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送鴨
嘎。
鴨子驚恐地看着蘿莉，彎曲的脖頸被一隻白嫩小手抓住，動彈不得，只能抗拒地往後縮頭。
“對不起，鴨鴨。”
鴨子當場去世。
看見這一幕的小白，哆嗦了一下。“好可怕。”
這隻肥白的鴨子，和他有幾分相似，不禁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起開，我要拔毛啦！”葉璃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腳。
吊著石膏的小白挪了個位置，看她熟練地用開水燙鴨毛，空氣瀰漫著一股腥臭的動物氣味。
“中午吃鴨子？”
“不吃，這是給小先生送過去的，作為上次救我們的謝禮。”
“救命之恩，就送一隻鴨子？”
“我沒錢了，你有嗎？”
“我也沒有錢。”
兩人一起發出了貧窮的笑聲。
葉璃手起刀落，斬成肉塊，蔥姜醬油，煮好了放入嫩土豆，再燜二十分鐘，盛進保溫桶。
還有一籠饅頭，一起放進車簍里，蘿莉騎着小黃鴨往書塾去了。
將近中午，只有兩三個學生在教室里，她穿過兩道門來到內室。屋子裏坐滿了人。
劉錫白加上李鳳儀小隊，團團圍坐，商討着什麼事情。
“他們建一條大壩，攔河囤水，河道兩邊已經建造四個大型鋼鐵廠，計劃強制徵調民夫五萬人，只給最基本的一日兩餐。”
李鳳儀拿筆在地圖上畫了一道黑線，這是一條穿過昌邑外城的河流，從西向東，從地圖上的尺寸來看，並不寬闊。
“傷天害理！”劉錫白手都在抖，憤然道：“徵調這麼多青壯勞力，他們的家庭怎麼辦？最關鍵的是，這條河的流量太少，建壩攔水，以四座鋼廠的用水量，還能剩多少給下游的農田？這是絕戶計啊！”
李鳳儀不說話，翻來覆去地看自己寬闊手掌的掌紋，塗仙媛、甘柏等人議論紛紛，一臉驚詫。
“這是李家家主默許的嗎？”鍾素閣問。
“應該是，否則李煒絕對不敢把事做絕，我探聽到消息，李煒在建造鋼廠之前就獲得了資源調度的權力，掌權后直接飆升到第二順位。”塗仙媛點頭道。
葉璃在門口聽着，忽然一股怒氣直衝腦門，衝進來問：“憑什麼？他們憑什麼這麼做？”
一屋人都詫異地看着她。
“為什麼一定要在昌邑種田呢？！遠方的田野就不能去種嗎？在這裏，隔一段時間就要被毀滅者抓，還要被他們抓壯丁，人還怎麼活？！”葉璃臉漲得通紅，大聲問。
劉錫白站起來，用溫和的語氣說：“小姑娘，你有所不知，不是不想離開，是不能離開。”
“不能？”
“每年春耕秋種所使用的稻種和麥種，玉米還有土豆，以及大部分的蔬菜種子，只有李家出售的才能發出苗，而且只有一季，只能收穫不能做種。”劉錫白解釋道。
“這怎麼可能？”葉璃喃喃道，忽而想起初到昌邑，遇見的少女說的那些話了。
“李家出售的種子是從流民手裏收購的，倒騰了一圈，就能發出秧苗了，土豆也能發芽了，我調查過，中間經過李家下屬的一個基因研究中心，在那裏面，種子發生了某種變化。”李鳳儀說。
塗仙媛瞅了一眼李鳳儀，擔心的說：“把這件事告訴她合適嗎？她還是個孩子。”
“沒問題，她和我們是一樣的。”李鳳儀彈了彈指甲，餘音悠長。
這一天，葉璃聽見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不過就算知道，也不是一隻蘿莉能夠解決的，她甚至連一點忙也幫不上，想到來這裏的目的，環顧四周，沒有找到法寧。
“小先生呢？我是來找他的。”蘿莉問。
“他在照顧蘇綉星，你去綉星家找他吧。”
“秀秀怎麼了？”
“唉，去了你就知道了。”劉錫白嘆了口氣，沒有具體回答。
……
……
小屋，蘇綉星倚着枕頭，眼睛上纏了厚厚的繃帶，身上穿着一件薄棉衫，被子蓋到小腹。
黑長直剪成了清爽的齊耳短髮，五官依然纖細精緻，有一股讓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的鮮嫩感，像是地里剛長出來的水靈白菜。
法寧坐在床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那些葯我都扔了。”
“嗯，留着也沒用，從今天開始做男孩子了。”
“我們所見的還是太少。”
“黑暗廣闊無邊。”
“破曉的光線總會來臨。”
說著，法寧挽起袖子，揭開腳邊一隻小葯爐的紅泥蓋，藥液沸騰，濃重的中藥味散發出來。
“葯煮好了。”
他輕聲說了一句，蓋子放回原處，拿起一隻瓢，舀水澆滅炭火，又將熬好的中藥倒進有一層過濾網的瓷杯，放上一枚湯匙。
沒有給蘇綉星，先呼呼的吹起，水汽蒸騰，他的眼睛濕潤了。
耐心地吹涼，這才舀了一勺，說了聲‘啊’。
目盲少年微微張口，被餵了一勺，抿嘴咽下去。
就這樣一勺一勺的餵了有一刻鐘，門外傳來腳步聲。
“秀秀！”葉璃飛奔過來，中途絆了一下，差點摔倒，她看着少年臉上的繃帶，慌忙問：“怎麼回事？你的眼睛……”
法寧瞥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回答：“他瞎了。”
“為什麼？是意外嗎？還是誰傷害他了？！”葉璃聲音都有些變形。
“你不需要知道。”法寧平靜的說。
“為什麼？！”
“這份仇恨由我來背負就行了，你沒有資格，你太弱了。”
葉璃被嗆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氣鼓鼓地盯着法寧，像是要用眼神攻擊他。
法寧的注意力被保溫桶吸引了，指着問：“是什麼？”
葉璃偏過頭，小聲嘟囔道：“謝……謝禮。”
“什麼？”
“沒什麼！”葉璃沒好氣的嚷嚷着，把鍋蓋一掀，“土豆燒鴨子，給你的！”
“給我？”法寧面露疑惑，撓了撓臉頰，“不會是整蠱我的吧？”
這人真討厭，葉璃心想，每次碰到他都要生氣，把燉鍋和饅頭放下來，說：“前天你不是寫了一個字……謝謝了。”
“哦，我想起來了。”
法寧去拿了碗筷，盛了一碗，就着饅頭吃起來了。
“好吃嗎？”
“土腥味太重，鹽也放少了，不怎麼好吃。。”
葉璃渾身都在抖，她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一定要保持平靜。
看他吃了一會兒，秀秀卻在那兒坐着，葉璃忽然氣不打一處來，質問道：“你就顧着自己吃？秀秀還沒吃呢！”
“他是病人，要吃點清淡的，你拿個饅頭給他吧。”
“中午就吃一個饅頭？！”
“死不掉的。”
蘇綉星聽兩人拌嘴，高興地笑了起來，真熱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