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佔山為王
李鴻基跳下馬,在地上畫了一個圓圈,又在外面畫了幾個圓圈。他笑道:“與其讓這些東西橫在這裏,不如把他們全調過來。你看。。。”
,米脂的縣衙內,幾個老弱的衙差正在後院閑聊,。
縣老爺帶着所有兵丁出城繳劉宗敏去了,縣衙里冷冷清清。除了他們幾個,就只有幾盞昏黃的燈籠風中飄來盪去。
他們正在閑聊,忽聽內宅里傳來縣老爺的三姨太太的叫罵聲:“老爺給我的銀子,憑什麼給你們一份。”
三姨太太剛講完,另幾個姨太太大叫起來:“你剛才輸給我們的。憑什麼不給我們。”
“你們聯合起來騙我!”三姨太太仗着平時縣令寵她,噪門比誰都高。
“再說,我都輸光了,怎麼還你們。”三姨太太又怒又氣地叫道。
“你輸了,你騙鬼呢,當我們不知道,你在娘家就放了五萬兩銀子的高利貸。你躺上床上吃利一年就上萬兩銀子。”另一個姨太太毫不退讓。
“怦!當!”幾個衙差忽聽裏面響聲大作,好象誰砸碎了花瓶。又有誰碰翻了椅子。
這幾個衙差互看一眼。縣令這幾個姨太太,今天又開戰了!
他們眨巴一下眼睛,互相瞧瞧,誰也沒敢進去勸,因為裏面這些姨太太,沒一個好惹的。勸和了沒什麼好處。要是勸翻兒了,說不定還怪到自己身上。
他們聽着怦當的聲音不絕於耳,一個衙差搖頭巴唧嘴說道:“聽聽,這花瓶摔得多可惜。要是給我一個,夠我活一年的了。”
有個衙差笑道:“要不你現在就進去,要是哪位姨奶奶看你順眼,就不定把這滿府的金銀全給你裝家去。”
他一說完。幾個衙差嘻嘻低笑。
這衙差吡牙說道:“誰敢把老爺家的金銀裝走,除非他不想活了。”
他剛說完這話,忽聽背後有人笑道:“老子就要把狗知縣家的金銀全裝走。不過這回活不成的是他,不是我!”
幾個衙差還沒鬧明白怎麼回事,見一個紅黑臉的大漢領着幾十號人大模大樣站在門口。形態悠閑如同主人回了家。
那大漢聽內宅裏面又嘩啦一聲,他一皺眉,高聲笑罵道:“都愣什麼愣,快進去,別讓她們把咱們東西摔壞了。”
“劉宗敏!”一個老衙差驚叫。他一見不好,噌地鑽進了桌子底下。慌亂中也沒人注意到他。
“不錯,我就是劉宗敏!他狗縣令占我的山,我占他的衙!他占我的糧食!我占他的女人!哈哈哈!”劉宗敏仰天大笑。
他一指幾個衙差:“把他們給我綁起來。”
幾個衙差轉眼被綁得和綜子似的。
那老衙差在桌上抖成一團。耳聽得劉宗敏指揮人搬東西,許多車輛來來往往。劉宗敏又大叫:“別傷了那幾個女的,他媽的,老子丟了山,我就守城。米脂這個縣城現在是我的了。他的衙門就是我的衙門,他的女人就是我的女人。狗知縣要來攻城,我就先殺了她們幾個。”
老衙差心裏一驚,這膽大包天的劉宗敏竟連縣大老爺的女人也敢碰!
他正這樣想着,忽聽不遠處傳來幾位姨奶奶的叫聲:“你們要幹什麼。“
“幹什麼?用後腳跟想想也知道。“劉宗敏大聲笑着。接着,老衙差聽到一位姨奶奶的嬌呼:”天啊,好粗的一根!放不下啊。要了我的命了!“
老衙差連連搖頭。忽又聽那位姨奶奶一聲嬌哼,便再沒了動靜。想是承愛不住,暈將過去了。接着,他又聽到了劉宗敏的大笑聲:“爽啊!“
劉宗敏的笑聲,伴着其他土匪的鬨笑聲,整個縣衙亂成一團。
也不知過了多久,老衙差聽不見聲音了。他悄悄把頭先探了出來。左右瞧了瞧,只見滿地亂紙
,女人的衣服到處都是。
老衙差拍手叫道:“壞了,壞了。縣老爺的人都在城外。我得趕緊送信去。”
他剛走出衙門,東張西望要往外走,當!一聲巨響險些把他嚇趴下。他吱溜一下伏在牆邊。
當!當!當!。銅鑼聲響徹雲霄。“快到鐘樓集合啊!分錢了!分錢了!”
這聲音一響,無數人把頭探出門來:“分錢?分什麼錢?”
“分縣官的錢啊!大家買糧食去啊。”有人一邊響鑼一邊大喊。
老衙差的心幾乎跳出腔子來:“我的媽啊,他們要分老爺的錢了。”
街道上突然無數人跑了出來。無數穿着破破爛爛的人向鐘樓跑去。到處都是燭火,到處都是人群。鑼聲響遍了整個米脂縣城。
老衙差心快跳出腔子外了。“我的媽啊,這幫強盜瘋了,他們要佔縣城了。這還了得,”
見沒人注意他,連滾帶爬跑回了家。
找了長繩,梯子。找到一處沒人的城牆。從牆上爬出了城。
快天明時,他終於找到了正帶兵四處搜查劉宗敏的邊大綬。
邊大綬連續追了二天也沒見到劉宗敏的影,他連累帶怕,小脖子都支撐不住腦袋了,一個勁往下搭拉。他心裏正恨得要死。
“老爺,不好了,劉宗敏到縣城了!把幾位姨奶奶全抓走了。。。。”老衙差一邊跑,一邊大叫。一邊把城裏的事告訴了邊大綬。
邊大綬氣暈了,他中進士,當縣官,搜刮錢幾十年,就沒見過這樣的事。
竟有人攻進縣城,佔了縣官的姨太太,還把縣官的錢全搶劫一空。這幫土匪要是不抓到,他還能活嗎?
“快,各路人馬集合,全給我回米脂縣城。要快!”
邊大綬兄咬牙切齒快瘋了“我的金子,我的家啊!全完了,全完了!”
一千多兵都到縣城集合。
臨縣來的三萬人馬聽說劉宗敏就在縣城,全都往縣城奔來。
“劉宗敏!你這次插翅難逃。”
當邊大綬把米脂縣城團團圍住的的時候,正是早上辰時左右。
耀眼的陽光把城門照得金光閃亮。
而最閃亮的卻是城門上無數紅紅綠綠的女人衣服。金質的綉線在陽光下閃得讓人睜不開眼。更讓人睜不開眼的是,幾個漂亮的女人正被綁在城門樓幾個旗杆上,象袋子似的在空中亂晃。有一個姨太太腳上的鞋晃掉了,一雙肥腳在空中亂踢亂蹬。還有一個姨太太腳上的裹腳步被吹掉了,在城門樓上撲啦啦作響。每位姨太太的嘴裏都塞着一掛碩大的玉米棒子。城門大開,不少百姓擠在城門下叫叫嚷嚷。城門上卻空無一人!
“老爺,老爺你看,城牆上寫着什麼。”一個士兵指着城牆上幾個斗大的字叫着。
“今天取爾錢財,明天取爾狗頭!劉宗敏!”
“劉宗敏呢?劉宗敏你出來!我非殺了你不可。”縣令朝城上狂呼亂喊。
“老爺,老爺,劉宗敏根本沒在城裏。”有人回來稟報。
“劉宗敏不在城裏!他去哪了?”縣令人大叫。在米脂的東部,是有名的呂梁山區。那裏群山起伏,山勢險峻。那裏是投進千把人,象大海進去幾滴水的地方。那是最好的藏身之處。
現在,李鴻基正躺在陽光下一塊大石上,邊曬太陽邊養傷。
不但曬太陽,他嘴裏還滋溜着米脂最好喝的美酒,品嘗着米脂最好吃的米糕。李鴻基心裏得意非常,這以前的電影不白看啊,想當初日本鬼子到村裡掃蕩,這八路軍避實就虛跑縣城端炮樓的一招,換到明代也好使啊。
李鴻基想起那幫姨太太嘴裏塞玉米棒的樣子,想起她們說:“好粗一根時,他就笑得合不擾嘴。他娘的,沒有這一招,也不能把邊大綬弄回來。
不遠處,一群傢伙正正在吵架。
他們越吵越凶,險些把鴻基的耳朵都喊破了。
理個粗噪門大叫“做紅衣的衣服最好看了,紅的喜慶。”
“你又不是娶媳婦,穿什麼紅。我看還是穿綠的,綠的精神。”一個細噪子叫道。
“穿藍的!”一個聲音叫
“穿黑的!”二個聲音叫道。
李自成笑眯眯地看着大家,自從從米脂縣城出來,這些一直全家穿一件衣服的農民,突然得到了大批的布,可以自己挑選着做衣服了。可是,真到做衣服時,卻都不知選什麼顏色好看了。一天到晚上大家吵個不休。
“李鴻基,你看我們穿什麼好看。”
這些人不知怎麼的,都圍了上來。
李自成心裏暖洋洋的,這些農民樸實的目光中,有着無窮的信賴,
李自成看一個黑紅的漢子,披着一件粉紅的布,一會比着做件長衫,搖搖擺擺的走,一會又當成個披風,拖在腦後裝出威風八百的樣子來。那樣子又可笑,又讓他心酸。
這幫農民平時實在太苦了。
他跳下石頭,大聲笑道:“兄弟們,依我看,一個顏色做一件,各種顏色輪着穿!他媽的憑什麼狗縣官成天穿紅掛綠的,咱們就不能換換樣。“
他的話引來大家一致的歡呼聲。
歡呼聲剛完,就聽到劉宗敏的大叫聲:“集合!“
有的人聽到劉宗敏的聲音,吐了吐舌頭,紛紛跑到了山間一塊空地上。
劉宗敏看着這些剛養好傷的兄弟,他突然破口大罵起來:“他媽的,你看看你們什麼狗樣。你。。。你抱着布,你。。。穿一雙鞋,還挾一雙鞋,你。。。你更不象話了,光着膀子,腰裏卻纏着三件衣服。“
這些人輕輕鬨笑起來。他們各自看了看,自己這些人真夠滑稽的。
一個膽大的士兵笑道:“掌盤子的,我們不是窮怕了嗎,生怕睡覺后一睜開,這東西就不是我們的了。”
這士兵的話引起大家的共同回應:“是啊,是啊。”有人就憨笑起來。
劉宗敏突然從鼻子處冷哼了一聲,他這一哼,大家知道他真生氣了,誰也不敢再笑了。
劉宗敏大聲說道:“你們有點東西就滿足了,還記不記得我們原來那一百多兄弟是怎麼死的?還記不記得狗知縣是怎麼追我們的。還記不記得我們的家人還在受窮。還想不想出去了,難道我們一輩子躲在大山裡?既使我們想躲着不出來。難道能保證官兵永遠不來抓我們!”
劉宗敏的話把所有人都震醒了,這幾天,甩開了縣官,到了安全的地方,大家養傷,吃着從沒吃過的美食,還有了衣服穿,就沒想到別的。可劉宗敏提醒了大家。
家人還在受苦,官府還在追他們!他們還是流賊。
大家都安靜下來,只有山上的鳥兒在不停地叫着。李自成聽劉宗敏說到家人時,他有些發獃,他想起了那個四十多歲的婦人,他來到這一世時遇到的娘。他自從前幾天出來,一直沒有想到她,他心中從沒把她當過娘。可是,她畢竟是他這個軀體的創造者。而且她很窮!家裏已經斷頓了,而且必須交稅!她這幾天是怎麼過的?不行,得趕快給她送點錢去。
劉宗敏見大家臉上沒了笑容,他心裏有些不忍,前二天,大家有傷,他沒有說什麼。但是,現在,他必須提醒大家,因為大家必須繼續生存下去。
想到生存,劉宗敏的眼光落在李鴻基身上,這個人機智無比,若論到讓大家好好生存,他比自己更有辦法。他大步走到李鴻基身邊:“李鴻基,如果你瞧得起我劉宗敏,我們結拜吧。”
李鴻基求之不得。他從大石頭上鯉魚打挺跳起來:“好。能和劉宗敏結拜,真是人生樂事。二人一論年齒,李鴻基長劉宗敏二歲,李鴻基為大哥,劉宗敏為二弟。二人插草為香,聚土為爐,對天盟誓。
盟過誓,劉宗敏把李鴻基推到大家面前,大聲說道:“兄弟們,從此之後,我大哥就是咱們掌盤子大爺。我是二爺,你們要象尊敬我一樣尊敬他。“他揮了揮拳頭又說道:”要是誰敢不敬,看我打得他滿地找牙。“
李鴻基正想借用這批力量呢,略作推辭,也就受了。從此,李鴻基就成為這一股力量的掌盤子的了。而劉宗敏則是二駕(二當家的。)。這幾百習慣上稱二人為大爺,二爺。但李鴻基不讓他們叫大爺,只讓他們管自己叫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