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五
【番外篇五】
芮家倡儉,芮太傅又是樸素的人,因而府里吃穿都不算奢華。
七歲的芮毓蹬着小短腿爬到凳子上,認認真真瞅了一眼小圓桌上膳食,小嘴兒嘟起:「又是這些呀爹爹。」
其實是因為芮太傅之前帶小女去赴宴,芮毓看別人家一日三餐都是大魚大肉,有些羨慕罷了。
大魚大肉芮家並非供不起,若是芮太傅想的話,日日吃都是綽綽有餘的,但他就是不願意慣着芮毓,想磨磨她那嬌滴滴的性子。
姚氏用竹筷敲了敲芮毓的小腦袋:「快些吃,一會兒不是還要隨你爹爹進宮去?」
「噢。」她乖乖應下。
姚氏又說:「你今日進宮會見到太子,萬萬不可無禮,說話做事要有分寸。」
芮毓又應好。
「若是不會說,怕說錯了,就少說話,可知?」
芮毓捂住小耳朵,煩躁的回:「知道啦,娘好煩呀。」
姚氏笑着點了點她的額頭,氣道:「還不是為了你好。」
芮毓鼓了鼓腮幫子,迅速吃完早膳,穿了件輕薄的荷葉裙和爹爹一同進宮去。
芮太傅時不時就要進宮去教太子讀書,常常也在家中念叨,太子的聰明才智如何如何,太子讀書有多刻苦,芮毓雖沒見過東宮那位太子,但卻是極其不喜歡他的。
馬車上,芮毓偷偷睨了一眼芮太傅。她要瞧瞧,太子哥哥能有多聰明呀,爹爹喜歡他比喜歡自己多呢。
到了宮裏,芮毓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四處轉着,紅牆碧瓦,富麗堂皇,要比芮府不知道好看多少倍啦。
她搖了搖芮太傅的手:「爹爹,這裏好漂亮,我以後要住在這裏。」
芮太傅搖頭笑。
——
芮毓走的小腿兒都快不行了,一路上嚷嚷着要坐轎子,嚷了一路,終於到了。
小丫頭帶着滿腹怨氣,遠遠見到太子的背影,正要怒氣沖沖的亂髮脾氣,小嘴兒還沒扒拉開,那頭白衣黑髮的男子轉過身來,芮毓那小短腿忽然頓住了。
男孩兒回身,視線從她身上掠過,恭恭敬敬朝芮太傅一拜:「老師來了。」
芮太傅是真的喜歡沈緒,他覺得只要悉心教導,這孩子將來定是明君,要比他父皇強的不知道多少倍。
他撫須一笑:「日頭曬,都說了不必在殿外等。」
芮毓眼睛軲轆軲轆的轉悠,不動聲色的理了理自己的小裙子和剛梳的小辮子,殊不知這一幕早被面前的男孩兒看進眼裏。
沈緒微微抿着嘴角彎了彎,小姑娘的心思,他在這深宮後院早就看遍了。
見爹爹還沒有要介紹的自己的意思,小丫頭急了,她故意跺了跺腳:「爹爹,好曬呀!」
這下,終於讓他看過來了。
芮毓揚了揚下巴與他對視,那小機靈鬼的模樣讓沈緒忍不住笑了一下。
芮太傅這才讓兩個孩子進屋裏。因為知道芮太傅今日要帶小女前來,這書房裏還特意多擺了張小桌子。
那張有厚厚一摞紙的桌案,肯定是太子哥哥的,小丫頭很自覺的去了另一張桌前坐下。
沈緒謙卑的將芮太傅上回要求的文章呈上,然後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前,一動不動。
趁爹爹在批改文章,芮毓偷偷碰了碰沈緒的胳膊,引得男孩也看過來。
沈緒蹙了蹙眉頭,扭頭看她,可芮毓只一個勁兒盯着他瞧,一句話也沒說。
他只好先開口問:「怎麼?」
芮毓這才粲然一笑,自來熟的將坐墊往他那裏挪了挪,直到兩個人離的很近。
小女孩兒身上似乎帶着些奶香味兒,但仔細一聞,應該是皂角的味道。
沈緒向來不喜歡這種味兒,不自覺偏過頭。
可小丫頭一點眼力勁兒都沒有,小胖手捉住他的衣袖扯了扯:「太子哥哥,我爹爹讓我來陪你讀書噢。」
沈緒不動聲色的將袖子從她手裏扯出來,端正着身子,敷衍道:「嗯。」
芮毓指了指他桌上放的書冊,很得意的說:「這兩個字我知道,春夏。」
她抬着小腦袋:「我都學過噢,我爹爹有教我,我學東西可快了,一下就學會。」
沈緒看着春秋兩個字,憋了半響,沒忍心打擊小丫頭的自信心:「…挺好。」
後來芮太傅將芮毓訓了一頓,讓她不要吵到太子學習,並給了她一本詩書,說這堂課完了要提問。
沈緒不由皺了皺眉頭,這裏頭的詩還有些難度,一個七歲的小丫頭怕是背不下來。
結果他白擔心了,扭頭一瞧,那丫頭趴在桌上睡的熟,小嘴兒再張大一些,口水就要流下來了。
芮太傅發現沈緒走了神,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無奈的嘆了口氣:「這丫頭沒有定性,本想帶來與你一同讀書,還能有些長進。」
沈緒謙卑的笑了笑:「老師說的哪裏話,芮妹妹還小,再大一些,定是個小才女。」
小才女芮毓睡醒了,揉了揉眼睛,吧唧了下嘴兒:「爹爹,我餓了。」
她眼巴巴的盯着沈緒桌邊的一碟糕餅,兩隻小手揪着,若是沈緒不給她,反而像失了風度。
芮毓眨了眨眼睛,小聲說:「太子哥哥,我可以吃一口嗎?」
沈緒深吸了口氣,撇過頭將整疊糕餅都推過去,明明心裏很高興,偏偏作出一副冷淡的樣子。
「吃吧。」
芮毓笑盈盈的接過,塞了一口滿滿的:「太子哥哥真好。」
是南瓜餅呢,比外頭做的好吃多了。
芮毓小丫頭心裏又打起了主意,以後她要經常來陪太子哥哥讀書,讀書好,能睡覺,還有好吃的糕餅可以吃。
她最喜歡讀書了。
臨走前,芮毓又嘗了兩塊芙蓉酥,那味道真真棒極了。
小丫頭嘴角沾了些糕餅渣,手上也粘了些粉末,她全然不知,一手就抓住沈緒的衣擺。
「太子哥哥,下次我還來,我陪你讀書噢。」
生怕沈緒不同意,她還認真道:「我認識很多字,你要是不會,我教你呀。」
沈緒眉眼彎了彎,指着前面那兩個字說:「這兩個字,念春秋,不念春夏。」
芮毓頓了一下,耳朵忽然變的粉粉嫩嫩的,她磕磕巴巴說:「都一樣嘛,春秋春夏,都一樣啊。」
沈緒:「……嗯。」
隨便吧。
風過庭前,小丫頭的荷葉裙擺被吹散,她像朵荷花立於中,笑起來,灼了一整片盛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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