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西山紅雨

第七章

阿生等人被引到了西山殿後面的一座偏殿之中歇息，他留意了一下，自己這一行人約莫有五六十人。按山門大開三十日來算，這次能入西山門的，大約有兩千人左右。

而這還僅僅只是西山門。若是加上其他幾座山門，這次山門大開，雲霄宗要吸收近萬名左右的外門弟子。

但云霄宗每一年都有山門會試，對外門弟子一年的修鍊情況進行檢測。按照劍魂的說法，會試實行的是末位淘汰制，一旦沒能通過，或者是排到了倒數位置，就會被逐出師門。

而即便是通過每一次會試留了下來，能留在宗內修鍊的時間也是有限的，至多一個甲子。在此期間，若沒能晉入內門，就得離開雲霄宗入世。

“一個甲子一代人，你們剛好是第十六代。也就是說，這次山門大開之後，會有很多無法晉入內門的外門弟子被迫入世。”劍魂對阿生說道。

阿生默然，他之前並不知道雲霄宗的這些准入和淘汰制度。如今知曉，着實令他有些吃驚。

“我本以為，入了雲霄宗，便是踏上了修仙之路。可現在我才知道，這條路，若是走不好，隨時都有可能栽跟頭。”阿生低聲嘆道。

“栽跟頭算什麼？”劍魂聲音一沉，凝聲說道：“雲霄宗每一代外門弟子，能晉入內門的，百之一二。一甲子后，能留在宗內的，百之七八，被逐入世的，百之六七十。剩下的百之二三十，你知道去哪兒了嗎？”

“去哪裏了？”阿生的聲音不解的問道。

“死了！”

阿生兩眼一瞪，差點就叫出了聲來：“什麼？死了？”

“要麼是修鍊出了問題走火入魔，要麼就是歷練的時候糟了殺手，要麼就是歷劫之時被雷給劈了。總之，就是死了。死在了修仙之路上——”

阿生目瞪口呆，啞口無言。

“誒，你眼睛瞪那麼大幹嘛，好嚇人哦，比你臉上的疤還要嚇人。”一個聲音在阿生的耳邊響起。

阿生扭頭一看，是一個少年，看起來約莫十五六歲，生的極為秀氣，眉心有一道菱形的印記。

阿生收起了思緒，低下了頭。雖然他很想與人說說話，但他記得劍魂的話，盡量不與人交談。

可那少年卻坐到了阿生的旁邊，笑着說道：“我看到過你——”

阿生頓時一驚，把頭埋得更低了，心裏更是緊張到了極點。

“在爬登雲梯的時候——”少年接著說道，“我姐姐都說你肯定堅持不下來，可沒想到你竟然通過了三重關，真是厲害呢。以後，你我就是同門了。”

阿生長出了一口氣，他順着少年的話，點了點頭。

“我叫青峰，那邊那個是我姐姐青雨，你叫什麼名字？”少年說道。

阿生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我叫阿生。”

“阿生？你沒有姓氏嗎？”青峰問道。

阿生搖了搖頭。

“那——”青峰還想說什麼，卻突然愣了愣，接著說道：“回頭再聊，姐姐叫我了——”

說著，青峰跑到了他姐姐身邊。

阿生小心的抬頭望了過去，那是一個穿着青衫的女子，一頭烏黑的頭髮整齊的披在身後。她背對着阿生，看不到長什麼樣，但身形卻極為高挑曼妙，腰間扎着一條嵌着些許銀絲的金色腰帶，更是勾勒出了她身體的曲線。

即便只是背影，阿生也有些移不開眼睛了。

她正與一青年交談，青峰過去後站在了她的身邊，與那青年打了招呼。

周圍大部分人都在相互攀談寒暄，畢竟來到這裏，以後就是師兄弟，多些朋友怎麼著也要好行事得多。

但阿生並不願如此，他索性起身，另尋了處偏僻的角落，顧自的閉目養神起來。

——

三日過後，西山門的鐘聲再一次響起，山門大開終於結束了，殿中的人皆是按捺不住的興奮起來。

阿生立刻提起了精神，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破爛的衣衫，跟着人群一起走到了西山殿前。那裏足有千多人，列隊站成了數十列。

再抬頭看，天空漂浮着多多赤雲，每一朵雲上，皆是站滿了人。西山殿的正上方，有一朵金色的祥雲，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光芒中，有一個人影。

“恭迎宗主大人——”一個聲音陡然響起，讓每個人都是心神一震。

赤雲上的人紛紛躬身相迎，而站在西山殿前的新入弟子們，則是雙膝跪地，雙手匐前，行入門拜師之禮。

“眾弟子，起身——”伴着聲音，一道徐徐微風拂過，竟然是一道無形的力量，拖起了眾人身子。

不僅如此，那微風自地面開始環繞而上，拂過之後，每個人的身上居然都多了一身赤色的長袍，那是西山門特有的宗服。

“自今日起，爾等便是我雲霄宗西山的外門弟子——”宗主的聲音從金色祥雲中傳來，道：“自此往後，當謹修仙道，以身養德，以德正心——”

“本宗戒規，爾等當謹記於心。若有違背者，皆得嚴懲，不得例外。”

“十不可！一不可不敬師長；二不可殘害同門；三不可外傳本宗道法仙術；四不可——”

宗主自始至終皆未現身，但他的聲音卻猶如平地驚雷，振聾發聵，一字一字刻在了每個人的心頭，不可磨滅。

說完了門規十不可，金色祥雲中的人影突然拂手，天上頓時赤雲翻滾，響起陣陣轟隆的雷聲。

緊接着，紅雨傾盆而下，落在身上卻沒有打濕染紅宗服，反倒是浸入其中，令人感到陣陣火熱。

“爾等可觀腳下——”宗主的聲音再度傳來。

阿生低頭一看，紅雨在他的腳下凝集成了一汪水，水波中隱隱有一座山峰，山腳下有三個字在蕩漾。

——斷遙峰

“西山門七七四十九峰，爾等眼前所見，即為各自所屬。此為西山紅雨隨機劃分，無任何人為操作。屬峰的引路人會帶爾等入峰——”宗主的聲音漸漸遠去，而後那道金色祥雲也漸漸飄散。

一個矇著面紗的女子從赤雲上飄了下來，輕聲的喊道：“九天峰的弟子，到我這裏來——”

“哈哈哈，霸絕峰的弟子，給老夫過來——”一個大漢昂頭大喊。

廣場上突然就像變成了菜市場一樣，引路人大聲的吆喝着，新入們的弟子則循着聲音，與引路人匯合。

阿生左顧右盼，等了又等，身邊的人都快走光了，卻始終沒有聽到‘斷遙峰’三個字。

到最後，天空中的赤雲已飄散，廣場上的人也都走光了，就剩了阿生一個人，愣愣的站着，不知所措。

“斷遙峰的人又沒來么？”西山殿中傳出一個聲音，“也是，過去幾次的西山紅雨，斷遙峰都是顆粒無收，已是幾十年沒了新人入峰，今次不來也難怪。”

緊接着，一個長髯老者緩步而來，只邁了兩三步，便跨越了數十丈的距離，來到了阿生面前。

“罷了罷了，我送你一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