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走了
苗家本來地就少,經過兩天不到的搶收,也是因為只有庄蘭苗祥生夫妻二人勞作,庄蘭中間還要回去做飯,不然加把緊,一天也能幹完。
稻子又在場上薄薄的攤開曬了一天,就晒乾了。
除去要交的稅收,他們家也只剩下將將夠吃的。
即便如此庄蘭還是指了其中一麻袋的。
“你去把這袋給賣了,給娘買個西瓜回來。”
“媳婦……”
苗祥生覺得這樣,本來就不夠吃的又少了一袋,有些拿不定。
“沒事,大不了我去多挖些野菜回來,家裏還有雞蛋呢,也能換點糧食,把稻穀都拿去賣了,賣粗糧回來吃就是,也差不多夠了你快去吧。”
她沒說的是,娘這兩天天熱,感覺越發的不好了。
即便她不說作為兒子的苗祥生也是看在眼裏,也不想讓他娘帶着吃不着的遺憾走,最多他們苦點。
咬咬牙扛起了那袋稻穀,朝鎮上快步走去。
苗祥生扛着一袋稻穀去,換了一個西瓜回來,另多了十來個銅板。
他才知道那西瓜賣的有多貴,不過想着能讓他娘吃上一口,也值得了。
這個西瓜有四斤多,本來想買個大點的,但是那袋稻穀不夠,他娘也吃不多,這個也足夠了,兩個女兒也都能吃上。
吳冬梅看到苗祥生手裏的西瓜,本來大毛二毛要去他家玩的,被她給喊住了。
人家那可是用一袋稻穀換回來,給老太太吃的,她家兩個皮小子去了那還有剩的。
“今天不能去,在家玩,明天再去找蓉雪跟你們一起去玩,啊。”
大毛二毛也算聽話的,不讓去,也就沒去。
苗香雪看她爹娘,還真給奶奶買了一個金貴的西瓜回來,別的她到沒覺得,就是覺得這西瓜真是貴的離譜,雖然她爹扛出去的是帶殼的稻穀,那要是全都舂成米,最少也有五十斤。
她看到她爹還掏了一把銅錢給她娘,說是剩十五個銅錢。
她經過一年多的觀察,猜測米跟前世差不多價,根據米的質量兩至三個銅錢一斤,這裏的一個銅錢相當於前世的一元錢使用。
她家這個梗米是新下來的,最少也值兩個銅錢一斤,也就是那一麻袋稻穀至少可以賣一百個銅錢。
除去爹剛才給娘的那十五個銅錢,估計能有十幾個,那個西瓜要八十五個銅錢。
就這麼一個小小的西瓜,頂多四斤出頭,八十五個銅錢,也就是一斤至少二十個銅錢,真是貴!
“娘,快嘗嘗這西瓜甜不甜?”
庄蘭已經把西瓜洗了,切成小塊拿過來。
因為嚴氏行動不便,不能自己拿着大塊的吃,到時一定吃的到處都是,不如這樣吃的乾淨。
“花這冤枉錢幹什麼,我吃了又不能成仙。”
嚴氏嘴上說著,庄蘭遞到她嘴邊的西瓜,那香甜味衝刺她的嗅覺,讓她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
“買都買了,娘快嘗嘗。”
嚴氏沒有在抵抗,正如庄蘭說的,都沒來了,也切開了,並不能退回去了。
她張口含住那塊紅紅的西瓜,頓時香甜充滿口腔。
這邊苗祥生也在弄剩下的一半,給苗香雪和苗蓉雪吃。
“賣瓜的可是說了,這瓜切開了一天之內就得吃完,到第二天就不能吃了。
會吃壞肚子的。”
要不然還能留着給他娘第二天吃的。
“你們都吃。”
嚴氏咽下嘴裏的瓜,對着庄蘭說到。
“知道了,娘你先吃。”
嚴氏看着那滿滿一碗的,吃飯一半就不願意再吃了。
庄蘭知道她這是怕吃多了,一會大小便多。
反正也就這一次吃西瓜的機會了,還不如一次性讓她吃過癮,大不了自己多給她洗兩趟衣服。
好在是夏天,衣服乾的快。
“沒事娘,你多吃點,還有那麼多呢。”
最後嚴氏愣是把那一盤子西瓜都吃了。
苗香雪吃着嘴裏相比前世,不算很甜的瓜,但是她覺得這是她吃過最貴的瓜,所以吃的很是用心。
讓她爹也給切成小塊的,然後跑到庄蘭跟前,也學着庄蘭餵奶奶的樣子喂她吃。
庄蘭吃到嘴裏,甜到心裏。
即便是後來家裏變好了,吃的也是好的,都覺得沒有這時候吃的瓜甜。
半個月後的一天夜裏,嚴氏睡到半夜,突然叫醒了庄蘭和苗祥生。
“祥生媳婦打盆水給我擦擦身子吧,我想擦擦身子。
祥生你去給我下碗稠稠的疙瘩湯,我餓了。”
這大半夜的,婆婆突然口齒清楚,精神挺好的讓給擦身子,又是要吃的,庄蘭直覺婆婆要不好。
夫妻二人聽了二話不說照着嚴氏的吩咐去做。
只坐在灶口的苗祥生,燒着火,卻紅了眼眶。
不知是灶口裏的火苗照映的,還是煙火嗆的,更或者是別的原因。
水燒熱了庄蘭先打了一盆給嚴氏擦洗身子,本來就是睡前擦洗過的,所以擦起來沒有那麼費工夫。
擦好要給她穿衣服時,嚴氏攔住,“給我穿壽衣吧。”
“娘……”
庄蘭聽着有些難受。
“沒事穿吧,趁現在我還是軟的,別等硬了你不敢給我穿。”
庄蘭在嚴氏強烈要求下,含着眼淚給她換上了早就準備好的壽衣。
這會苗祥生的疙瘩湯也煮好了,裏面他還加了兩個雞蛋。
涼了一會,端過來,庄蘭幫着一起給嚴氏喂着吃了滿滿一大碗。
“娘吃的很飽很飽,你們辛苦了。”
嚴氏突然精神就不濟了,說話也比之前慢了許多,而且看着她喘氣就慢慢的要接不上了。
不過夫妻兩人也只能幹着急,並不能做什麼。
“娘你還有什麼想吃的沒?”
苗祥生抖着聲問嚴氏,嚴氏搖搖頭,拉着庄蘭的手道:“祥雲媳婦,你幸苦了,娘謝謝你!
你們好好過日子……”
嚴氏用最後的力氣,把她那隻銀簪子放到庄蘭手裏。
“娘走……了……”
“娘……娘……”
苗祥生撲通跪在嚴氏床前,壓着聲嗚嗚痛哭。
嚴氏也是無聲的哭着。
經過之前的一通忙活,這會也是四更天了,天已經蒙蒙亮起來。
苗香雪夢中隱約聽到有人在哭,聲音有些粗獷似男人,且哭聲不斷,直覺不對,突然一個驚醒,仔細的聽了下,猛的坐起身,才發現那聲源正是她爹。
這是她奶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