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昨晚去幹什麼了？睡到現在才醒。”趙一雪坐在遲知知房裏，慢悠悠地喝着茶，看着剛剛轉醒的遲知知。
“我怎麼回房了？現在什麼時候了？”遲知知揉着腦袋坐了起來，有些恍惚，昨晚發生了什麼，她到後面全忘了，只記得一無觀出奇的安靜，還有陶夫人昏睡在房間裏。
對，陶夫人——“陶夫人怎麼樣了？”遲知知趕緊問，昨晚實在是詭異，就怕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
“陶夫人？她今天早上就回去了。”現在都晌午了，陶夫人早就回到陶府了。
“她沒受傷？”怎麼現在風平浪靜的，昨晚發生的事難道大家都不知道？還有，白十喬呢？
“你怕是睡啥了吧，咱們一無觀安全着呢，陶夫人能在這出什麼事？你這是嚴重看不起我們一無觀眾弟子啊。”趙一雪有些不悅了。
“行了，別磨蹭了，醒了就趕緊回城裏一趟，碧雨今早跑來找你，說是誰家之前買你的花出了問題。”趙一雪扔了件衣服過去，催促遲知知快些起來，“再不走天就黑了，你就走不了了。”
“誰家的花啊？碧雨有沒有說出了什麼問題？”遲知知邊穿衣服邊問，“會不會是他們沒有按我說的方法栽培？都說了，剛剛移栽要小心點，他們怎麼不上心啊，花要是死了怎麼辦？還真當我真死了能再給栽活啊？”
果然，一提到花木的事，遲知知的注意力就很快被轉移，喋喋不休地說個不停。
“行了行了，你在這說也沒用，回去跟他們講啊。”趙一雪不耐煩地趕人，“你走吧。”
“那我這次診療怎麼辦？”遲知知會到一無觀主要是她和趙一維之間是互利互惠的關係。
遲知知醒來后，雙眼有時會突然間失明，主要是會在季節交替的時候突然間發生。一般這個時候，她就會到一無觀來。趙一維給她傳授她的功法配合葯療，她能恢復一部分視力。
這次上山，是因為她失明的時間又快到了。而她這個病症在趙一維這個除了修道士外還是個葯痴的人看來，百年難得一見——更重要的是，他自詡醫術超群，三年來卻沒能將遲知知的間歇性失明治好，這讓他很是受挫。
其實遲知知對這個病不怎麼在意，她大多數時候對周圍環境都很敏感，偶爾失明對於之前獨身一人的她來說除了生活麻煩點外，好像沒什麼。她也沒什麼人際關係要處理，失明了也就懶懶散散地等着黑暗過去。
之前都睡了二十年了，這麼些日子遲知知並不放在眼裏。但是趙一維就不同了，他對什麼都極為認真，知道有遲知知這麼個難得一見的病人存在，自然是不會輕易放過。
以至於路十郯到後來都覺得自己師傅對遲知知這麼個外人太好，反而疏忽他。
“師兄昨晚臨時下山了，不在這裏。他留了葯給你，說是讓你發病時吃，可以恢復一段時間的視力。”說完趙一雪拋給遲知知一個小葫蘆瓶。
要不是趙一維臨時有事下山了，還帶走田十炎，觀里沒人主持大局，她也不用提前出關。
走在下山道上的時候，遲知知才想起來，自己忘了問趙一雪，有關白十喬的事。昨天晚上那個白衣帶血的人到底是不是她？
回過頭看了看自己這三年來，來來回回住了不少時候的一無觀，遲知知第一次感到如此陌生。
剛下到山腳，遲知知老遠就看到了等在山道旁的碧雨，看樣子自己要是再不下山，她又要上山去找自己了。
“姐姐你可算是下山了！”碧雨一見遲知知就淚眼汪汪地跑過來抱着遲知知的胳膊。“你再不下來，就再也見不到我了，嗚嗚嗚。”
這上來就哭的陣仗把遲知知唬住了，難道真的出了什麼事？這好不容易才積累起一點的家業難道要毀於一旦？
遲知知禁不起嚇，慌慌張張地問碧雨：“怎麼了？是不是有人要抄家？”
“呃……沒有。”碧雨一看遲知知比她還慌張，頓覺尷尬。這旁邊還有人呢，遲知知這樣子表現的如此慌張，讓她覺得很沒面子。
她原本是想自己裝作慌張的樣子，遲知知就表現的淡定一點，這樣好糊弄一下來請遲知知去看看花木的人，讓遲知知看起來厲害一點。沒想到遲知知這麼不配合。
“遲小姐？”站在一旁的人遲疑着開口叫了聲遲知知。
陶林前面聽碧雨說遲知知在花木種植上不敢說遠的，就說在蒼南城那可是無人能及，還以為遲知知是個老成的大師……沒想到是這麼個咋咋呼呼的小姑娘，看起來還沒他大，頂多十六七歲。
“你就是重開日的老闆？”陶林表示有些難以理解。這重開日近日來在蒼南城可謂是聲名鵲起，裏面栽培都花木幾乎都是獨一無二的珍品，多少人排隊想要一株裏面花木而不得啊。
陶辭站在不遠處的樹蔭下，他在這裏等了快一個時辰了，就是為了等這個看起來一無是處的女人？毛毛躁躁的，讓陶辭感到不喜。
“啊，你找我有事？我記得我沒賣過花給你來着。”遲知知看了眼眼前的陶林還有不遠處的陶辭。
“呃……我們家有盆蘭花出自遲小姐的重開日，今日出了些問題，想請遲小姐去看看。”陶林解釋道。
陶家陶老爺雖然出身商賈，但是酷愛蘭花，家裏各式各樣的蘭花都養在一個院子裏。前些日子有個朋友送了他一盆重開日的素心墨蘭，他很是喜歡，特意擺在了書房裏。沒想到他外出做生意時，這花被下人養的奄奄一息的。
陶夫人為了不讓準備回來的丈夫傷心，今日回到陶府得知這件事後趕緊差人找看遲知知能不能將這盆花救活。
“好，我跟你們去看看。”重開日先前為了吸引顧客，提出承諾說一年之內要是花木有問題他們會親自上門查看現場栽培情況，並無償解決問題。
這株素心墨蘭遲知知有印象，是在三個前賣出的，價錢還創了重開日開業以來花木售價的新高。這是大主顧，遲知知可是要討好了。說不定她還能藉機參觀一下陶家種植蘭花的院子！
至始至終陶辭都沒有說話，都是陶林再跟遲知知交涉問題。一路上遲知知都在不停的問平日下人怎麼養的這株蘭花，事無巨細。
同行的陶辭覺得吵吵嚷嚷的，也沒多大意義，一路上他的表情都是冷冷淡淡的。幾次壓下心中讓倆人閉嘴的想法。
他坐在馬車裏，聽着外面遲知知嘰嘰喳喳的聲音，不由得想起之前——好像看到她扯到有關花木的事，她都是這麼的多話。
馬車行走的軲轆聲，完完全全被遲知知和陶林倆人的交談聲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