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夜探潭院
熒簇將小舟靠岸泊好，然後自己則蹲在岸邊望着湖面開始發著呆。
湖面跳躍着燈光的軌跡，一點一點凝聚成大塊的光影，然後隨着波瀾搖擺粉碎破裂，變成層層流轉的琉璃。
這樣的景色，哪怕一直盯着都不會覺得枯燥，甚至盯得太久還覺得自己似乎就被吸入那五彩的光斑中，無法脫身。
也因此，熒簇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大小姐不知何時已經回到了岸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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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千櫟氣呼呼地從淬熒閣奔跑而出，卻看見那把守着小舟的少年怔怔地看着湖面發著呆。
喂！
千櫟踢了踢小舟，小舟不穩地搖晃起來。
湖面掀起更加劇烈的波瀾，才讓熒簇恍然回過神來。
大小姐，這就要走？
雖然還沒聽到回應的聲音，但他還是趕緊起身跳到小舟上並且撐起了木槳，慢慢地將小舟推離岸邊。
開船！千櫟縱身一躍，跳了上來。這一次她沒有控制力度，搞得小舟一陣顛簸，把熒簇嚇了個半死。
大小姐，你輕點輕點！我可沒您那麼厲害。
千櫟輕輕挪了一下腳，小舟終於恢復了平衡，熒簇則是鬆了一口氣。
先去找熒珀。
看着大小姐這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似乎跟她的父親交涉得並不怎麼理想啊。
熒簇揮舞着船槳，划著小舟前往着對岸。
千櫟則站在舟尾，目光冷冷地盯着那淬熒閣。
算了，直接去潭院！千櫟狠狠地說道。
可是，不去找……熒簇話還沒說完，便被千櫟硬生生地打斷。
我說去，就去！
好……熒簇縮了縮了頭，就努力撐着槳掉轉了船頭，距離潭院最近的路線要往西北方向去。
小舟消無聲息地在水邊上滑行着，千櫟低頭看着在那舟尾散開的碎浪，心裏的那股氣逐漸散了去。
她到底在氣什麼呢？在外遊歷了四年多，經歷的糟糕事也多了去了……她也沒有像如今現在這樣心神不寧。
老家主下落不明，熒景舟又沉迷酒色萎靡不振……就更別說別的事情……
原本在回來的路上，她還一心幻想着老家主與父親來迎接她，大家其樂融融一塊吃吃喝喝的場景。
沒想到，真實的情況將美好的想像激了個粉碎。
這日子倒還不如跟着師父不回來了呢！
她幽幽地嘆了一口氣，熒簇雖然一直操縱着船，但是目光也一直往她這邊瞄。
大小姐要是有什麼不痛苦，可以跟我講一講。思索了一下，熒簇還是大膽地問了出來。
千櫟撇了他一眼，小朋友就不要來攙和大人的事情！
我哪裏小？我也就比你小那麼一點點！熒簇不滿地回應道。
只有小孩子才會頂嘴。千櫟冷哼了一聲。
熒簇這才反應過來，大小姐不想說……那我就不問了。
過後的時間，熒簇果然沒有再多嘴，只是略帶憂鬱地盯着千櫟，讓她略微地有些不自在。
當小舟剛剛靠岸的時候，千櫟便躍上了碼頭，急急地往潭院的方向走過去——
大小姐你等等我！熒簇這邊還在匆匆地泊船，眼見着千櫟就要消失在不遠處的黑暗中。
你先去找小珀吧！千櫟留下這麼一句話，便徹底從熒簇的視線里消失掉了。
熒簇愣在原地，也嘆了一口氣，便繼續研究怎麼把船停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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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櫟看着眼前緊閉的大門，深呼了一口氣。
她緩步走到門口，用力地推了推，那門紋絲不動。
然後她走到了院牆旁邊，卻發現根本沒辦法靠輕功進去。
首先，潭院的院牆很高，雖然她的輕功可以抵達那個高度……但是院牆上緣全是尖利的碎石，她根本沒有落腳或者抓握的地方……
其次如果想要繞過上緣，直接躍進院內的話，必須在外牆面上有個凸起的墊腳之地。
可是，怎麼可能！老家主建立潭院的意圖就是不讓外人隨意擅闖的！就連外牆都是用的質地最為堅硬的海底深石。
據說這種海石曾經面對過目前大陸上威力最強大的火炮攻擊，結果都沒有掉下一塊碎屑。
所以更別說，在牆面上搞一塊墊腳之地……
然後千櫟就抬頭看到院牆最偏僻的地方有一塊小小的黑色凸起，但是對於輕功還算可以的她，已經足夠了。
難道是小珀做的嗎？
她湊過去細細打量，才發覺是一塊已經幹掉的土塊……手輕輕一碰就碎了。
只是泥土嗎……千櫟咋舌，就算自己重新搞一塊濕土黏上去，自己也沒把握啊……
小珀的輕功還真是了得啊……
難道要在這裏等着小珀過來嗎？也不知道熒簇趕過去要多久……千櫟返回來潭院的門口，順着門縫往裏面張望着，但是裏面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到。
此時眼前一道流光閃過。
阿惑……
她聽到了一個聲音，是之前夢中的護身之螢？？原來那不是夢嗎？
一抹流螢在她眼前轉悠着，只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萬分關懷。
是阿惑，是他的血的味道！你快進去看看啊！
我倒是想進去，可是這門打不開啊……千櫟聳了聳肩，她也很無奈。
螢火在她的身邊遊盪了一圈，然後飄進了門的裏面，不一會兒便聽到門栓鬆動的聲音——
大門開了。
螢火飛舞着，快來快來，我打開了！
千櫟一臉驚訝，你怎麼打開的？
螢火停頓了一下，似乎也在思考。
按常理來說……好像是沒辦法，我也不清楚。總而言之，順利開門了就好！
螢火講着話，飛快地往院子裏飛，千櫟也只好緊隨其後。
因為是夜晚，院子裏一片漆黑，就連那熟悉的屋子便也只看得清一些些輪廓。
但是好在千櫟在這裏呆的很久了，早就輕車熟路，藉著那點微弱的螢光，她走到了屋子的門口。
淡淡的血腥氣息，就算是在關閉的門外都透了出來。
屋門淺淺地開着，留出一條烏黑的縫隙，彷彿有着無盡的黑暗要涌動出來。
千櫟後退一步，卻只見那螢火已經急匆匆地進去了。
阿惑……
千櫟也推開門走了進去，在沒有燭火的環境中呆的久了，映着門外的微光也能大概看清楚眼前的情境。
只見她原本熟悉的屋子已經一片凌亂，地上散落着斑斑血跡，大部分已經是暗褐色的乾涸物，但是還有一些低洼處的血液凝結到一塊，半凝半潤。
而那些原本整齊擺放的架子也都東倒西歪，上面的東西也散落得到處都是……瓷器的碎片遍地都是，書頁也是緊緊地黏在血漬上。
螢火在屋子裏急切地打着轉兒，似乎十分着急。
怎麼了？你有什麼發現嗎？千櫟看着那一團胡亂飛舞的螢火。
阿惑……到處都是阿惑的血……這麼多血……阿惑他還好嗎？螢火發出焦灼的聲音。
沒事沒事的……雖然很多他的血，但是他可是不老不死的，你不要忘了。
千櫟沒注意到自己的語氣也有些急躁，畢竟眼前這個失血量……就算是個不老不死的人也不會流這麼多的血而沒有任何問題吧。
肯定沒事的。她給自己一個肯定的答覆。
螢火繼續遊走着，她們走到了黑布的面前，那一排架子似乎因為隱藏在黑布中而逃過一劫。
千櫟掀開那塊黑布走了進去，螢火走在她的前面，她發出的光芒也足夠讓千櫟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架子裏的罐子倒映着綠瑩瑩的光芒，千櫟一一看過去，卻發現所有的玻璃容器中都是空的。
無論是那個乾癟的嬰孩還是別的什麼她沒看到過的東西都沒有了……
都是空的。千櫟對着螢火說道，你知道這裏之前都是些什麼東西嗎？
螢火四處看了看，都是一些很奇怪的生物，有活物和死物……具體一一是什麼，我不清楚，因為我也不認識，只覺得都是一些怪異的玩意。而且阿惑進來的時候也從未出過聲音，他只是一個一個地看，還會特意繞過我。
螢火的話語流露出深深的失意之情。
不過千櫟現在也關心不起來這團螢火跟老家主之間到底有什麼過往故事。
她只想能夠找到一些線索……能夠證明熒景舟說的是真話，或者別的誰說的是真話的證據。
如今這室內一片混亂，看起來就像是刻意被破壞殆盡的現場。
那麼密室里呢……
千櫟思索着，便走了密室機關前，看着那觸發密室大門機關的位置印着一個暗褐色的血手印……
看樣子是老家主自己走過來打開的密室嗎？
千櫟深吸一口氣，按在了那個血手印上。
密室的門緩緩地在她的眼前開啟，裏面的燭火因為門的開啟而逐次點亮。
因為之前適應了黑暗的光線，突然亮起來的燭火反而讓人有種眼睛被灼傷的錯覺。
但是隨着視力的適應與恢復，千櫟被驚得說不出半句話來……
眼前的世界逐漸清晰而光明，卻又像是打開了一個明亮的燃燒着的血色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