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絕處逢生
萬達商廈門前，熱鬧非凡，一群喜笑顏開的員工，正在忙碌地擺放着十周年慶典花籃。大門兩側棕色的玻璃幕牆上，自上而下懸挂着許多色彩斑斕的賀喜條幅，一陣蕭瑟的秋風吹來，它們旌旗招展地抖動着身子，不斷發出呼啦啦地響聲。
忽然，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多了兩個巡邏的警察，他們用鷹一般的眼睛，在人流中機警地搜尋着什麼？這時，一輛黑色奧迪車緩緩地駛出停車場，從他們的身旁悄然而過。
後座上的屠龍，透過黑色的車窗玻璃，瞅着一閃而過的警察，心底不由自主發出兩聲輕蔑的冷笑。他對着前排開車的人慶幸地說道:“萬福，你來的正是時候，如果再晚到一步麻煩就大了。我乾爹咋沒來？”
“龍叔，領導現在忙着開會，不方便見您。您放心，他把事情早已安排妥當。”萬福嫻熟地轉動着方向盤，輕鬆地回答道。萬福是萬金油的遠方侄子，最早在屠龍公司干過，萬金油離開海風縣之前，把他安排在機關的小車班開車。
屠龍聞聽后，半天沒有作聲，心懷疑慮地嘀咕起來。乾爹不肯親自出面，恐怕事情遠比之前想像的要嚴重，從這點看，自己一時半會兒根本出不了城，那乾爹又會把自己隱藏在哪裏呢？屠龍目光遊離地瞧着窗外，憂心忡忡地琢磨起他的用意。
汽車開的很快，眨眼功夫已穿過兩個紅綠燈。萬福打開轉向燈，剛剛駛進右轉彎車道，猛然發現前方的馬路邊警燈閃爍，幾名警察正在拐彎處檢查車輛，警車旁還站着兩名荷槍實彈的武警。
萬福見狀，小心臟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再想改變行駛路線為時已晚，只好順着車流緩緩地前行。萬福畢竟見過大世面，稍作鎮定后，扭過頭對着屠龍沉穩地說:“龍叔，前面有路查，您不必擔心，藏到我座位後面，一切由我來應付。”
聽完萬福的話，屠龍這才從遊離的思緒中掙脫出來。瞅着窗外閃爍的警燈，心中不由得一陣緊張，自己剛出龍潭，又入虎穴，來來回回地折騰，讓他一見到警察就心驚肉跳。但目前處境也別無選擇，只能聽天由命地按照萬福所說的去做。
面對武裝路查，一貫飛揚跋扈的萬福，此刻心裏也有些忐忑不安。但一想到自己有後台老板撐腰，心中頓時有了底氣，決定奮力一搏。他快速按下車門上的中控鎖，打開車載音樂，把左車窗玻璃降下三分之一，故作鎮定地跟在車輛後面，緩慢地向前行駛。
“嗨！吳隊長，在執行任務啊！”汽車剛被警察攔住，眼尖的萬福忽然發現人群中，有個自己熟悉的人，連忙客氣地打起了招呼。
“哎呦，是萬大管家，領導沒在車上？”帶隊執勤的二支隊長吳俊，抬頭一看是縣領導的司機萬福，走過來輕聲地說道。
“嗯，領導在開會，他的母親不舒服，讓我帶着去醫院瞧病去。”萬福一臉着急地回復道。
“啊，那還等啥，趕緊去吧！記着前兩天哥哥拜託你的事，方便的時候讓領導幫幫忙。”吳俊得知領導母親要去醫院，連忙殷勤地回答道。
“嗯，忘不了。我先行一步，改天再聊。”萬福說完，那顆懸着的心總算落地。他一邊向吳俊擺了擺手，一邊慢慢地踩下油門踏板，平穩地向前方駛去。
“龍叔，沒事了，快起來吧！”車子離開危險區后，萬福回頭瞧着坐在腳墊上的屠龍，忍不住地笑着說。
此時，虛驚一場的屠龍，感覺渾身難受，一絲力氣都沒有，他艱難地直起腰，無比感慨地說道:“萬福，你有出息了，救老子一命，日後我自會重重謝你。”
“呵呵！那就謝謝龍叔。快起來吧，我們馬上到地方了。”萬福聽后也沒客氣，依舊笑呵呵地回答道。車子拐過一條大街，一頭扎進一個僻靜的小院，緩緩地停了下來。
這時，從屋內走出一個身穿白大褂的中年醫生，滿臉笑容地迎上前，與萬福低語了幾句，轉身回到屋內，取出一個包裹遞給了他。
萬福拎着包裹走到車旁，伸手拉開後車門，把它遞了進去，隨後輕聲地說道:“龍叔，把包裹里的衣服換上，一會我要送您去高幹病房住幾天。”
屠龍苦笑着接過包裹，取出一套肥肥大大的病號服，急匆匆地套在了身上。片刻，一個“病號”顫巍巍地下了車，警惕地環顧了一下四周，緊隨在萬福的身後，忐忑不安地進了屋。
屋內堆滿了藥品，瀰漫著一股濃濃的膏藥味。剛才那個醫生垂手站立在一旁，正衝著屠龍微笑，算是打過招呼。
萬福轉過身，瞧着渾身臃腫的屠龍，忍俊不禁地說道:“龍叔，一會兒您隨龔韶華主任去病房休息幾天，吃的喝的房間裏都有，您不用操心。有啥事情可以告訴他，都是自己人。但為了您的安全，千萬不要離開房間，過兩天我會過來看您。”
屠龍見萬福要走，心情頓時失落起來，一臉無奈地囑咐道:“告訴乾爹與我姐夫，儘快救我出城。”
萬福微笑着點了點頭，轉身走出了屋。
萬福走後，屠龍深感事態嚴重，想想當年自己人前人後何等風光，如今卻險象環生，束手無策。他苦笑着搖了搖頭，腦海里忽然閃過一句江湖名言“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走吧！”龔主任瞧着身旁愣愣的屠龍，輕聲地催促道。
屠龍聞聽，這才悻悻地跟着他來到屋北邊，打開一扇後門，迅速地閃了出去。
出了後門，屠龍忽然發現已來到縣醫院住院部的樓下，他環顧了一下四周，心裏稍稍鬆了一口氣。
“龔主任好！”剛剛走進大廳，電梯裏走出來三五個醫護人員，異口同聲地問候道。
沉默寡言的龔韶華，面無表情地向她們點了點頭，徑直走進了電梯，身後的屠龍魚貫而入。
住院部一共十六層樓，各個科室的病人都住在這裏。十二層是高幹病房，電梯門打開后，屠龍生怕遇到熟人，忙用手半遮着臉頰，尾隨在龔主任的身後，走進斜對面的一個房間。
“您就住這間病房。這裏比較安靜，飯菜都在桌子上，其他東西冰箱裏都有。”龔主任向他做了簡單介紹后，悄然離去。
屠龍迅速反鎖上房門，早已餓扁的肚子，發出了一陣咕嚕咕嚕地響聲。他沒有心思打量房間裏的設施，拉開冰箱拿出幾聽啤酒，徑直來到飯桌前，迫不及待地吃喝起來。
酒足飯飽后，困意也隨即而來。醉醺醺的屠龍，拉上窗口的遮光簾，踉蹌着腳步，爬上了病床，倒頭呼呼大睡。睡夢中，他不停地說著夢話，最清晰的那句話，就是江湖上的名言“出來混遲早要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