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家庭會議
第三章家庭會議
“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呢,不就是霽月齋那件事情嗎,何必跟孩子生這麼大氣呢。”
“你懂什麼!頭髮長見識短,我要是真的出去另立門戶,以後出去還不被人戳脊梁骨啊。”
周昌這一通大發雷霆,幾個人都不敢說話了,可是一直站在一邊被忽略的林斌忽然間開口問道: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聽到林斌發問,在場的人才明白過來,現在的三娃子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只知道流口水掛鼻涕的傻子了。
“你說你們爺三兒,今天本來是三娃子的好日子全被你們給攪合了。”
對於老三他一直都是心懷愧疚,聽到周李氏這番話,周昌的臉上也不由感到有些不自在。反倒是林斌絲毫沒有在意,反倒是說道:
“沒事,聽爹爹和大哥二哥說什麼獨立門戶的事情,我只是有些納悶。”
看了看林斌,慶斌一低頭,低聲嘟囔着說:
“三娃子也好了,我都這麼大歲數了,連個媳婦都還沒討上,我憑啥要給這沈家賣命呢。”
聽到老大的話,周昌也沉默了,兒子所說的都是實情,以前也給老大說過一個,可是人家卻嫌棄老大是一個匠人,而那些村子裏面的村姑周家也看不上眼,高不成低不就,弄得老大都二十多了還是單身一個人。
“大哥說的也是,人家劉叔不就走了嗎,前兩天我還看到小旗子了呢,那叫一個得意,現在劉記玉店的門面都值當起來了,我咋地還沒有看到有誰背地裏戳人脊梁骨。”
林斌看到便宜老爹面無表情,心裏卻在為老人家感到難過,一邊是銀子另外一邊是信義,的確是一個兩難的選擇。
抬手撓了一下頭,周昌的情緒有些低沉,慶斌今年都二十八了,可是到現在卻也還沒有討上老婆,延斌也更別提了,聰明勁兒是有了,卻是一個混吃爛喝不幹活的人,還有一個老三還是一個傻子,這幾件事情一直都是周老漢的心病,現在好不容易了了一樁了,誰知道老大老二卻又跳出來逼迫了自己的。
“東家待咱們不薄,一個月五十兩的月俸不說還管吃管住,比起行內的玉匠師傅,我們這邊好的不是一星半點的,可是你們怎麼就不知道滿足呢,難道你們真的就以為鈺福祥的銀子就是那麼好拿的?要不是有所圖,黃鼠狼怎麼會給雞拜年啊!”
聽老爺子這樣一說,林斌不由的暗自點頭,暗暗思忖:
鈺福祥這是來者不善啊!對付沈家上來就是釜底抽薪的絕戶計,沒有了鎮店的檔手老師傅,店面的名聲就丟了,玉器店雖然說兼做一些古董生意,可是也僅僅是局限於那些上了年代的玉器,做來做去也不算是撈過界,可是真正的大宗卻還是定製玉器,但凡是定製玉器,動輒就是數千上萬兩,就算是幾十萬兩的生意也都是有的,利潤也更是豐富,賣得就是手藝活兒,要是店裏面鎮店的大師傅走了,這店也就垮了。
至於自己開店嗎,想到這裏林斌嘴角不由浮起了一絲冷笑,一塊拳頭大小的和田玉就不止一萬兩,就算是能夠開一家自己的店面又能夠如何?用最低等的英石你想要做出幾十萬的東西,那純粹是春秋大夢!再說了這還有玉器店的品牌效應,在這個時代,客戶更多知道的是玉器店而不是做玉器的人!
沈家的霽月齋天下聞名,可是知道一手漢八刀的大檔頭劉思明?誰知道一手遊絲毛雕手藝的周昌呢?
“爹說得有道理,想要自己開店哪裏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一塊和田玉都要多少銀子?難道說大哥和二哥就希望自己的手藝都用在最便宜的英石上嗎?”
聽到林斌這樣一問,慶斌和延斌也都不再言語了,手藝人也有自己的自尊,雖然兩個人為了古董老爹自立門戶,可是真正的把其中的後果說清楚了,他們也就作難了。
手藝人有手藝人的尊嚴,用英石的工匠就沒有辦法跟用和田羊脂玉的人比,這就是差距,用料也決定了玉匠的身份高低。就說林斌的老爹周昌,現在只要不是和田羊脂玉他根本就不動手!
慶斌不由的嘆口氣:
“可難道我們就要這樣給沈家賣命嗎,聽人說沈家也快要完了。”
林斌不由的笑了起來,玉器行的規矩他知道,講究的都是忠誠,可是他不可能為了那一個月五十多兩銀子一家五口就這樣給沈家賣命,他看了看老爹,隨後才小心翼翼的說道?:
“繼續現在這樣當然是不可能的,咱們常年在這裏住着也不算是個事兒,大哥二哥討老婆這都是要置宅子,爹,現在外面一座一般的三進兩廂院宅院要多少錢?”
慶斌聽到林斌這樣說,頓時用知己的目光看着他,飛快的回答道:
“我早就打聽過了,臨街衚衕就有一家人要賣宅子,就是貴了,要上千兩銀子。”
說到了銀子的時候,慶斌的臉上有些失落,周昌是沈家的檔頭不錯,一個月五十兩銀子也是足額給夠的也沒錯,可就算是不吃不喝,上千兩銀子也要十多年的時間啊!
周昌的眉頭皺成了川字,慶斌的話簡直是太有震撼性了,上千兩銀子啊,周昌感覺到自己的手都在顫抖了,那不是幾兩銀子隨手就能夠拿出來來的。
周李氏也不由的嘮叨着說道:
“要那麼多啊……”
林斌乍一聽到這個也是被唬得不輕,千兩銀子一處宅子!都快要趕上幾百年後的房價了。
“宅子的事情可以放到一邊去說,先就說眼下的事情到底該如何辦。”
慶斌和延斌對視了一下,隨後慶斌扭過頭看着林斌,說:
“反正我們是不打算再給沈家幹了。“
“哼!”老爺子冷哼了一聲,“要走你們走,老子不能做那忘恩負義的事情。”
林斌不由的搖了搖頭,真是搞不了了,看這樣子下去指不定還會鬧一個父子反目呢,索性他也就不言語了,反倒是周李氏連忙出來打圓場說道: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都回去睡覺吧。”
因為是一個傻子,所以林斌難得的擁有了一個獨立的小房間,只是房間裏面的擺設卻有些幼稚,甚至還有一個髒兮兮的布老虎,上面不知道積攢了多少年的污泥彰顯着它歷史的悠久。
將房間裏面的東西都收拾了一下,林斌這才準備睡覺。其實他是一個愛好乾凈的人,可是到了現在這個時代,沒有條件也就沒有那麼多的講究了。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高桿了,林斌的繼續享受了特殊待遇,沒有被老爺子從床上拽起來,所以難得的他睡了一個懶覺。
周李氏坐在了一邊,手上是一件青色的衣服,
“三兒,起來了啊,吃的就放在桌子上呢,你自己去拿吧。”
鹹菜米粥加一點乾糧,倒也還算是不錯,畢竟家裏面的人做的都是體力活兒,吃過早飯之後林斌感覺有些無聊,就走出了房門,目光毫無目的的在院子裏面打了一個轉兒,卻忽然間停在了不遠處的石凳上。
一個石桌,一個瓷盆,還有一套齊全的刻刀,這是周家人吃飯立命的傢伙什兒。林斌的不由想起了以前的日子。
在旁邊還有一個粗雕用的陀,不過所用的圓形鋸片卻是鐵制的,旁邊的一個小盆子裏面放着一小撮解玉沙,其實就是金剛石沙,玉器的切割和大體輪廓都能夠用這個來完成,不過因為鋸片的局限性,只能夠用來粗雕,像那種鏤空一樣的樣式卻還是要用刻刀一點點的雕刻出來。
上前試了試刻刀,還沒有磨好,捲起胳膊,熟練的將刻刀在磨刀石上面磨了起來,玉器的刻刀跟金屬的菜刀不一樣,先要打出來一個金屬的基體,然後在在上面鑲嵌上薄如紙片一樣的刀刃,因為使用的時間長了就會刃尖消磨,所以需要“磨刀”,當然了,這也有一套專門的磨刀方法,否則根本無法磨動連玉石都能夠輕鬆劃出痕迹的刀刃,好在林斌雖然重生了,可是這些東西卻沒有忘掉。
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些不順手,可是很快林斌就輕車熟路的將所有的刻刀磨好了,看着擺放的整整齊齊的那套刻刀,林斌不由的心中不由的升起了一種莫名的感覺,右手放在了刀柄上,那種冰涼的感覺似乎帶他回到了北京棋子衚衕自己的那件小破屋子裏。
周李氏不放心林斌一個人在院子裏,也走了出來,看到林斌手裏面拿着刻刀,不由的說
“三兒,你幹啥呢?千萬別亂動你爹的刻刀,要不他又要吼人了。”
林斌回頭笑了笑,說道:
“娘,沒事。”
隨手從一邊地上拿起來了一塊玉石的邊角料,周昌作為沈家的檔頭,家裏面這些東西多的是,不要說是這樣邊角料,就算是上好的和田玉在房間裏面也有兩塊拳頭大小的,而且還都是五十年以上的老玉了。
之所以選擇了邊角料,是因為林斌不知道自己這具身體到底留下了以前幾成的功夫,不想浪費材料。
“三兒,別胡鬧!”
周李氏看林斌的架勢是要用雕刻手中的邊角料,不由的喊了一聲,可是林斌這個時候已經完全的進入了那種全神貫注的境界了,手上的功夫留下了幾成不知道,可是精神上的卻是全盤保留了,一旦進入狀態那是真的泰山崩於頂而面不改色。
唰!唰,隨着一聲聲鋸片刮過玉石的聲音,周李氏也站在了一邊了,兒子這個時候拿專註的表情,她在丈夫的身上看到過。
林斌小心翼翼的控制着手中的玉器在鋸片上刮蹭,很快切出來一個銅板大小的圓片,隨後放在了石桌上固定好,用解玉刀在上面刻畫,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長,最後一筆終於完成了,伸手輕輕的拂去了上面的石屑,一個銅錢大小的玉璧出現了,上面滿是精美紋路,這個白玉迴文壁林斌以前曾經做過,紋路簡單,雕工說不上複雜,可是刻線的走向卻要求清晰精細,對於刀功有很高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