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趙公子生性風流,聯想到傳聞中霍淑君說一不二、盛氣凌人的性子,他的心底便有些動搖了,他可不想在婚後被拘在家裏頭,不能喝酒、不能風流快活、不能與花娘吟詩作對,只能被霍淑君的丫鬟追着打。

於是,趙公子手腕一轉,將劍收了回來,主動抱拳認輸,鄭重道:「先前是我輕浮了,月兒姑娘的劍法,果真如宋公子所說的那般舉世無雙。」

白胖的宋公子道:「我就說吧!對吧!」

江月心額上出了一層薄汗,也是有些累了。她察覺到這趙公子的武藝也是極好的,不過是輸在了還不曾真正地見過血,於是,她便還了一禮,道:「趙公子的武藝,令我佩服。若是多加琢磨,他日定能令我難以望君項背。」

這話說的已是極給趙公子面子了——至少,戰績比白胖的宋公子已是好多了。

到了第三位挑戰的公子……

江月心抬頭,小驚了一下——這位面如美玉、風度翩翩、瞧起來令人心動不已的美公子,不正是謝家的謝寧嗎?

這麽久過去了,她都要嫁給阿延了,霍淑君都學會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了,褚蓉都已經和京城貴女鬥了八百回合了,謝寧還沒找到媳婦兒?竟然跑來求娶霍淑君了!

謝寧沒認出江月心來,彬彬有禮地抱了一拳,從丫鬟手裏抽過木劍,要與江月心比武。

江月心一聲不吭丟了木劍,上手扯着謝寧,左三圈、右三圈地轉了無數圈,如甩一塊麵糰,令謝寧頭暈眼花地轉着跌倒在了地上,一副摸不着東西南北的樣子,直嚷道:「別、別轉了,暈……暈眩!」

旁觀的貴公子們皆竊竊私語道:「這月兒姑娘,怎麽看起來和謝家老大有舊仇啊……」

緊接着幾輪比試過去,眼看着江月心一個人都沒放過去,觀戰的溫嬤嬤急了。

溫嬤嬤還是盼着霍淑君嫁出去的,且她覺得,武藝不好的男子,未必不是良人,於是上前道:「諸位公子不必急着走,便是輸了第二回,也有可能贏得淑君小姐的芳心。只要贏了咱麽霍府的棋手,什麽都有可能呀!」

溫嬤嬤說著,便瞄了一眼那棋手——這棋手是淑君小姐找來的,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說是他身分高貴,不能讓下人衝撞了,是以,連自己也沒見過他的真容。

興許,是哪位愛好棋藝的小王爺吧。

諸位敗給了江月心的公子一聽,倒也不急着走了,摩拳擦掌地準備斗棋,幾人彼此瞧一眼,一副互不相讓的模樣。

「本公子是不會輕易踏出霍府的。」

「棋藝?正是在下最擅長的事兒。」

「上次那舊朝殘局,還是鄙人解開的。若要論棋,鄙人可還不曾輸過……」

「某雖不才,對霍大小姐的一顆拳拳之心卻是天地日月皆可鑒,某絕不會放棄!」

幾人正在說話,冷不防,那簾幕便被兩旁的丫鬟撩開了,後頭坐着的棋手露了出來。一襲明黃龍袍,光風霽月,臉上帶着淺淡笑意,正是天恭國的當今天子,李延棠。

「諸位不妨與朕下上幾局。」李延棠一副閑散模樣,指了指面前的棋局。

場面忽然寂靜下來,所有人都面色一片煞白。

這棋手,竟然是陛下!

與陛下對弈……誰敢贏?誰敢贏!

若是贏了陛下,興許有可能獲得霍小姐的芳心,可這無疑是打了陛下一巴掌,落了天家的威嚴,日後的前途都要成了大問題!

就在此時,一旁的江月心嫌熱,摘了面紗下來搧風,她一露臉,幾人立刻認出來,她正是先前在宮宴上露過面的江氏,來日的皇後娘娘!

場面益發寂靜了,幾乎是可聞針落之聲,好半晌後,才響起了一陣嘈雜的聲音——

「陛下,請恕微臣告退!」

「某驚憶起家中尚有要事,煩請陛下恕某無禮之舉!」

「在下告退!」

「在下告退!」

「在下告退!」

溫嬤嬤眼睜睜看着這幕,簡直都要瘋了。

【第二十二章葉夫人的挑撥】

方才還探頭探腦的貴公子們,頃刻間便走得沒了影子,唯恐在皇上面前落了不好。

其中,與江月心解除了婚約的謝寧和方才調戲了「月兒姑娘」的趙公子溜得最快,兩人的腳如踏了一道旋風似的,呼啦就刮向了門口,轉瞬沒了影子。

李延棠搖搖頭,將手中棋子放了下來,嘆道:「朕就這麽可怕嗎?偌大京城,竟無人敢與朕對弈,倒也少了一些樂趣。」

他這話說罷,便聽得角落裏傳來霍青別的聲音。

「怪不得君兒死活瞞着微臣棋手的身分,卻原來這棋手便是陛下。」霍青別一直坐在紗屏後頭,遠遠地瞧着堂上眾人,見李延棠也在此,霍青別不由得微微嘆息,「是君兒胡鬧,難為陛下了。」

「算什麽胡鬧?倒也有趣的很。」李延棠一揮衣袖,笑吟吟道,「這些公子哥兒見了朕,便戰戰兢兢的,一點膽識也無,日後如何出入朝堂?當然是配不上霍家大小姐的。早些讓他們回家去,也是好事。」

霍青別聞言,亦笑了起來。

他知道,這三道關卡都是君兒有意設置,為的就是將那些候選者拒於門外。算來算去,君兒打的還是「不肯嫁人」的主意,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

「君兒。」霍青別負手,望向耳房,「人都走光了,你也可以出來了吧。這事兒,不打算與你九叔好好解釋解釋?」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鑲着明珠的鞋履踏出,霍淑君提着裙擺,扭扭捏捏地走到霍青別面前,低頭乖乖認錯,「九叔,是君兒不想嫁人。」

霍青別搖搖頭,道:「你若當真不想嫁人,便與九叔仔細說道原因。你九叔也非是個鐵石心腸之人,不會一個勁兒地要你嫁到別家去。」

霍淑君照例支支吾吾的,不肯說話。

「君兒心底有人?」霍青別一猜便猜到了。

霍淑君益發不肯說話了。

「既有心上人,何不大大方方地說出來?我霍家兒女,從來都是敢說敢做之人。」霍青別對她道,「若是個窮小子,那也無所謂。只要心地純善,嫁也就嫁了,日後多貼補你一些也就是了。」

霍淑君還是不說話,眼眶竟微微泛紅。

見她這副模樣,霍青別的面色也有些複雜了。她始終不說,恐怕,她那心上人……是個不可嫁的人,君兒在邊關長大,常見到大燕人,難道她對某個大燕人心生情愫了?

「君兒,那人,你嫁不得?」他試探問道。

霍淑君搖搖頭,又點點頭,眼淚珠子嘩的淌落了下來。

她用細細手指抹一抹眼淚,哽咽道:「我以為我早就不喜歡他了,可現在仍是常常夢見他。可這事兒誰都不能說,我也不能告訴九叔他是誰,說了便是大逆不道……」

能用到「大逆不道」這樣的話,想來那人十有八九是從敵國來的了。

霍青別嘆一口氣,摸了摸霍淑君的頭頂,道:「不嫁就不嫁了吧。我會和你娘好好說說。但君兒得記得,切莫不可在這件事裏陷得太久,你還年輕,日後的路還長的很。」

他這話是安慰,可霍淑君卻哇的一聲,哭得更凶了,眼淚似洪水般的滾下來,將衣襟都沾濕了,她哭着哭着,甚至還打起了嗝,說話也勉強起來。

「九叔……我、嗝……以後、以後不鬧了……嗝……不胡鬧了!君兒錯了……」

她哭得大聲,連一直在裏頭學寫字的霍辛都聽見了,懵懂天真地探出了腦袋,問道:「君姊姊在哭什麽呀?」

霍青別當然不會把這種事告訴孩子,也不願旁人知曉霍淑君心底的傷口,可霍淑君卻嘴快無比,一邊哭着,一邊就把事兒大嘴巴地漏了出去。

「你君姊姊!嫁不了喜歡的人!難受的很呢!」

霍辛年幼,自然不懂這些情情愛愛、成親嫁娶的事兒,只是好奇地問:「君姊姊喜歡,為什麽不能嫁?」

真是好一個純善天真的問題,直直地刺中了霍淑君的心扉。

她捂着臉,哭得益發大聲了,「是啊,為什麽呢?為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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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問公子訂親沒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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