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威脅 2

第二十八章 威脅 2

吃了午飯後,翟夢川回到暗室,桌子上已經擺了一個工具箱,屏幕上出現潘雪,她手上戴着鏡頭,已經站在武器庫里。

鏡頭中的廖主任站在懸浮平台上,佈滿上方空間的無數排燈這回呈現出紫紅色,他的身軀如同縈繞霞光,巨大工廠里的實驗室街區也披上了一層朦朧夢幻的色彩。翟夢川注意到實驗室前的通道上樹立的路標變成了藍色。

“我們重工坦克的隱身功能已經啟動,”廖主任指着一個實驗室對翟夢川說,“你能看到它嗎?”

翟夢川透過鏡頭,只見一片空曠的水泥地,畫面有些模糊,什麼都看不清,廖主任笑着說:

“這就是我們最先進的隱形技術,最精密的雷達都探不到它,而且它的表面特殊磁場能吸收普通光,這樣普通人肉眼也看不到它。”

然後他又不無遺憾地補充道:“可惜目前我們只能用三維輻射的方式製造磁場,對普通光的反作用只在坦克靜止不動的時候好使。我們正在改進技術,爭取早日研發出動態隱身技術,到時候我們就可以批量生產隱身衣了。”

接着鏡頭穿越過三維巨像波動炮和納米地雷實驗室,來到一塊被四個方形實驗室緊密包圍住的區域,廖主任用腳踩了一下地面的圓形暗鈕,他們眼前的區域慢慢開啟,下方出現一個通往更深處的隧道。

“這裏是戰時指揮所,”廖主任說,“也是我的辦公室,咱們進去吧。”

潘雪跟着廖主任小心翼翼地走下去。等一進入到這間戰時指揮所,翟夢川又被畫面里的一排電視牆所驚呆了。更令他心驚的是,透過電視牆能看到指揮所的後面還有一個巨大的封閉實驗室,有百米平方,通體被玻璃罩罩住,裏面矗立着一個他從未見過的特殊機械人。

它很高,目測能有七八米高,肩頭掛着個盾牌,一看就是個力大無比的敦實怪物,光腿部兩側安裝着的如同發動機似的的巨型車輪就一人多高,通體閃着寒光,應該是極堅硬的金屬製造。它的頭顱幾乎是正方的,在太陽穴的位置各伸出一根尖銳的金針,兩隻綠水晶般的眼睛注視着指揮所,模樣令人生畏。它的頭頂的黑色天花板上四道青光盤旋射下,如同緩緩旋繞在它頭頂的星,更為它平添了三分威嚴。

“這是我們代號為‘大帝’的智能機械人指揮戰鬥的地方。”廖主任指着機械人和眼前的電視牆說,“未來世界的戰場必將是高度信息化的,雖然敵方的兵力肯定會被我們先進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所消滅,但他們的進攻也會同步在太空和虛擬戰場展開,為了區別開來進行針對性打擊,‘大帝’特意加裝了一套先進的遙感設備,可以連接同步衛星和透視電子眼監視全球太空軌道。一旦爆發洲際戰爭,‘大帝’會親自在谷里坐鎮操控這些複雜的機器,用他的火眼金睛來指揮我們的打擊方向,發射導彈摧毀敵人的信息戰策動源。”

聽到翟夢川激動地說這完全是科幻片里才有的,廖主任抱起肩膀。

“再有兩個月,‘大帝’的各項調試完成後,就會被運到散步層,成為我谷的象徵。如果有敵人敢潛入‘深淵’,它就會痛打他們。到時候它和機械步兵一起,再配上激光劍、能量斧和機械變形蟲,就是一隻自動機械化部隊,任何敵人見到它們還不得嚇得望風而逃?”

“太厲害了。”翟夢川喃喃地說,“這是我見過最厲害的武器了。”

“我們‘深淵’在未來大國復興中扮演的重要角色,實在是太重要太關鍵了。”廖主任用手指摸摸下巴,“隨着地球資源的迅速消耗,世界上各個民族、種族之間必然是你死我活、優勝劣汰的競爭。我谷研發的武器都是絕密的,全世界都不知道,是留到最關鍵的時刻拿出來的殺手鐧,不厲害能行嗎?必須厲害。未來推出的新武器還會更厲害。”

“咱們谷可稱得上獨孤天下,國際一絕了。”翟夢川恭維地說。

“年輕人說得好。”廖主任說,“試看將來的環球,必是我們的世界。”

兩人透過屏幕對視半天,哈哈一笑。

言歸正傳,廖主任讓他打開桌子上那個銀色的工具箱。翟夢川打開后,見裏面整齊規矩地擺放着幾樣東西——一把黑色的槍,一塊疊起的銀布,一個小瓶,最後還有一個奇怪的扁豆似的東西,它表面不規則紅色圖案如同古老的彩陶紋繪,邊緣凸起。

“這是最新dp202制式手槍。9毫米口徑,裝填量四十發。”

翟夢川興奮地把它拿起來,同時有些詫異:“這麼多發子彈?”

“因為它配置的是iii型輕子彈,體積只有常規彈頭的四分之一,發射自動消音,更加精準。不要看它是小型手槍,塑料套筒座,但功能是很先進的,在美國同等規格的售價要5000美元,而且它的攜帶性能非常出色。”

翟夢川把槍在手裏試了試,握感也相當舒適。

“槍里已經下載了你的指紋信息,這個扳機的感應器只有你按好使,別人拿這槍沒用,開不了。它的感應器平時能自動吸收周圍光熱,積蓄能量,充滿了以後能射死差不多一個連的人。”

“其他這些東西是幹嘛的?”翟夢川把槍放回工具箱,看着其他東西。

“這個是防護衣。”廖主任指的是那塊布拿起來,翟夢川不信,但展開后它居然真的是一件薄薄的衣服。

“這個我知道,我也穿着呢。”潘雪突然插嘴說。翟夢川看到鏡頭迴轉,掠過她的身體的優美線條,最後出現她的眼睛,看到他直勾勾地看着,她臉紅了,趕緊把鏡頭轉回到廖主任。

“這是木脂丸,”在廖主任介紹下,翟夢川把小瓶拿起來搖晃一下,裏面滿是顆粒狀的東西,“是對人體無害的興奮劑,能夠快速提高人的體力和反應速度,執行任務時用的。”

最後翟夢川拿起那個“扁豆”,它富有彈性,不知什麼材質,大小剛好適合放在指尖間。

“這是‘捂臉蠶’,只要拋到人的臉上,就可以在1/10秒內急速織成一薄膜,如同蠶絲包裹,每平方厘米的化學黏性高達109mpa·s,封閉人的嘴和眼,讓其不能視物和發聲,但又不會讓人窒息死亡。在特工任務時,這是非常有效的制人手段。”

根據指示,他把它扔向桌面,果然它快速擴張,緊緊包裹住整個表面,如同瀝青塗滿桌子,在燈光下反射出慘淡的清光,細微處還不斷起泡,讓人起雞皮疙瘩。

“那怎麼清理它呢?”

“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用手摳。不用擔心,在它接觸空氣的一面,黏度只相當於面膜,可以輕易剝下來。”

翟夢川把它慢慢地摳下來,重新捏成扁豆狀,半天沒說話,看着這四樣工具,心裏感嘆莫名。它們就是他執行任務防身用的東西。

“記住,”廖主任說,“槍支只能在危急時用來自衛,不要亂用。”

最後廖主任遞給潘雪一個黑色記錄簿,潘雪仔細地看了一遍后簽字。翟夢川透過鏡頭看到,是從武器庫調出工具的確認單,看來“深淵”這方面的管理紀律很嚴。

潘雪告別廖主任,出了武器庫,坐上萬向梯。這時暗室的暗門開了,翟夢川趕緊站起來,梁處長彎腰出來,手裏拎着腦波整理器,目光在翟夢川臉上停留很久。

“時間算起來,已經不能再有絲毫拖延,”梁處長肅然說,“你要馬上準備行動,在三天內把事情干成。你有沒有信心?”

經歷了武器庫的陣勢並目睹過“大帝”和“監視蛛”后,翟夢川內心有了很多自信,對自己要執行特殊任務的畏懼也好像一股腦地消失了。表面看他是單槍匹馬一人,但在他的背後,有整個“深淵”的力量作為他的後盾支持。

他挺直上身,接令式地點了一下頭。

“有信心。”

“好。”梁處長滿意地點點頭,把腦波整理器遞給他。他把它裝進工具箱。

梁處長沉吟一會兒,鎖着眉頭說:

“我剛才考慮了一下,雖然現在敵明我暗,形勢對我們比較有利,但那個曾效真是多年的高級‘鉈子’,老奸巨猾,你此去還有些兇險的。”

他的話令翟夢川心頭重又有些發緊,但他的語氣還是很平靜:

“為了保證任務順利,我讓荊副主任陪同你,本來他是不輕易執行任務,作為地面長期聯絡人員,他如果暴露會有大麻煩,但他曾是簡處長多年的搭檔,臨敵經驗豐富,有他在外面呼應,你的行動不會失手。我已經跟他說了,讓他接你到萬豪集團附近的酒店住下。執行任務這幾天,你就不要回四合院了。”

梁處長的命令不容質疑,翟夢川心中雖然有些疑慮,但他沒敢多問。

“你的行動一定要小心,決不能走漏風聲。我們沒有通過最高層使用行政手段介入此事,就是怕打草驚蛇反而暴露了我們。直接派你去消除隱患,可以把反間計實施得最隱蔽。”

說著梁處長搖搖頭。

“這些天我反複製定針對‘鉈子’的禦敵方案,但一想到鉈集團的全球勢力,總是忍不住心驚肉跳,寢食難安。”他臉上露出擔憂,“簡處長、廖主任他們幾個現在好像對對敵鬥爭形勢有些樂觀,但我可沒那麼樂觀。我總隱隱感覺到,敵人雖然此刻靜悄悄的沒什麼舉動,但一旦發起進攻,將會是毀滅性的,鉈集團除了派出三名‘鉈子’來刺探我們,可能還會有更可怕的手段。你們太年輕,閱歷少,不曉得其中厲害,這個鉈集團的勢力無孔不入,全球都被他們控制,為了找到我們,什麼陰謀伎倆都可能使出來。哎,世事奇幻,委實出人意表。”

他看着翟夢川和屏幕上的潘雪,好像一個飽經滄桑的長輩看着一對年輕人。

“但你們血統純正,只要你們信仰堅定,意志堅強,就不會落入敵人的圈套。你們要時刻把國家安全利益記掛心間。”

“血統?”翟夢川隱隱約約察覺到一些關鍵所在,似乎很多疑團,都在這個字眼的背後。

“是的。精神意識重要,血統也非常重要。人的意識是教育宣傳影響的,而血統的本質在於dna遺傳信息的編碼。”梁處長注視着翟夢川,“你的五官很端正,特別鼻子是直線,微微上翹,普通人看到的無非是你小夥子一表人才,但從科學角度,我們看到的是血統純正。”

翟夢川終於有些恍然,他不禁向潘雪望去,她的鼻樑很美,現在他突然意識到,她是純正的漢族女孩。她的臉龐微微發紅,翟夢川突然心裏冒出個念頭,自己好多年都沒有見過知道害羞的女孩子了。好像都已經成了稀有物品了。也許,這才是沒有受到玷污的漢族女孩的本來面目

“血統是人自我認知的基礎,是自我認同和立場利益的先決條件,也是忠誠即榮譽的最強保證。血統才是團結力的基礎。”梁處長意味深長地說。

“忠誠即榮譽。”潘雪認真地重複着。

“由於喪失漢本位理論,我們兩千多年來,始終認不清同族和異族的區別。這是漢族屢屢亡國,幾乎滅種的根本原因。推翻滿清后,至今一個多世紀,國人仍然分不清本族與異族的本質差異,甚至越來越糊塗,絕大多數人弄不清世界各族的血統人種;也弄不清血統和文化的差異,哪個起到主導作用,哪個起輔助作用,導致容易被各種異族欺詐愚弄滲透奴役顛覆。我們東亞人本應是世界上最優秀的人種,可惜美蘇二戰期間就給我們布下陷阱,拿我們當人肉盾牌,冷戰期間又整我們,這背後都有鉈集團的黑手,或者說是黃金秩序的黑手。”說到這裏他搖搖頭,“哼哼,美蘇又何嘗不是局中之骰。愚蠢世人所看到的美蘇對立是最通常和膚淺的表象,如果看出來美蘇是師出同門的兩個彼此配合演戲的棋子,才算是看出了黃金秩序的一點點門道。二戰前後,黃金秩序通過美國扶植蘇聯勢力,後來又通過蘇聯間諜擾亂美國政治,當時雙方政治人物互為棋子,都不明白自己被利用,但大半個世紀后,事情的大輪廓逐漸清晰,正所謂謊言可以一時,不可能永遠。只不過,現在黃金秩序中d1的鉈集團勢力越來越大,我擔心,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也許我們面臨絕境,末日將至……”

梁處長低頭把手掌伏在桌上,憂心忡忡,望着他的背影,翟夢川心中不禁產生一股崇敬之情。“深淵”工作的重中之重就是安全,梁處長是負責安全的,是整個密室的頂樑柱,也是領導班子核心。

“深淵”三百多號人的身家性命都是他的責任,他每天都要反覆研究和思考,工作範圍從科研開發到形勢預測,包括事先估計可能發生的危機和儲備相應方案。他出謀劃策、親力親為、擺平大小事件,制定作戰計劃、規劃“深淵”發展藍圖。可以說,“深淵”的總指揮者就是梁處長。

但翟夢川有一種感覺,梁處長太相信宿命了,他暗想,“深淵”在領導的心中也許註定要以悲劇終結。他心中不願多想這個問題,轉移話題:

“梁處,除了這個曾效真,另外兩個‘鉈子’是誰?”

“現在你正面對一個重要任務,要集中精力對付曾效真,關於‘朋克’和‘候鳥’的信息只會對你的情緒和心態造成影響,”梁處長說,“等你回來后我再把更多的詳細情況告訴你。”

翟夢川最後與進入暗門、重回“深淵”的梁處長告別。暗室里只剩下屏幕上的潘雪,她走出密室的錐形塔,抬起手腕面對着穹頂小太陽的柔光。兩人都默默無聲地抬頭望着它,翟夢川心情是複雜的,既有執行任務出發前的緊張,又有肩負使命的自豪,還有一絲面對兇險莫測的惶然。

看了會兒小太陽,翟夢川用手揉揉眼睛,潘雪把鏡頭轉回,兩人對視笑了一下。翟夢川想起有一次他們倆長時間盯着小太陽,自己眼睛酸得發疼,但潘雪盯着的時間更長卻沒事。他問潘雪為什麼你不怕,潘雪說,笨蛋,因為我戴着護目鏡。

過了一會兒,兩人的笑容慢慢消失了。潘雪低頭走上金屬橋,向檢查站走去。她的動作輕盈,甚至優雅。

在橋的中間,潘雪停下來,看了看周圍,然後對他說:

“你穿上防護衣我看看。”

對着鏡頭,翟夢川脫下西服,從工具箱裏拿出防護衣,套在背心上。潘雪專心地看着他,沒說話。一切都閃爍着銀光,如夢如幻。防護衣套在身上的感覺很奇特,身軀鐵一樣地繃緊。她的目光如此專註,他幾乎感覺背後她指尖的觸摸。

但是,她卻永遠在屏幕裏面。

“這種貼身防護衣採用350多種材料,防彈效果很好,”潘雪彷彿在他耳旁低聲私語,“其中包括堅固的凱夫拉爾纖維和碳纖維,能在不損失抗衝擊力的前提下減輕重量,部分設計與我們未來登陸火星計劃的宇航服一致。”

翟夢川緩緩轉過身,看着她眼裏露出的擔心,看着她白皙臉頰上的一陣紅暈,翟夢川甚至產生了擁抱她一下的衝動。

“我們什麼時候能真正見面呢?我是指,真人,而不是隔着屏幕。”

“這樣不是沒區別嗎。你只要下來就能看到我。”

“我害怕,你萬一不是真人怎麼辦。我這麼多天,都是在和虛擬人像交流。”他忍不住說。

“傻瓜。”她忍俊不禁。

他凝望着她,她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兩人對視着,但他卻怕流露出對潘雪的眷戀。穿越一公里的地面厚度,隔着冰冷的玻璃和水泥牆,屏幕和通訊器是他們之間僅有的連繫,但在“深淵”里,即使嚴厲的紀律和命令把人塑造成機器,潘雪的目光卻能讓他的心中蕩漾起溫柔的波濤。他每一次離開她重返地面時,潘雪都只是默默地望着他。

“忠誠即榮譽。”他低聲說。

她嗯了一聲,“忠誠即榮譽。”她低聲重複着。

他重新穿上西裝,拎起工具箱,避開她的目光。這目光中多了對他的擔心,對他面臨危險的憂慮,讓他心亂如鼓。他要第一次與鉈集團的力量作鬥爭了,而資本雄厚的萬國國際銀行公司,都只是鉈家鉈的一個小指頭,他竟然要與他們較量!包括美國白宮在內的許多西方政府內閣,也許都只是他們操縱的皮影戲。鉈集團的力量足以粉碎任何對象,那架機器那麼沉重、高大、堅不可摧,讓人望而生畏。多少個比他更強有力的對象都被無聲無息地碾碎,納粹德國、蘇聯、伊拉克……

電梯門開啟,轉身進去之前,他突然從懷裏掏出工程圖,往桌子上一放。

“這是我設計的核反應堆,彈簧鍋蓋式的。”

說完他撂下屏幕里獃獃的潘雪,頭也不回地進入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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