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內憂外患

朱清走出辦公大樓，太陽已升起老高，樓前那棵高大挺拔的銀杏樹，被夜風吹落了一地黃葉。傳達室里的張師傅，正彎腰弓背地站在樹下清理，司機聶青早已把車子開到了樓前。

“朱局，您昨晚沒有回家吧？我看到會議室里的燈亮了一夜，您可要注意身體啊！”老張抬頭看見了朱清，停下手中的活心疼地說道。

“謝謝張師傅，昨晚局裏有任務，我走不開啊！”朱清望着退休返聘回來的老張，心存感激地回答道。

“嗯嗯，您瞅瞅這棵銀杏樹，雖然是棟樑之才，但也會落葉知秋，等待着冬天裏的修生養息。您身體再好，也要悠着點呀！”老張說完，埋頭繼續清掃起落葉。

朱清微笑着向他點了點頭。昂頭瞧着那顆粗壯高大的銀杏樹，心中暗想，有人把它當著乘涼的靠山，而我卻把它當成鞭策自己的精神支柱，道不同不相為謀啊！朱清的腦海里忽然想起了魏然，他或許就是前一種人。

“局長，讓您久等了！”張峰夾着公文包，一溜小跑地來到他跟前，滿臉歉意地說道。

“快上車吧，時間比較緊張。”朱清溫和地回答完，便彎腰上了汽車。機靈的小聶關上車門后，迅速回到座位上，還未等張峰坐穩，一腳油門下去，汽車飛快地駛出了公安局大院。

辦公樓內一片肅靜，參戰幹警都在辦公室里補覺，廊道里偶爾會響起後勤人員的腳步聲。心懷鬼胎的魏然離開會議室后，急匆匆地回到自己辦公室，反鎖上房門，心裏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剛才他從大家的彙報中，確認屠龍已安全逃出險境，內心無比欣喜。但令其百思不解的是，誰會在關鍵時刻冒險去地下室拉閘斷電呢？

看來局裏還有屠龍的人，自己不是一個人在戰鬥，那他又會是誰呢？魏然一邊不停地猜測着那個神秘的人，一邊緩緩地走到辦公桌前，把茶杯、手機擱在桌子上，又從口袋裏掏出了另外一部手機。

魏然瞧着掌心裏的手機，嘴角不自覺地漾起一絲狡黠的奸笑。他輕輕按下手機的啟動鍵，待頁面顯示正常后，快速地在信息欄里，編織一條“龍已出海”短訊發了出去。

片刻，已設置靜音的手機忽然閃亮起來，一條信息跳進他的眼帘。“好。待事態平息之後，我會儘快把你調到市裡工作。”魏然看完回復，頓時喜上眉梢，為昨晚明智的通風報信而沾沾自喜。

此時，他毫無睡意，闊步走到窗前，望着樓下那棵挺拔的銀杏樹，心中百感交集，陡然升起一種知遇之恩。想想自己這些年來，事業上的每一次進步，都離不開他的幫助，或許他就是自己生命中傳說的貴人。

原來，昨晚他趁朱清為現場斷電憂慮之際，悄然溜出了指揮中心，回到辦公室取出抽屜里的另一部手機，麻利地放進口袋。隨手拿起裏面的一卷衛生紙，裝模作樣地來到了公用衛生間。

拂曉在即，廁所里空無一人，老奸巨猾的魏然在確信無疑之後，這才閃進最靠里的一個坐便間，打開手機，迅速給他的靠山萬金油發了一條短訊。“突襲歌廳，屠龍危險，儘快加壓干涉”。之後，他關掉手機，按下馬桶沖水開關，把衛生紙放在水箱蓋上，快速地返回了指揮中心。

窗前，魏然正沉湎於昨晚的回憶中。當他抬起頭，猛然看到劉濤帶着兩個警員，匆匆忙忙上了警車，呼嘯而去。他的內心頓時緊張起來，大腦飛快的假設着種種可能。

難道他們逮住了屠龍？不會，如果是，楊光不會待在局裏，理應一同前往。如果不是，那就是發現了新的線索，劉濤只是率人前去核實查證。此時此刻，惶恐不安的魏然，如同驚弓之鳥，只要屠龍一天沒逃出縣城，他的內心必定寢食難安。

劉濤駕車一路狂奔到歌廳樓前，還沒下車就看到台階上，兩名幹警正坐在那裏吃早餐。他們見到劉濤從車上下來，立刻放下手裏的油條，麻利地站起來迎向前，疑惑不解地問道:“劉隊，您過來有事嗎？”

“快打開門，我要上樓再巡查一遍，你倆在此守住門口，一會再做解釋。”劉濤瞧着他倆一頭霧水的樣子，邊說邊來到了門前。

“是，守住門口。”幹警打開樓門后，已覺察到隊長話裏有話，立即警覺起來，瞬間進入了戰鬥狀態。

劉濤等人闖進樓后，發現整個大廳凌亂不堪，地上散落着七零八落的物件，旁邊的樓梯口更是被火燒得面目全非。劉濤按規矩兵分兩路，他與李亮乘電梯上樓，另一名幹警從樓梯跑上樓。

劉濤到達十樓后，快步跑到公用衛生間前。拔出配槍一腳踹開了房門，與李亮互相交替掩護着闖進了女衛生間。

衛生間裏很靜，彷彿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機警的劉濤，快步衝到坐便間前，挨個踢開了房門。一剎那，他看到第二個坐便間的右牆壁上，竟然有一扇半虛掩着的暗門，位置和師傅預測的一樣，只是裏面早已空無一人。

劉濤靠近仔細觀察，發現暗室的大小與坐便間一樣，裏面裝飾的很乾凈，被子褥子與吃的喝的一應俱全。他把手伸進被窩，已感覺不到一絲熱氣，知道屠龍早已離開，神情沮喪地轉過身，命令大家沿着樓梯直奔一層，仔細搜尋屠龍出逃的證據。

下樓期間，年輕氣盛的劉濤，終於感受到了對手的厲害，昨天晚上幾撥人到女廁所搜查，竟然都沒有發現破綻。由此看出，屠龍的反偵查能力可見一斑。

到達一樓后，大家隨即散開，從歌廳的後窗戶逐個查起。一會兒功夫，保安宿舍里發出警員的呼喊聲:“隊長，這邊有情況！”

劉濤聞訊趕來，只見後窗戶上的一排鋼筋，缺少了兩根，窗檯之上留下明顯的踩踏痕迹。劉濤心裏明白，屠龍應該是在大隊人馬撤離之後，他也隨之而動。

“隊長，你看這兩根鋼筋沒有一點損壞痕迹，說明它能自由拆卸。”幹警李亮拿起床鋪上的鋼筋，仔細地分析道。劉濤看后心頭越發沉重，倍感壓力，屠龍果然厲害，他把最壞的打算，都做了如此充分的安排。

“07呼機指揮中心，現已確定屠龍一小時前，從歌廳一樓後窗逃跑，具體的潛逃方向不明，請加大出城搜查力度。彙報完畢！”劉濤摘下肩頭上對講機，把剛發現的情況上報后，立即撤出歌廳，照舊安排好留守幹警。一行三人重新上了警車，風馳電掣般地趕往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