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夢
“接受嗎。”
那聲音再一次問。
我接受我接受我接受！！！
給我力量！給我力量！
讓我過去！讓我過去！
我要……去殺了他！
顧城說不出話，只能拼了命地在心裏呼喊。
冥冥中那聲音好像真的聽到了顧城內心的呼喊，她感覺到她的右臂忽然恢復了自由！
毫不猶豫，顧城揮起右手，一拳砸向身前的黑暗！
“砰！”
顧城一拳砸在長桌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桌上的記錄表四處翻飛，惹得屋裏的人紛紛看向她。
卻見她猛地睜開了雙眼，彎下腰大口喘息着，臉色蒼白。
夢醒了。
又是這個夢。
顧城此時的表情頗為難看。
是的，又一次。
這一切都要從三天前說起。
顧城只是個普通的大三學生，老家豫省，農村出身，家境貧寒。目前就讀於首都燕京的京都師範大學，考古系。趁着這次暑假，跟導師來到外省的考古工地實習。
三天前，顧城在自己的探方里有了重大發現：一截骸骨，旁邊還有一小塊古玉。
在無比的興奮中，顧城為了看清那塊玉的形狀，伸手抹去它上面的泥土。
然而詭異的事情發生了，在顧城的手觸碰到古玉的一瞬間，一種觸電般的感覺從指尖襲來，顧城眼前一花，等回過神來時，古玉已不見蹤影。
當晚顧城就做了那個夢。
在無盡的黑暗中不停地四處摸索、尋找，尋找那有可能存在的出口。耳邊還總有一個不急不緩，平淡到聽不出語氣的聲音不斷的詢問：
“接受嗎。”
“我將賦予你力量，”
“足以顛覆世界的力量。”
顧城總是拒絕它，然而不管她拒絕多少次，那聲音總是用一模一樣的語調和速度重複：
“接受嗎。”
從焦慮，恐懼，憤怒，絕望，到最後瀕臨崩潰。
顧城醒來時天色已亮。
第二天晚上，夢境重演。
第三天，又一次。
每次都是幾乎一模一樣的夢。
除了這一次。
按照工作安排，今天顧城不在外面的遺址里發掘，而是在室內整理文件資料。這其實就是把她這一段所發掘出的文物進行一次系統的整理，該填報告單的填報告單，該分類的分類，該總結的總結。
工作不算難，但卻比較繁瑣。或許是這幾日沒睡好的原因，顧城竟在整理時不知不覺地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然後便又做了那個夢。
不同的是，這次夢中的她似乎真的觸碰到了某處機關，黑暗出顯示出了一幕幕影像——她曾以為這輩子都再也不會看到，再也不會經歷的事情。
……
這該死的夢，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本來那古玉消失時顧城還曾經想過，這是不是自己的幻想，會不會是得了什麼精神上的疾病。現在看來，呵呵，哪還用那麼麻煩，只要再接着做幾天這個夢，她估計很快就會瘋掉了好吧。
不過這幾天的經歷倒是讓她懷疑，難道真的是那消失的古玉在搗鬼？那古玉沒有消失，而是進入了自己的身體裏？
她本是不相信這些子虛烏有、亂七八糟的東西的，但除了這個卻沒有其他更好的解釋了。
“顧城，你還好吧？”旁邊的女生有些擔憂地看着她。
“曉彤，我沒事，我就是……額……做噩夢了。”顧城回道。她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和別人說她挖到的石頭成了精，還天天讓她做同一個夢的事。說了的話，八成會被送到精神病醫院吧？
關心她的女生叫葉曉彤，是她上下鋪的室友，同一個班，連導師都是一個人，這次自然也是一起來實習了。
“哦哦，沒事就好。”葉曉彤放心下來，“那你要不先休息一會吧……話說你夢見啥了？”
葉曉彤有些好奇，做噩夢就做噩夢吧，這還錘了桌子一拳，鬧出這麼大個動靜是什麼情況？
顧城想了想：“夢見了……額……大概就是有人要打我吧。”
葉曉彤默默看着顧城面前散落的紙張：“所以你就一拳把要打你的人捶死了？”
“呸呸呸！”顧城臉一下就黑了，“什麼叫我把人給捶死了，我那是……”
顧城突然卡殼了，她在夢裏可不就是要去打人的嗎……
“反正我不是，我沒有。”顧城否定二連。
被葉曉彤這麼一鬧，顧城的心情倒是很快的放鬆了下來，她甩了甩右手，開始收拾起自己桌前的一片狼藉。
“對了。”顧城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似是漫不經心地問道，“我睡了多久？”
“沒多久吧。”葉曉彤想了想，“可能也就十幾二十幾分鐘？”
“哦，好吧。”
顧城暗自思忖，前幾天晚上做夢的時候，她每次都被困在那個黑暗空間裏不停尋找摸索，感覺過去了十幾個小時那麼久，不過夢裏顧城也沒有表，難以計算具體被困了多長時間，但幾個小時是肯定有的。而每次夢醒時是第二天早晨。
這次顧城沒過多久就觸發了那段影像，感覺在夢裏也就是度過了不到半個小時而已，而在現實中也差不多是同樣的時間。
難道夢裏的時間和現實是相同的嗎？
那麼它真的是夢嗎？
還是什麼其它的東西……
思索片刻，顧城卻並沒有什麼思路，她搖搖頭，不再思考這些問題，轉而開始工作。
從腳邊的大木箱中取出一個她發掘出來的碎陶片，清理泥土、做簡單的修復，然後是稱重，在報告單上記錄紋飾、陶色、陶制等一系列項目，最後按照特定的分類放進規定的袋子裏。僅僅一件碎陶片就需要花上好幾分鐘來整理，而顧城一個人發掘出土的物品就有大大小小上百件，這還只是整理出土遺物這一小部分所要耗費的時間和經歷而已，後面的研究、分析、撰寫發掘報告等等，每一項都要花費幾十倍於整理的時間和經歷。
世人受各種文學作品的影響，總覺得考古是一件驚險刺激的事情，甚至是和靈異事件掛鈎。然而只有真正深入的了解考古的人才會發現，真正的考古其實是一種需要耐心、細心和耐得住寂寞的工作，和驚險刺激根本沾不上邊，說是枯燥乏味反倒是更準確一些。
但顧城卻很喜歡這種平靜的氛圍，就彷彿整個世界只剩下了她和文物，一起穿越無盡時光，到達時間的盡頭。
......
“你會後悔的！”
窗外男人的聲音打破了原本祥和的平靜氛圍，這一石激起千層浪，外面逐漸喧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