眼面前安然沉睡的人,而後將整個偏殿以浩瀚靈力封得滴水不漏。
抬手一道靈力牽引,將彼岸花化入沉醒之人體內,之後把人橫抱而起,放在不遠外的蒲團之上,以對坐的方式面面相對。
浮光打量面前的人一番,莫名覺得這人被自己隨意擺佈的樣子有點乖。不多時,他又輕咳兩聲,以此來提醒自己正色一點。
之後,
他並起雙指,一道道金色靈力滑過,向著面前人的各個穴道撞擊而去。
…
如此,十七年過去。
這十七年來,浮光斷斷續續為那沉睡之人續了一百多次脈,時至今日。
浮光,“今日你便應該能醒過來了罷”
一道道金色靈力向著眼前之人打去,直至最後一處待修復的隱脈。
浮光的手指緩緩在沉睡之人的經脈之外徘徊,眸子微眯,似是考慮了片刻,而後金色靈力注入,將那最後的隱脈並不完全修復。
又是三四個時辰之後。
床上的人羽睫微顫,緩緩睜開了久閉的眼。睡得久了,那眼裏,此刻儘是迷茫。
浮光看着他緩緩睜眼,而後看着他由迷茫轉向清明,終是溫和開口,
“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