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奶奶
周蘭正想着怎麼跟婆婆說，這人就來了。
“祥雲吶，快開門！”
苗祥雲一聽是自己老娘，兩步走到門前拉開門栓。
“娘，快進來，外面冷。”
苗祥雲趕緊側身讓嚴氏進來。
嚴氏是個五十多歲的小老太，精瘦精瘦的，倒是身上衣服的布丁少了不少，顏色相間的灰白色頭髮，在腦後綰了個纂兒，用一隻一看就是磨損了多年的細銀簪子固定，銀簪子上並沒有花紋，光禿禿的一隻。
嚴氏收拾的挺利落乾淨的，柳葉眉大眼睛，即便是年紀大了，也能看出…年輕時的風采。
苗祥雲就長的像母親。
“我咋剛聽着有人來抱孩子了吧！”
嚴氏突然看到庄蘭懷裏的苗香雪，瞪大了眼睛，聲音也拔高了。
“怎麼，這是人家不要了？”
苗香雪本就是剛睡着，被嚴氏這一咋呼，就是一個驚醒，小心臟撲通撲通的，小臉也是一變，自己被這突然的一嚇，還知不道她才剛滿月？
苗香雪也不忍着。
“哇哇……”
庄蘭本來是想把睡着的苗香雪給放床上，結果嚴氏突然的來了這怎麼一嗓子，懷裏的小人兒剛才嗯驚嚇，她比誰都清楚。
心穆然一揪疼，慌忙又把苗香雪給抱在懷裏，輕輕搖晃，撫摸着她的後背，口中輕聲呢喃哄着。
“娘在這，乖囡不怕，乖囡不哭……”
同時心裏有些恨這婆母的，想到之前的那個跟她沒有緣分的女兒，埋在苗香雪包被裏的庄蘭，紅了眼眶。
這次無論如何，她也要守住這個女兒，再不妥協！
“娘，他們太不是東西，我只想着給香雪找個好人家，可他們卻拿出銀錢來，我就是再不濟，日子過得再差，也不是要靠着賣女兒，才能過日子的人！”
“什麼？！”
嚴氏聲音都高了幾個調，不可置信。
庄蘭怕原本哭聲剛要停下的苗香雪，聽見這咋呼又給下一跳，慌忙又把苗香雪給摟緊了些，看她沒有被嚇到才放心些。
她就知道苗祥雲這句話不能說，可是她也阻止不了。
嚴氏下意識就去看庄蘭，她認為一定是這個女人攛掇的她兒子！
“娘，香雪我還是自己養着，不送人了。”
苗祥雲有些沒底氣的說著，也不敢看他娘是什麼臉色。
不過他想起剛才小閨女那軟軟的，把他心都化了的笑容，已經打定注意，最多就是被他娘多罵幾句，就算打他也認了。
“你說什麼！
你這是不想要兒子了？！不想為你爹留後了？！
就為了那個死丫崽子？”
“娘，她也是您的親孫女！”
庄蘭實在聽不下去嚴氏那有些傷人的話。
可就是這句話，讓嚴氏頓時炸了鍋了。
“我才沒那福氣當她奶奶！
她這是來要我命的！
你們這是想要了我的命！”
嚴氏看她兒子是鐵了心要留下那丫頭了，氣的渾身發抖。
“娘！您怎麼能那麼說，這，她只是個孩子……”
苗祥雲聽了他娘的話，頓時色變。
碰的一聲，門被從外面踹開。
“夠了！
既然你們夫妻意已決，那就分家吧！”
嚴氏本來還待說什麼的，卻突然被門口的聲音打斷。
“爹，您咋門口站着，快進來，外面下着雪呢。”
苗祥雲看是他爹來了，神色有些僵，但是立馬反應過來，讓進屋。
“我了不敢近，我還想多活幾年，老婆子你還在這幹什麼，是嫌命長么！”
石老頭一直都是黑着臉，他是聽到嚴氏不對的聲音，就知道事情有變，過來看看，原來真沒把那死丫頭給送走，那就別怪他無情了！
苗香雪覺得自己要不是靈魂是個大人，她估計今天非得被真嚇壞了，一會尖叫，一會撞門的。
雖然天色不怎麼亮了，可是她看的清楚，門口那個有着三角眼刻薄像的黑瘦老頭，看她時的厭惡眼神，就好像看到了什麼多髒的東西似的。
不過她人小威輕的，給她等着，等她長大了的！
“明天早上過來分家！”
嚴氏聽了石老頭的話，趕忙出了門，待石老頭把話說完，轉頭就走了。
老兩口走了后，苗祥雲有些頹敗的坐在小板凳上，有些唉聲嘆氣。
“祥雲……”
庄蘭看苗祥雲的樣子，有些怕他再做出什麼，把苗香雪又往懷裏抱了抱。
“分就分吧，這件事本也是我們不對，可是我也實在是……哎……”
“分了也好，分了就克不着他們了，以後我不讓香雪見他們，要克就克我好了！”
庄蘭心裏也是不好受，不過他們要是分家了，也是比較好的，那樣家裏的事，她都能自己做主了。
雖聽他們說的只言片段的，但是苗香雪也串聯起來，然後她真想開口罵人！
封建迷信真是害死人！
之前一月里，她雖然看不清什麼，醒着的時間也少，只能靠聽的。
以前還有些雲裏霧裏，主要是她那是沒在意這些，不過現在全明白過來了。
她出生的時候，身上是帶着些粘粘的白色，其實就是胎脂！
但是看在落後的古人眼中，這是不吉利的，要給家裏帶來災難，更或者，直接說這是帶孝來的，有這樣的孩子出生，預示着家裏要死人。
石老頭個嚴氏就非常的忌諱，讓苗祥雲把孩子摔死。
苗祥雲實在是下不去手了，這個比上一個帶的孝要少很多，他個庄蘭都跪下哀求，兩老人在村裡人的眼光下，才勉強答應不用死了，但是不能留在這個家裏。
所以就有了剛才那一出，可也不知是因為內疚還是別的，苗祥雲沒有把她送走。
苗香雪覺得她這便宜爹也是夠狠的，本在她前面還有一個小姐姐的，如果活着比她大兩歲。
就是因為那個小女孩出生時，全身白，所以石老頭和嚴氏教唆逼着苗祥雲，竟活活掐死了那個可憐的孩子。
而她的出生又是這樣，不過那胎脂比較少，苗祥雲一直想着前面那個被他親手掐死的閨女，這個怎麼說他也沒有答應再掐死她。
苗香雪理清思緒，感覺到自己多走了道鬼門關。
她覺得這分家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還有一件事，就是她這個便宜爹的爹，不是他爹的親爹！
而她的奶奶是石老頭的繼室！
眼下這石老頭要因為自己的事，提出把他們一家給分出來，估計也懂不到什麼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