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時間法則

這三個人族頂尖至尊似乎並沒有隱瞞他的打算，對他知無不言。

按他們的說法，當時雖然妖族與靈族死傷慘重，但因為人族最終也參與了進去，使得妖族保住了小半的力量。

只是這小半的力量，在看到人族所展現出來的潛力后，便心生歹意，對他們這個剛剛施以援手的同伴出手，準備將人族也幹掉。

這個事情，方寸從青色龍魂那裏已經得知，只不過他聽到的版本是人族蟄伏了數萬年，一朝得機，便力壓妖族，趁勢崛起。

這兩種說法，也不知道誰說的是真的，不過討論真假，意義並不是非常大。他們畢竟是人祖，為人類萬世之基着想，無可厚非。

事關整個種族的命運興衰，那點是是非非又算得了什麼？

可以想像，身處他們那個時代，定有一番波瀾壯闊。

拋開自己妖族真龍的身份不說，能夠有幸見到這三位人祖，他覺得已經足夠幸運了。

終於，人族在無奈之下反抗，整片天地再次崩碎開來。

可以想像，當時的那個場面有多慘烈，人族和妖族死傷有多大。

九洲天下直接分成九大洲，與大荒妖地撕裂開來，形成如今的兩界大裂縫。原本這本就是同一片天地，天下關那地方還連着呢！

而且，妖族那邊也存在着人類，可見兩邊確實是同根同源的關係。

老道輕輕將手中的一顆白子放到棋枰上，棋子再次消失，棋枰上空空如也，他幽幽說道：“其實當時我們是有些擔心的，畢竟真龍一族實在太過於強大，我們並不想招惹。但當屠刀落下來時，你除了反抗之外，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

方寸不知道該不該相信，或者說，相不相信，其實都不重要，那些秘辛對他來說，太過久遠了些。

而且，即便他們說的那些都是假的，黑龍王說的反而是真的，那又如何？他還能為了妖族當初的不公，而站出來替他們報仇不成？

他的實力擺在那呢！能夠站在這裏，只是因為這三位人祖不準備屠殺他這條真龍罷了。

要真想屠龍，上一任龍皇，就是他的榜樣。

那麼，既然如此，他為何還敢來這裏？不是送死嗎？

方寸覺得，這恰恰不是送死，因為他的命，現在可不怎麼值錢。

而且他代表的是和平派，他上台，對九洲這邊，是有益的。

這就像一個強國的首領不會輕易殺一個弱國的首領，因為這位弱國首領的存在，對他這個強國來說，可以穩定局勢，幫助很大。

而且，他和黑龍王的理念不同，黑龍王想要阻止天地融合，已經什麼都不管不顧了，硬是要將整個大荒妖族拉上戰場。

他則不同，他覺得天地融合，對大荒妖族的影響並不大。

因為就目前這個情況來看，人族真要將妖族滅掉，也絕對不是辦不到的事情，只要道釋儒武四家再次聯手就可以了。

這三位人祖的修為，不會因為天地融合與否，天地法則完整與否就能夠對付的。大荒妖族當中，沒有妖能夠抵擋他們。

上一任真龍或許有機會，但他失去了。

這一次的黑龍王，方寸估計機會也不大，即便黑龍王可能已經被一隻老鬼所取代，但想要對付眼前這三位人祖，基本上也不可能。

是以，在他看來，天地遲早都會融合到一塊，掙扎也沒有用。

“其實那一場大戰，我們確實是不想打的。”大和尚說道：“當時妖族和靈族大戰時，走上虛空之路的真龍一族成員大多沒有回歸。可見妖族有真龍一族的存在，強大到何等程度。”

這點方寸倒是能夠理解，畢竟他現在也是真龍，知道真龍與普通妖怪相比，最變態的地方在哪裏，那簡直就是不可理喻的強悍。

物理攻防，法術攻防，全都是頂級，力量，敏捷，體質……所有屬性全都是頂級的，這讓別人怎麼玩？

只是讓方寸沒有想到的是，真龍一族居然託大到這種程度，在族中大部分真龍得了沒在的時候，就敢跟靈族掀起生死戰。

“因為真龍一族大部分成員沒在的原因，是以妖族便與我們採取了合作。”大和尚微微搖頭，“只是他們也沒有想到，我們人族經過數萬年的蟄伏發展，也不再是當初的小部落。”

儒雅老人微笑道：“天地破碎開來時，真龍一族的修士，以及我們這些頂級修士，都能感覺到大道之傷在我們體內蔓延。也正因為這個原因，我們才有機會斬掉當時的那尊龍皇。”

方寸唇角輕輕抽搐了下，好在他的靈魂並不是妖族的。

但即便是這樣，在聽到有人這麼說龍皇的時候，他還是有些覺得膈應，因為他也曾是龍皇。

“我們這些人與這方天地緊密相連，天地破碎，我們自然要跟着承受這份痛苦。我們自然也不會願意看到天下破碎下去。”

大和尚雙手合什，說道：“可有什麼辦法呢？要是虛空之路上的那些真龍一族成員盡數回歸，那人族便將面臨滅頂之災。是以，我們也只好施法將那條裂痕給遮掩起來，然後引導人族與妖族繼續大戰，用大戰的餘波，延緩裂縫的融合……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方寸：“……”

確實，這種話從一個大和尚嘴裏說出來，確實是罪過。

但從人族的角度來看，這三位人族的始祖反而無錯，都有大功。

這種功，是大功德，天道都會承認的。

方寸若有所思地看了三位人祖一眼，末了說道：“那依如今這個情形來看，三位體內的大道之傷，應該已經痊癒了吧！”

老道點頭道：“研究了兩座天地碎片那麼多年，我們體內的大道之傷確實已經痊癒，而且修為更進一步，也確實不懼真龍一族的成員從虛空之路回來。是以，兩邊天地要融合，我們並不打算阻止。”

但是現在，輪到妖族那邊要阻止了。

也因此，他方寸才會被趕下台，也才會跑到這裏來了解真相。

儒雅老者微笑道：“但黑龍王……或者說某條從虛空之路回歸的老龍魂，他們顯然不這麼看。所以，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方寸聞言，不由愣了愣，而後失笑起來，“三位乃人族始祖，以你們的修為，輕而易舉就能將黑龍王消滅掉吧！”

大和尚雙手合什，宣了下佛號，道：“以暴制暴，雖然是解決事情的一種方式，但也得看情況的。若是由我們出手的話，那結果基本上就等於是拉開滅絕妖族的決戰了。可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佛門修士以慈悲處世，又豈能造下這等無可饒恕的殺孽？”

老道搖頭道：“大和尚的意思，其實就是我們不方便出手，除非你想我們聯手將妖族徹底剿滅。但很顯然，這不可能，萬物存在，妖便存在，殺之不絕，滅之不盡，如野草一般，春風吹又生。”

這話有些不太好聽，可卻道出了實情。

儒雅老者道：“但你不同，你本身就是妖族龍皇，由你出手，搶回龍皇之位，名正言順！當然，我們也知道，你不是如今那位黑龍王的對手，所以，就算你不來，我們也會去找你的。”

方寸聞言，明白了他們的顧慮，同時心裏也微微鬆了口氣，至少這三位人祖並無徹底滅絕妖族的想法。

否則的話，那真是一場誰也不知道是何結果的人間煉獄了。

“三位人祖有辦法讓我在短時間內跨過那道天塹，提前進入成熟期？”方寸這麼問，並沒有小看他們的意思，而是他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什麼捷徑可走了。

即便是給他足夠的丹藥，讓他的體質飛速提升上去，他也需要時間去吞噬識海中的星光，融合得到的神通。

是以，他才會有此一問。

儒雅老者手持黑子，放在棋枰上，微笑道：“你覺得，你剛才來這裏多久了？”

“想來，有盞茶功夫了吧！”

方寸說著，然後便回過神來，等他回過神來，便看到，他插在香爐里的那柱香，才剛剛開始燃燒而已。

換句話說，如果剛才他不是眼睛看花了，而是真的和三位人族老祖聊了一番，那麼，就可以說明，那個地方的時間流速，要比外界快得多。如此一來，只要他在裏面修行一段時間，外面只過去很短的時間而已，這樣就可以打一個時間差了。

就在方寸心裏頭思索着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的心神再一次出現在了那個雲霧騰騰的山崖上，那三位人祖依然悠然坐在那裏。

“現在明白了吧！”儒雅老者微笑道。

方寸聞言微微頷首，道：“這是時間法則吧！”

“世人皆言生死最難勘破，事實上，於我們而言，最難勘破的卻是宇宙。”大和尚說道：“世間法則萬千，能窺透一二已是僥倖，道友能夠窺破這時空法則，減緩光陰流速，貧僧佩服。”

老道瞟了大和尚一眼，道：“不用如此吹捧老道，莫非你想讓我替你吹捧一番？小子，我們這麼幫你，原因就是因為這個，人族與妖族之間，和平相處最好，畢竟我們同根同源。這麼多年來，就你登上妖皇之位后，做出來的事情能讓我等刮目相看，也能讓我等放心。我們都覺得，大荒妖地在你的帶領下，能夠與九洲天下和平共處，這是一件非常不錯的事情。是以，解決掉黑龍王，事在必行！”

“你也不用擔心我們會事後和你算賬什麼的，沒有必要。”老道繼續說道：“海納百川，有容乃大，這道理我們都懂。說真的，道門與佛家，並非沒有妖修存在，我們也並非不能容妖之人。”

優雅老者點頭道：“老道此言甚是！陳采兒在大荒妖地所做之事老夫也知曉，教化妖怪，傳播學識，有教無類，頗有我儒門風骨，這樣就挺好的嘛！”

老道和老儒的話，讓方寸整個人都放鬆了許多，自在了許多。

“如果你準備好了，那咱們就開始吧！”老道看向方寸，說。

方寸愣了愣，而後點了點頭。

下一刻，老道青色袍袖一揮，方寸便不由自主飛入雲海，身形不由自主化出真龍之態。

雲海隨之沸騰起來，化成絲絲霧氣，朝他涌去。

這些雲霧其實就是濃郁的靈霧。

隨着雲霧被他不斷吸引，識海里的星光也不斷被他吞噬。

不知過了多久，那具龍軀已經龐大到一個極其嚇人的境地，周圍的雲霧反而越來越濃郁，將這條真龍的身影遮掩起來，若隱若現。

這雲霧，已經不再是靈霧，就是普通的雲霧。

突然，這條青色神龍從休眠中睜開雙眸，周圍頓時風起雲湧，有雷霆在閃爍。大有出則雷霆相伴，入則雲霧作陪的感覺。

青色神龍神色一閃，恢復了人類形態，朝着高崖小木屋前的三位老者抱拳躬身，“晚輩方寸，多謝三位前輩成全！”

頓了下，他又問：“不知晚輩用了多長時間？”

老儒哈哈笑道：“一局棋還未下完，不長不長！”

老道揮揮衣袖，道：“去吧！希望有朝一日能夠看到你與我們平起平坐，到時老道不介意和你對弈一局。”

方寸先是輕嘆一聲，而後正色道：“三位以天地為棋局，布子天下，晚輩不及萬一，但晚輩會努力的，希望到時不會讓前輩失望！”

雖然之前有那麼一刻，他覺得自己可以懟天懟地懟空氣，因為這一次閉關，他真覺得自己已經達到了巔峰，可以只手碎星河了。

可是想到那三位可以延緩時間流速的人族始祖，方寸便強行將這種不切實際的膨脹給壓制了下去。

他估計，上一任龍皇之所以掛掉，就是抑制不住這種膨脹的心理。

那種力量爆棚，覺得自己天下無敵的感覺，確實不時充斥在他的腦海里。如果不是見識過那三位人族始祖的手段，他真可能會和前任龍皇那樣開始膨脹起來。

揮揮手，將方寸趕出這處空間。

劍十三和柳蘇生看到方寸睜開眼來，都鬆了口氣，“醒了？”

方寸看向前方的香爐，上面的香早已燃盡，“多久了？”他問。

“三天！”柳蘇生說。

外界才過了三天，在那裏面，方寸不知道自己具體過了多久，但照真龍成長的速度來看，少說也得有三十年時間。

想想都不由令人咂舌，這也是方寸覺得，面對那三位人族始祖，他根本沒有任何勝算的可能。

也不知道上一任龍皇是有多傻，才會覺得自己天下無敵。

方寸朝兩位抱了下拳，道：“我來此的目的已經達成，二位，就此別過！若他日有空，不妨來我大荒妖地走走看看，大荒歡迎你們！”

“喂！你不是睡傻了吧！你不是剛被人家黑龍王趕下台嗎？”柳蘇生有些無語地看着他，“黑龍王的龍茸酒還有沒有？”

“早沒了，怎麼可能存到現在！”方寸笑道：“我準備陪采兒去一趟青溪鎮，然後就回大荒，阻止這場荒唐的大戰。”

“怎麼突然間信心就變得這麼大起來了？”

“因為見到神了唄！”方寸哈哈一笑，轉身離去，同時抬手朝後面的兩人擺了擺，看得劍十三和柳蘇生兩人面面相覷。

“他這是，見到道祖了？”劍十三聞了句，同時心頭有些火熱。

柳蘇生扶了扶腰間的劍，拽下腰間的葫蘆，喝了起來，“也許吧！大荒看來是要熱鬧了，有沒有興趣去看看熱鬧？”

劍十三聞言頓了下，搖頭道：“我就算了，有時間還不如回去陪陪我家雨晴呢！”

“這就是我為什麼不找道侶的原因！”

咻……

一道赤色身影衝進玉虛宮，“柳蘇生，隨我去一趟巡天司，有人靠你騷擾良家婦人……”

劍十三聞言，直接‘噗’的聲笑噴，而後打着咳，擺手道：“走了走了，宗門還有事，注不陪二位了！”

柳蘇生有些無語地看着眼前的紅衣女子，末了靈機一動，道：“你知道嗎？你的好姐妹陳采兒回來了，剛剛還在這裏，這會應該隨方寸那小子前往大曌青溪郡去了，你如果……”

“編，繼續編！”紅衣女子雙手環胸，一副勁裝打扮，腰間刀劍交錯，斜睨着他，那皎潔的面容上，全都是玩味。

“我真不騙你！要是不信，你自己去看看！”柳蘇生一臉嚴肅的神色，說道：“大荒妖地那邊好像出大事了，這事你父親和你大伯應該都是知曉的。不信的話，你也可以去問問他們。”

“采兒真的回來了？這怎麼可能？”紅衣女郎看着他，“她現在可是大荒妖地的夫子，你身為人類修士，不應該將她抓起來嗎？”

柳蘇生有些無語地看着她，“我抓她幹嘛？難道我能殺了她？”

“抓住她，等我來找你啊！到時我就可以看到了她了嘛！”

她給他一個你怎麼這麼笨的眼色，讓他自己慢慢去體會，然後拉着他便轉身縱身而去。

柳蘇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