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風雨欲來
謹慎地看着蘇小小身後手扶斬馬刀，一臉邪氣冷漠的花想容，餛飩鋪大爺沒了早些時候勇趕蘇小小與吳缺的精氣神，變了臉的訕笑着說道：“之前與姑娘一起的那位公子倒是來過小店，只是等姑娘不着，就托我帶句話，說是尋着什麼追蹤的線索了，他需趕過去，就先走了。但請姑娘放心，待事情一處理完，即刻回來尋姑娘。”
蘇小小起先在餛飩鋪沒見到吳缺，心裏倒是不免擔心，現在聽這大爺一說，猜測他大概是追蹤到失竊的西北佈防圖的線索，等自己不着就先追蹤去了，這才鬆了一口氣。於是轉身準備回去，卻撞上身後由始至終不發一言，單站在一旁冷眼相看的花想容。
蘇小小美目在花想容好看致極的臉上轉了轉，嘻嘻一笑，道：“容哥，既然吳缺公子有事離開了金陵城，明日我又要參加武林大會，今晚需養足精神，不如，我們這便早些回去休息吧？”
花想容不說話，只用變幻莫測的眼神盯着蘇小小，直到蘇小小自覺被他看得頭皮發麻，準備討饒，和盤托出她為何會和吳缺走在一起時，花想容拂了拂衣擺，轉身便走。
蘇小小看着花想容華麗麗轉過身的背影，心頭竊喜，嫉妒竟讓我感到如此的快樂！未免被旁人看到自己臉上露出得得意笑容，蘇小小忙低下頭，乖順地跟在花想容身後亦步亦趨。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金陵城中，眼看着再拐個彎，穿過一條街就要到紫金山莊了，花想容忽然間停下了腳步，身後的蘇小小一個不注意差點撞上去，看花想容手握斬馬刀站着不動，蘇小小立時收斂了賤兮兮地笑容，盯着腳尖乾咳了幾聲，說道：“那個，我和吳缺只是在下山時偶遇，偶遇……”
花想容聽了，嘴角一絲淺笑蕩漾開來，隨後正色道：“走了這一路，有沒發現這金陵城中有很多四處亂竄的老鼠？”
“老鼠？”蘇小小拔高了嗓門，“這一路你都在觀察老鼠？我以為……”
“以為什麼？”花想容低頭看向蘇小小，一臉捉狹地問道？
看着花想容湊到眼前那張騷包的笑臉，蘇小小捻着衣角的手捏成小小粉拳，喪喪地嘆了口氣，“倒是沒注意那些老鼠？在哪？”
花想容抬手向前方一指，順着花想容手指的方向，蘇小小看到了一隻碩大的老鼠從一條幽暗的巷子裏溜了出來，肥碩的身子左右搖晃着，當它從暗處跑到月光下后，突然在光亮下停了下來，一雙鼠眼盯着前方的蘇小小與花想容，嘴裏發出幾聲急促地叫喚聲后，咳出一股膿血，隨後倒地死去。
蘇小小被老鼠的死狀駭了一跳，驚慌地看向身旁的花想容，花想容拍了拍她的手，說道：“你且待在這裏，不要亂跑，我進那巷子看一眼，千萬別跟進來。”看蘇小小應承着點了點頭，花想容慢慢走到巷口，沿着牆根徑直走進巷子，慢慢消失在小巷深處。
夜深人靜，蘇小小看着吐血而死的老鼠，也不敢亂動，她獃獃地立在原地等了半柱香的時間，卻仍沒見到花想容出來，心下不免開始焦急，於是大着膽子繞開前面老鼠的屍體，走到巷口伸長脖子朝里探了探，踟躇片刻，下定主意，也沿着牆根走進了巷子。
這巷子大約是臨街的酒肆商鋪的後巷，所以巷子裏丟滿了烏七八糟的腐爛的食物，又遇着盛夏，此刻蒼蠅嗡嗡，蚊蟲叮爬，污水橫流，腥臭難聞。蘇小小捂着鼻子，看着腳下，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向前，走了半盞茶的功夫，沿着巷子拐個彎，蘇小小看到花想容正蹲在一個垃圾筐前。
聽到身後響動，花想容轉過身，蘇小小見他緊皺着眉頭，便欲上前開口詢問，卻見他迅速從地上撿起幾粒砂石，手一揚，朝蘇小小身後激射而出，與此同時，他站起身，向前疾走幾步，伸出手將蘇小小直拽到自己身旁。不明所以的蘇小小站定后，回頭一看，被驚出一身冷汗。原來，不知何時，自己身後竟跟着幾隻皮毛全濕的老鼠，此刻雖是被花想容用砂石打死了，然而死鼠嘴角處掛着的血絲，讓她想到巷口那隻在她面前咳血而死的老鼠，蘇小小仍感到心有餘悸。
花想容眯着一雙利目緩緩掃視着小巷，空氣中飄散着的惡臭讓蘇小小不由自主的屏吸皺鼻，她順着花想容的目光看了一圈周圍，臉色變得刷白，這小巷堆放着的垃圾筐中竟然丟滿了死耗子！
“小小，立即隨我回紫金山莊將此事稟報給大公子。事關重大，耽誤不得！”花想容一邊說著，一邊已拽着蘇小小胳膊快步走出了小巷。
紫金山莊大廳里，燈火通明。蕭徹背着手在花想容和蘇小小身前來回踱着步，“你覺得金陵城會爆發鼠患？”
“從巷中那些死鼠的癥狀看，確如我之前在北部邊境看到的情況一樣。這幾年，金賬國與北蒙國連年征戰不休，死傷人數數以萬計，以致當地民不聊生，加之，這幾年又恰逢百年難遇的大旱，北部草原地區更是旱情嚴重，食物、飲水各種短缺。人缺衣少食，動物自然也不例外，為找尋吃食，草原上的老鼠四處亂竄，所以北部草原地區目前鼠患成災。那老鼠常年居於地下陰暗、潮濕處，其身恐帶有疾病，臣……”花想容說到這裏猛然停頓了一下，看到蕭徹眼內鋒芒一閃，瞄了他一眼，當即改口道：“我怕這鼠患會發展成災禍。”
“既然鼠患是在北部草原，緣何在這遠離北方的金陵城也出現了？”蕭徹低垂着眉眼問道，“盛京城那位，派你去北方探查天闕城疫情起因，你是否也認為是鼠患引起？”
“是。從各個線索來看，這是唯一的解釋。北部草原連年兵荒馬亂，當地民眾為躲避戰亂，很多都扮成難民來投靠我朝，從北部邊境進入中原王朝後，因天闕城乃北方第一大城，他們自當首先去往天闕城謀生，而那些老鼠應當就是跟着這些難民一起流竄到了天闕，老鼠一多，自當引起鼠患，疾病也就跟着爆發了。”
“你因此番言論被朝上那位關進了天牢？”蕭徹眼中閃過一絲譏笑。
始終站在大廳聽着花想容與蕭徹對話的蘇小小吃了一驚，連忙問道：“容哥，你何時被關進了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