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傷痛(2)
丹雲隱再醒來就是在相府中了。睜開眼便是錦冬和錦夏。錦夏死死攥着丹雲隱的被角,似是怕丹雲隱着涼一般。錦冬眼下一片青黑,看樣子已是多久未眠了。
瞧見丹雲隱醒了,錦冬連忙扶了一把丹雲隱,“小姐要不要喝點水?”
丹雲隱搖搖頭想開口卻發現嗓子沙啞的說不出來話,慢慢坐了起來,緩了好久,酸澀開口:“錦冬,春桃宴是不是還沒開始呢?還不扶着我去梳妝。”
錦冬眼睛又紅了,本就紅腫的眼睛,現下看起來更加憔悴。
丹雲隱知道的,看見錦冬錦夏這一身素衣就知道的,模模糊糊看見那門外似是有白幡的影子就知道的。
“怎麼樣了。”
丹雲隱眼睛有些痛,充盈的淚水彷彿都成了淬毒的刀子,一刀一刀狠狠割在眼睛裏面。閉了閉眼睛,丹雲隱有些自嘲的想着,人都說,悲傷到了極致反而發不出一點如困獸嘶鳴的聲音,竟然真是如此的。
“老夫人親自操辦的...”
“夫人,走的...還算體面。只是老爺,竟,竟...”
錦夏似乎被聲音吵醒了,見着丹雲隱醒了先是放心的長出了一口氣,聽見錦冬這麼說,小丫頭的脾氣瞬間就上來了,但又想着丹雲隱剛醒,忍不住憋了憋嘴,未發出一句聲響。
丹雲隱凝視着錦夏,“錦夏,你說。”
錦冬總是體貼的,丹雲隱需要刺激,需要錦夏來說出最實情的話。她需要恨意來刺激自己,她需要活着。她最珍愛的就是娘親,可重新來一次娘親反而莫名其妙的暴.斃了,前世今生沒有一點馬腳,沒有一點蛛絲馬跡可尋,絕對是有人作怪。針對她丹雲隱的,目前來看明面上的就只有這丹府中人了。她明明什麼還沒有做...
不過沒關係,她忽然明白了,原來重來一次未必是贖罪與救贖,她只想血債血償,可她每一步走的,就會改變前世的軌跡。她不知道娘親是不是因為她沒有和蕭君渝偶遇,梳洗的板正在那裏而被改變了應有的軌跡。
她不想管這麼多。
查,一定是要查的,她不僅會把背後的人挫骨揚灰,還會先把眼前這幾個蹦躂的螻蟻,碾碎成泥。
“老爺是真的刻薄寡情!夫人好說也陪了老爺這麼久,全都蹉跎在了相府,老爺在夫人去...的那日就很沒臉,夫人才去三日,喪禮上就讓嚴氏着正妻服,今日早上去給老夫人大請之時還想立嚴氏為正妻,什麼府中不可一日無正妻,不可一日無人管着,不都是老夫人管着的么!把老夫人氣壞了,直罵沒良心,丹府丟不起這個人,恨恨的將所有人都趕了。”
丹雲隱靜靜的聽着。
她知道丹甫閣不喜她們母女,但一直很敬重老夫人,她卻不知道丹甫閣這早已經不是不喜歡她們母女了,說恨,也是有人信的。就這般忽略,就這般絕情。
“好,真好啊。”
“錦冬,我約莫記着,我是不是冒犯了皇後娘娘了?怎的我記得我昏在了皇後娘娘身前。”丹雲隱細細想了想。
這相府當真是沒有出路了。
丹甫閣真狠啊,甚至不惜逼起來老夫人。他到底是有多愛嚴氏,到底是有多刻薄寡情?
祖母被丹甫閣逼着,怕是也是傷心,一手栽培大的兒子如此。而方才錦夏說三日了,她整整昏了三日,祖母定然更加難過。母親已去,她大半的希望與靈動也去了,祖母若是再有什麼事情,她不如直接永遠沉寂在前世的那一碗毒藥里,再也不要醒來了。
不能靠着祖母,不能再麻煩祖母,那她一個人孤立在這相府里,倒是有些難做,若是再局限在相府里,就算是嚴氏和丹雲靈吃教訓也嚴重不到哪裏去,更何況丹甫閣是一家之主,如何能撼動的了。
“冒犯倒是不至於。只不過...”錦冬不知道太子和丹雲隱有什麼瓜葛。就算丹雲隱去過皇宮,也從未見過太子。
“皇後娘娘本來差人送小姐回來的,只是太子殿下竟說小姐看着可憐,之前又有些交集,便是太子親自送小姐回來的。”錦夏咬了咬嘴,“若不是太子殿下這一句話這一個舉動和老夫人的極力阻止,奴婢真怕老爺會差人活生生將小姐弄醒。”
丹雲隱瞥了一眼,“我連母親的送葬都錯過了。你們不該叫醒我?”
其實丹雲隱並非責怪。希望娘親恕她不孝。
她真的做不到。
在她還沒有拿着那些人和幕後人的鮮血來祭奠的時候,她真的真的,再沒有勇氣去看了。她怕,她真的很怕責問,責問為什麼不救救她,為什麼她重來一次反而害的更慘。她很膽小的。
“御醫說了,若是強行讓小姐醒過來也可,只是...怕是血沖五內,強弩之末。就算自然醒的來,都是小姐的福分...”錦冬說起來,眼淚也跟着掉下來。夫人去了,她們何嘗不傷心,從小跟小姐一起長大,插科打諢的,而夫人對她們也從不是像對奴婢那樣呼斥,錦冬和錦夏不懂得什麼大道理,只知道其他做奴婢的都誠惶誠恐,偏偏她們被對待的如此好,心裏一直僥倖竊喜,而在心裏說句大不敬的話,視作母親一般的寧氏,就這樣去了。心裏怎能好受?
錦夏雖然性子急,可是也和錦冬一樣在一點上保持了沉默——丹甫閣不是怕是要活生生弄醒丹雲隱,是真的來了,而且是丹雲隱剛剛被送回來,若不是太子去而折返,恐怕丹甫閣是真的有直接謀殺了丹雲隱的心。
御醫?蕭君闕還能將御醫叫過來?這可真是,天大的榮幸了。只不過...也無妨。
蕭君闕,這個救命之恩,她記下了。欠蕭君闕的太多,也不差這一點了,就讓她再藉著這個機會,好好翻個身吧。
“錦冬,你去叫心容姑姑來,我有事與她講。錦夏,你也跟着去,不過你去稟祖母,我須靜養一月。”
“這一月,去祠堂靜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