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男人失笑,從腋下托起她,像抱孩子似的將她抱在胸口,芮毓兩腿環着他的腰,乖巧的趴在他肩頭,一點一點消化着他方才的話。

沈緒如今幫人沐浴穿衣,動作比那些宮女還嫻熟,三兩下就又把她抱進內室,親了親她的櫻紅小嘴兒,緩緩拍着她的背,就這麼有一下沒一下的把人哄睡了。

黑夜中,男人目光晦暗,迸出的光像是要把誰給穿透了似的,若是熟悉他的趙權此刻看見,一定就知道,明兒個有人要遭殃了。

翌日早朝,淮縣那水患不斷的事總歸需要得到解決。

朝廷撥款數次,可卻沒一回得到解決的,其中種種牽連,不言而喻。

這一次,沈緒直接拍板定下左御史親自跑一趟,眾人紛紛側頭看左御史,嘖,一把老骨頭,怎麼攤上這苦差事呢……

左御史氣的鬍子都吹起來了,偏偏治理水患又是大事,他是一點都沒理由推辭。

不過他心裏跟明鏡兒似的,皇上這是想把他支開,順帶警告他,要是再往坤寧宮跑,就不是治理水患那麼簡單了。

是以,芮毓這坤寧宮近來清靜了許多。

她細細琢磨了那日皇上說的話,心裏像放下了一塊大石頭,又過起了她睡到日上三竿的好日子。

這一茬算是過了,不過近來卻發生了件趣事兒。

聽說顧大人家獨女嫁人了,還是悄悄嫁的,那麼高傲一個人,如今婚事卻辦的低調又低調。

原來是她去給梁家當妾了,顧左之的老臉經不住折騰,隨便搗鼓了下就把顧玉言送出去。

顧玉言自梁鍥成婚後就在家一哭二鬧,非要嫁到梁家去,不惜去當妾,顧左之沒辦法,親自拉下臉同梁家商量。

顧左之堂堂大理寺卿,梁家也不好打他的臉,何況人家女兒是卑躬屈膝來做妾的……

這門親事,還是嘉慧公主第一個點頭的。

一直到入秋,嘉慧才進宮來給芮毓問安。

這是自她成婚第三日進宮謝恩后,第二次進宮。

不同以往的是,這次她帶來了顧玉言。嘉慧低着眉頭,嘴角掛着淺淺的笑,其實她總不能說,是顧玉言想進宮,硬逼着她也一起跟來。

到了芮毓面前,三個人都恭敬的很。尤其是顧玉言,她不僅恭敬,還帶了份小心翼翼。

其實她也不是沒有唏噓過,當初她初見芮毓時,以為她是來勾引梁鍥哥哥的,誰知道她後來竟然嫁了皇上,做了皇后。

想到過往種種,顧玉言總怕芮毓會記恨。

嘉慧和梁鍥還沒開口,顧玉言就先說:「宮外都傳,皇上待皇后如珠如寶,都快傳成話本子裏的故事了,真是羨煞旁人。」

顧玉言說話時手扶着肚子,很是惹眼。

芮毓垂眸瞧着她那平平的小腹,實在看不出什麼來。

顧玉言笑了笑:「臣婦前不久有了身孕。」

她說這話時看了眼梁鍥,後者卻淡淡然收回目光,在旁人都瞧不見的地方捏了捏嘉慧的手。

芮毓的目光從她的肚子移到臉上,看了她半響,就在顧玉言以為芮毓會說什麼好聽的話時,芮毓皺了皺眉頭。

「你不是妾么?」

「什麼?」顧玉言僵了僵嘴角,妾這個字是顧玉言的大忌,平日裏在梁府也沒人敢說她是妾。

忽然被這麼一提,她瞬間呆住了。

芮毓目光在這三人臉上來回打量,殊不知有個人影站在珠簾后。

沈緒才來不久,也是被小姑娘這沒頭沒腦的一句停住了要進去的步子。

芮毓啊了聲:「李嬤嬤說,正妻才稱臣婦,你不是正妻,你是妾呀。」

她的語氣平平,沒有任何嘲諷的意思,好像只在陳述一件事實。

可顧玉言聽了就不是這樣了,她的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咬着后槽牙,半響只能憋出一句話:「皇后說的是,妾……逾矩了。」

此時沈緒才進來,另外三人皆起來問了安。他讚揚的看了眼小姑娘,看來教養嬤嬤都還是有用的。

因着沈緒在,氣氛陡然一變。梁鍥與沈緒談起了公事,三個女人聽的犯困,嘉慧和顧玉言撐着眼皮子直挺挺的坐着,芮毓卻歪倒在一邊,砰的一下,腦袋磕在椅子上。

正說話的二人一頓,沈緒側身看過來,芮毓已經完全清醒了,正揉着眼睛迷茫的看着他。

沈緒碰了碰她磕紅的腦袋,溫和道:「覺得枯燥了?去外面走走?」

芮毓點了下頭:「我自己去。」

皇上在同梁鍥談公事,芮毓還是很識大體的。

嘉慧聞言也站起來:「皇兄,我陪皇嫂去。」

沈緒頷首允了,然後又轉頭去同梁鍥說淮縣那水患的事兒。

顧玉言有些尷尬,想也一同出去,可梁鍥根本沒分給她一個眼神,她也不好冒然出聲打斷,只好自己悄悄退下。

她出去時不見芮毓和嘉慧,心中本來就憋着氣,現在已經萬丈高了。

隨手攔了個宮女,顧玉言沒好氣道:「嘉慧公主和皇後去哪兒了?」

那宮女被嚇一跳,指了指另一處的方向:「是、是往那兒走了。」

顧玉言順着石子路走,看到長亭下二人已經就着果子糕點,看起來好不愜意。

她收斂了脾氣,笑笑:「皇後娘娘和嘉慧妹妹走的真快。」

這聲妹妹,讓伺候着的凝香巧閱都不禁皺了皺眉頭。

這稱呼可微妙了,若是顧玉言和嘉慧身份對調一下,稱一聲妹妹也無不可,可一個妾室稱正室妹妹…

說來就奇怪了。

顧玉言坐下,她是個會說話的,知道芮毓呆在宮中不知宮外的事兒,專撿好聽的來說。

芮毓聽的高興,偶爾還能應她兩聲。

不過沒多久,顧玉言就把話頭引到自己的肚子上去了。

她是真的得意,藏不住的得意。方才還能忍着不說,現在話題一打開,就說個沒完。

畢竟梁家只有梁鍥這一根獨苗,而她肚子裏懷的,是梁鍥唯一的骨血,就連梁夫人都對她百般關懷,有時候送過來的補品,連嘉慧都沒有呢。

芮毓淡淡的瞥了一眼顧玉言的肚子,抿了抿唇,收回視線。

巧閱知道她們娘娘在想什麼,不過懷胎這事兒也是天註定,急不來的。

這個顧玉言也真是,當今皇后都沒有孩子,她在這兒嘚瑟什麼呢。

顧玉言說的正高興,全然感覺不到氣氛的微妙,反而愈發放肆:「可惜嘉慧妹妹還沒有身子,鍥哥哥不是常常去你屋裏,要不下回讓母親請尊送子觀音回來?」

嘉慧臉色稍稍一白,張了張嘴:「不用了。」

顧玉言在梁家其實並沒有那麼好過,畢竟嘉慧是正兒八經的公主,還是皇上賜婚,梁府上下都拿她當主子。

而她顧玉言,雖是大理寺卿嫡女,但畢竟是妾…

梁府的人怕她,卻未必敬她,在府里她忍着,現在就是想撒個氣。

「那怎麼行,沒有子嗣可不成,你沒聽說安伯爵府的三公子么,前些日子剛休了妻,你知道因為什麼?竟是因為他妻子六年了都沒身子,而且、」

顧玉言這話在嘴裏打了個結,後面的及時打住。

但其實,也不及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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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帖皇后葯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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