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我不收徒
怎麼，都沒聽清楚嗎？葉霄抱臂在胸前，她這個徒弟，我不想收。
千櫟倒是沒有太驚訝，只是有些失落，看樣子自己沒有學醫的資歷嗎？
而這邊的熒惑卻驚得眼睛都瞪得渾圓，不過這浮誇的驚訝，誰都能看出來他是在演戲吧！千櫟內心默默腹誹。
葉霄你這小丫頭，你在說什麼？我現在年紀大了耳背，剛才的話沒聽清楚！
而那葉霄那邊卻是頭都沒有抬，她完全不在意的樣子。
還是第一次看到完全不怕老家主的人啊……千櫟內心默默感慨着，果然這神醫大人非同凡可。
如果您需要我幫你看耳疾，那沒問題，可是讓我收徒？熒惑大人，就算您真的老了，我相信您也應該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吧。
我，葉霄，從不收徒。
葉霄伸手攏了攏自己的髮髻，似乎有些不耐煩。
我這老傢伙還記得你的話呢！怎麼會忘呢？可是你那不是氣話嗎？熒惑卻似乎更有興趣了。
氣話？不，我從來不說氣話。葉霄搖了搖頭，既然您還記得，就不該專程叫我過來這一趟？
葉霄的眼神似刀一般地飛射過來。
天下神醫這般多，何必非要找我這個不願意收徒的呢？
熒惑則撓了撓頭：我也就認識你這麼一個神醫，不就是想讓你過來看看我家這小女孩適不適合當你的徒弟嘛！
等等，熒惑大人，您怎麼又繞回到這個問題上了？我不會因為您的懇求就破例的，她就算適合學習醫術我也不會收的。說話間，葉霄還又多看了兩眼站在熒惑身邊的千櫟，況且我知道您是要培養一位未來的女王大人，而作為女王大人自不會拋頭露面照顧病人，所以就算我收她為徒，然後教了她醫術又有什麼用呢？
一位未來的女王大人會走出宮殿，來為百姓診治病痛嗎？葉霄那清冷的面容上掛上了几絲嘲諷。
所以你只用教她保命的醫術就好。熒惑微微一笑，我本也就無意讓她成為如你這個神醫的繼承人。不過，你也的確該好好收個徒弟了，不然你這一身醫術，該怎麼傳承下去呢？
不，我不收徒。葉霄依舊語氣堅決，我這醫術不傳承也罷……
熒惑的神色若有所思。
你不用收她為徒，只需要讓她叫你老師就好。熒惑補充道。
老師？也不行……那不是還得教導她。
葉霄皺了眉頭，一臉不情願，不過這一番交談讓她剛才那帶着鋒芒的氣勢消散了不少，略微的怒氣讓如今的她看上去更加真實了。
葉霄，你別忘了，你父親還欠我一個人情。熒惑的語氣加重了不少，不如就用這次機會補上吧。
……葉霄愣住了，片刻之後，好，既然熒惑大人您拿我的父親壓我，那我也的確沒辦法再忤逆您了。
我本也不想拿這個壓你，但是……如今只好如此。熒惑撇了撇嘴巴，眼神里似乎藏着什麼。
葉霄站起身，沒有再講話，她似乎面有鬱氣。
讓她當自己的老師，是這麼一件痛苦的事情嗎？千櫟思考着，可能她也有什麼不為人知的苦衷吧。要不讓老家主換個人選……能夠教導她的醫師也不一定非要找名氣大的神醫吧……的確對於她這個可能沒什麼機會去救治別人的人來說，實在是大材小用了吧。
你隨我來。葉霄沒有再說什麼，只是伸手指了指正在發愣的千櫟。
啊，好。千櫟回頭看了熒惑一眼，熒惑對着她點了點頭。
千櫟便追隨着往前廳外走的身影而去——
葉霄已經走到了前廳外的陽光之下，她的身影纖細而高挑，光影在她的側影上打下了窈窕的輪廓。
那一瞬間，千櫟睜大了眼，不僅僅是為了欣賞這一刻的美妙，而是她終於想起來自己為何覺得這個女子眼熟了。
醫生姐姐……她愣在原地，看着那轉頭看向她的曼妙身影。
葉霄眉頭微蹙，清冷的面容略帶了一些慍氣，反而更加鮮活明艷。
大小姐，你在發什麼呆？趁着我還沒改變主意，還不叫我一聲師父嗎？葉霄眉頭微挑，表情不知是嗔還是怪。
師……師父。她走過去，屈膝施禮。
拜師哪有這麼敷衍的……葉霄眉頭皺得更深，也罷，本來就不算正式的徒弟。
葉霄直接轉過身，不再看她：你們府上的醫館在哪裏？我先帶你去認認藥材。
啊？我……我不知道……千櫟一臉迷茫，小聲回應道。這麼一回想，她也並不知道醫館在哪裏，平時就算吃藥什麼的也都是李嬤嬤或者柳姐姐去拿回來的。
也是，大小姐不用自己親自去醫館。唉……葉霄輕輕嘆了一口氣。
而熒簇不知道什麼時候冒了出來，也許已經在旁邊偷聽了很久吧。
葉神醫，我知道醫館在哪裏！熒簇高聲喊道，他毛蓬蓬的頭髮在陽光的照耀下有些滑稽。
葉霄扭頭看到他的時候，便噗嗤地笑出來：哪裏來的小猴子，快給我們帶路吧。
是！大小姐和葉神醫快隨我來！熒簇一蹦一跳地走在最前面，葉霄則快步跟着，千櫟留着最後。
千櫟抬頭，緊緊地盯着葉霄的側顏，那側顏逐漸在回憶里清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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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妖女！是妖女啊！四周的人群分散地奔跑開來。
而那滿臉血污卻依舊氣質清淡冷漠的女子，還依舊不為所動地狠狠摁着那個不停在滲血的傷口，傷口裏的血在逐漸減緩滲出的速度，有什麼東西在那傷口的皮膚下面蠕動，十分駭人。
姐姐，他沒事吧。瘦弱的小女孩蹲在一旁，幫着那女子看着那一盆血水，裏面似乎在沸騰着，但是仔細看過去，會發現全是密密麻麻的小蟲子……
我不會讓他有事的！我是個醫生！你不用怕那些蟲子！女子看着那傷口逐漸止住了流血，終於鬆了一口氣。
血止住了，就好辦多了。她回頭，卻看到那小女孩好奇地伸手想去觸摸那盆血水，別動！
小女孩聽到這一聲呵斥，嚇得馬上縮回了手。
沒事吧，這是一種名為籠血的蠱蟲，你可千萬不要亂碰。女子小心地提醒道，然後從腰間的袋子中又掏出一瓶綠色的液體，滴到了那盆血水中。
當綠色的液體滴落進血水中的時候，一瞬間，血水便變成了清亮的清水，上面只浮着一個鴿蛋大小的暗紅色球狀物，看起來像一團乾涸血液的凝結體。
女子拿出一塊絲帕將那球狀物捏出來裹住，放回了腰間的袋子裏。
哇，好神奇。小女孩感慨着，姐姐，你是神仙嗎？
不是，我只是個醫生。女子搖了搖頭，面上露出無奈的微笑，剛才那群人還叫我妖女呢！
小女孩低頭去看自己的同伴，只見那同樣瘦弱的小男孩的胸口上有一道可怕的血痕，而那血痕還在不停地蠕動着，但是比之前已經平靜了很多。
呀……姐姐，他真的沒事嗎？小女孩抬頭去看那女子。
你安心，再等一會，他就會醒了。女子蹲坐在小女孩的身邊，一塊看着那蠕動的血痕在逐漸的變細變淡。
籠血是一種很神奇的蠱蟲，他們會幫助我們修補被破壞的身體，幫助我們止血，幫我們修復傷口。而所付出的代價只是以後他們會永遠流淌在自己的血液里，共生共死。女子輕輕地解釋道。
是姐姐你在控制它們嗎？小女孩問道，小男孩胸前的傷口已經離痊癒不遠了。
不是哦，籠血它們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他們才是真正的醫生，只幫助受傷的人。如果是正常健康人接觸的話，反而會被它們咬掉皮肉，然後被它們完全侵略這個健康的身體，然後死亡。女子竟然面帶嚮往，它們似乎是可以分清楚人類是不是想要利用它們，它們很討厭被利用，它們只喜歡拯救。
蟲子也會有自己的想法嗎？小女孩一臉疑惑。
女子摸了摸她的頭髮：這個世界裏所有的活物都會有自己的想法，只要你認真去傾聽，它們就會告訴你，它們的心聲。
真的嗎？小女孩面露驚喜。
女子還想說點什麼，但是附近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剛才這裏有人殺人啦！有人叫來了附近的巡邏隊，指着那個躺在地上的小男孩。
而小男孩胸口上的傷口已經完全消失。
啊！小男孩突然就捂着胸口從地上坐了起來。
那不是沒死嗎？巡邏隊的頭一臉氣憤地揪住那個人的衣領，下次再亂叫，看我不打死你！
然後就把那人摔在了一邊，揚長而去。
那人則爬起來，跑到了小男孩眼前，一把摟住他。
我的兒，你沒事吧。
沒事……爹爹，怎麼了？小男孩面色慘白有些虛弱。
他沒事的，只是有些失血過多，回去給他做點溫補的好吃的就行。女子站起身，略微收拾了自己的着裝，看着自己身上飛濺的血液，女子皺了皺眉，這有點難辦啊……
多謝救命恩人！多謝救命恩人！那人抱着小男孩瘋狂地對女子叩首，對了，救命恩人你快點逃命吧，有人說你是妖女現在正叫了人來抓你。
女子聽了倒是面色未變：多謝提醒，我這就離開。不過你也要考慮帶着孩子趕緊離開這裏了，能夠隨手當街殺人的地方，不好待。這次是你的兒子替你擋了這一下，下一次可就不一定這麼好運了，對方會這麼容易放過你嗎？
是是是。那人抱着小男孩便匆匆走掉了。
女子也往鎮子外面的方向走去，她突然發現身邊跟了一個跟屁蟲。
你不是他的女兒嗎？女子看向小女孩，怎麼沒跟着一塊走啊？
小女孩搖了搖頭，我不認識他們。
女子一臉好奇：那你怎麼還拚命地攔住我，讓我救那個孩子呢？
他今天給了我一串糖葫蘆，是個好人，我不想讓他死。小女孩認真地說道，我只是個無家可歸的小乞丐。
姐姐，我能跟着你學醫術嗎？小女孩眨着大眼睛看着她。
女子搖了搖頭：不可以哦，我不收徒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