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不想高攀
閔西月正在心裏盤算,要怎麼改變現狀。
另一邊,婢女年雪終究是心裏不安,匆匆趕向廚房,向正在親自給閔西月燉藥膳的魚梅稟話。
“夫人,小姐,小姐……”
“西月怎麼了?”魚梅猛地聽了年雪的音調,心不由撲嗵一跳,以為閔西月的病情又加重了。
“小姐她,不太對勁。”年雪氣喘吁吁地說完整句話。
“不太對勁?”魚梅一臉疑惑。
“嗯。”年雪大大點了個頭,然後將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
聞言,魚梅的心稍安,不是病情加重就好。
隨即,她不由拿手敲了年雪一腦袋,“死丫頭,說話沒輕沒重的,差點被你嚇死。”
年雪俏皮地吐了吐舌頭,知道夫人不會真生她的氣。
魚梅沒多理會年雪,倒是對年雪說的話上了心。
自己女兒對李蕭有多喜歡,她這個當娘的自然清楚。
別說是李蕭親手繪的畫作,哪怕是拔了一根路邊的草,她女兒也會欣喜地不得了。
難道真的像年雪所說的那樣,兩人鬧了彆扭?
可女兒生病之前還和李蕭好好的,生病之後,李蕭也不好來親自探望,都是托奴才帶話,哪裏可能會惹女兒生氣?
想到這裏,魚梅也沒繼續煲湯的心思了,將活計丟給下人,轉身便朝東廂房走去。
屋裏瀰漫著藥味,香熏也遮掩不住。
看着清瘦了不少的女兒,一副沒精打採的模樣,魚梅一陣心疼,“西月,哪裏不舒服嗎?”
閔西月看向魚梅,心裏頓時酸楚起來。
母親魚梅與父親夫妻恩愛,前世父親去世后,魚梅始終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日夜飽受煎熬,一心尋死。
哪怕閔西月一直守着她,也沒能挽回她的生志。
最後,母女暢談一晚,魚梅還是去了。
閔西月本可以阻止,但她沒有。
因為她知道,父親去世后,母親的靈魂也就跟着丟了。
與其讓母親日漸消瘦、肝腸寸斷,倒不如成全母親。
母親去世后不久,大嵐國便滅了,哥哥也戰死在沙場。
她當時也不知道,父親和母親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運。
至少,他們不用面對更多的苦難。
想到這些,閔西月的眼淚忍不住地流。
魚梅見狀卻嚇壞了,女兒向來是個要強的人,哪怕在她面前,也很少流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她不知道女兒怎麼了,但知道女兒一定背負了大心事。
魚梅趕緊將閔西月摟在懷裏安慰,“西月別哭,萬事有我和你父親,你千萬別想不開。”
閔西月抱着母親發泄一通,良久才平復心情。
魚梅也鬆了一口氣。
這時,卻聽閔西月開口,“阿娘,我不想與李蕭訂婚。”
音落,屋內寂靜一片。
魚梅怔住了。
年雪震驚了。
一時之間,兩人都無法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不想與李蕭訂婚?
這真的是從閔西月嘴裏說出來的?
閔李兩家交情頗好,閔西月的父親與李蕭的父親,又同是左丞相的學生,在官場上與生活中也是相互扶持。
也因為這一層,子輩們的交情更不用說。
尤其是李蕭與閔西月兩人,年歲相仿,從小在一起玩耍,可謂青梅竹馬。
兩人間的那點小心思,長輩們也都清楚,也樂地關係更進一步。
就在不久之前,李家已經準備托媒求親,打算將兩人的婚事先訂下來。
如果不是閔西月生了這一場病,說不定兩人已經是名義上的夫妻了。
可現在,閔西月卻說,她不想和李蕭訂婚?
“西月。”魚梅的表情嚴肅起來,“到底怎麼了?”
魚梅不覺得女兒是在胡鬧,只覺得這當中肯定有什麼內情。
她甚至懷疑,是不是李蕭那小子有什麼別的想法。
雖然,李蕭在她心裏,一直是個斯文懂禮的好少年,但與女兒相比較,她更願意相信錯在李蕭。
閔西月看了一眼年雪,魚梅會意,吩咐年雪先出去。
年雪帶着滿腹的疑惑退了出去。
魚梅看向閔西月,閔西月一嘆,“阿娘,我不想高攀李家。”
魚梅的眉頭一皺,“哪裏聽來的胡言,你李伯父他不是這樣的人。”
話雖然這樣說,魚梅的心裏卻是另外的想法。
她夫君閔旋和李蕭的父親李宏辰,雖然同是左丞相的學生,但李宏辰明顯比她夫君更上進,官運也更亨通。
閔旋如今不過六品太學博士。
而李宏辰則是五品吏部郎中。
別看品階相差地不算多,但六品到五品從來是一個大檻。
更別說,吏部屬於中樞部門,哪怕進去當個芝麻官那都是拔尖的。
論前途,閔旋遠遠不如李宏辰。
“阿娘。”閔西月接着道:“女兒聽聞,李伯父就快升任四品侍郎了。”
聞言,魚梅一驚,看着女兒的神色不定。
“別瞎想了。”魚梅扶着閔西月躺下,替她蓋好薄被,“長輩的事,與你們小輩無關,你先養好病再說。”
閔西月沒再多話,閉上雙眼假寐。
她知道,魚梅已經聽進了心裏。
她也沒有騙魚梅,李蕭的父親李宏辰不但會升任四品侍郎,還會接老師的班,擔任丞相一職。
左右兩位丞相的矛盾也會進一步加劇,而她父親就是第一批受到打擊的附黨。
前世她父親落魄離開永晝城,心灰意冷地回到原籍,性格開始變地抑鬱,直到過世前都沒有敞開心懷。
文人,大概都有文人的驕傲吧。
如果今生她繼續和李蕭做夫妻,很多事情就沒辦法改變。
這也是她堅決離開李蕭的原因之一。
她不想再看到父親失落,母親失魂,也不想再孤零零地飄蕩在人世間了。
還有哥哥,一定不能再讓他重蹈前世的覆轍。
閔西月暫且放下心事,安心養病。
她要做的事情太多,這樣病懨懨的可不好辦事。
晚上,閔旋迴到宅子裏,魚梅迎上來伺候。
梳洗完,魚梅不經意地問,“今天去丞相府了?”
“嗯。”閔旋靠在背椅上,全身放鬆地道:“恩師感染風寒,我和宏辰相約去看望。”
魚梅道:“王丞相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田丞相那邊自然也會有動作。”
閔旋是個開明的人,不介意與妻子聊朝堂事,“放心,恩師已經有意為宏辰鋪路。
宏辰的本事,你我都清楚,有他繼承恩師的志向,再好不過。”
聞言,魚梅心裏咯噔一聲。
如果女兒的話,只讓她顧忌了五分。
那麼,夫君的話,就讓她顧忌到了滿滿的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