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清水城秘辛 第一章:大風起兮
“殿下,關於極北之境駐軍的行程可能要提上幾天了。”
華清宮那華麗的樓閣被華清池池水環繞,浮萍滿地,碧綠而明凈。
而亭台中,坐着一個青年。
年紀不大,抬起眸子的臉,卻是起了些許變化。
青年姓周,字天元,來歷不明,幾十年前皇帝一紙詔曰,落了個閑職。
清水城,坐落於大晉西北,西鄰大齊渭河境,東臨大晉西楚山,三百年前,有仙人走馬觀燈時,發現了一處清泉,便取名為清水城。
這城市有多少隨便,便可從這名字的敷衍程度得知幾分。
“殿下!殿下!”
見眼前青年許久沒有打理自己,他那唯唯諾諾的聲音,忍不住提高了幾分音量。
“哦?”
他青年的眉毛微微緊蹙,臉上浮現了一起怒容,先是抬了一隻眼,緊接着便垂落了下來。
但那貼着畫卷的手指,悄然的離開了手中龍飛鳳舞的毛筆。
唯有那沾磨了些許濃墨而透亮的筆錐,緩緩的被他從手中置於身旁的硯台上。
“咳咳咳……”
青年輕咳了幾聲,捂着嘴喃喃道:“繼續說下去。”
“駐紮在極北之境的御林軍,從前幾個月開始就頻繁失蹤,這也不得不引起聖上懷疑。就在前幾日,那失蹤的御林軍將士竟是全被送回了極北的營地內,屍骨無存。”
他的身體微微弓起,那雙搖曳不定的細小雙眼耷拉着,不敢正視青年男子眼神中的灼問。
“小李子,這不是好事嗎?”
青年突如其來的笑意,倒是打破了幾分緊張的氣氛。
“殿下這有什麼好笑的,屍骨無存啊!屍骨無存!這件事一傳到當今聖上的耳中,淮南一連下了三天大雨,當地百姓都說這是龍威顯靈,是赤裸裸挑釁當今聖上的舉動啊。”他的心中驚愕不已,神色變得十分慌亂。
“而且,聖上今早已經下了昭告。要求大晉所有皇室成員管轄的城境,派出三千精銳,三月後共赴極北,如有不從,會收回皇室成員在城境內的兵權,由大晉直接調兵遣將。”
“那又如何,莫不要說他極北死了人,就是那淮南滅了又甘我何事呢?”
他的眼中含笑,神色不變,注視着那捲浮萍滿池,寂寞一雙鶴的畫卷,登然露出滿意欣慰的表情。
“你來看看小殿下畫的怎樣。”
他長身而立,迎着那拂面的微風舉目遠眺。遙望那氣勢恢宏的遠山近水,目光被眼前的壯麗景色所深深吸引。
“殿下。”小李子的聲音拉的老長,眼神渙散,無力的登上亭台前顫抖的雙腳,一雙好不容易睜開的雙眼,其中的希冀之色,有些刺眼。
周天元視若未聞,一雙眼睛就沒離開過那畫工明顯拙劣的畫卷上。
“幾筆勾勒似雲錦,點墨繪出心中情,怎一個好自了得,小殿下年紀輕輕,畫功竟是已達到這般程度。”
小李子文化不深,撇開肚裏溜須拍馬的濃墨,算的上是個大俗人,但那溜須拍馬的功夫,實在撐得上是一絕。
“說實誠話。”周天元淡淡的說道。
“在下句句屬實啊!”他的腳一軟,眼眶立馬紅了起來,怯懦的將雙手置於了身前。
“爹!”那從宮內跑出來的周餘生,漲紅着臉,鼓起勇氣大聲吶喊。
“你來得正好。”那些許浮上怒氣的眼神,冰凍溶解般的消散。
“爹你會噴火嗎?”周餘生揉了揉腦袋,嘿嘿一笑問道。
站在一旁,以一種正襟危坐的眼神注視着周天元的小李子,被說的語噎,看着自家不以為然的主子,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主子什麼都好,唯獨是個修仙者眼裏的廢物。
從他服侍周天元的那天起,他就沒見過周天元施展任何的仙法。
久而久之,他便確信了自己的看法。
“爹不會噴火,但是會讓這隻筆動哦。”周天元故作神秘的一笑,一旁小李子卻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那隻擺在硯台上的毛筆,忽然一根黑絲抽絲剝繭般的從那濃黑的筆錐中拉扯出來,一根黑絲如同一縷煙氣向那筆柄纏繞而去,不多時,那無聲無息的煙氣抓着筆柄,煙中幻化出濃厚的黑色手掌,將毛筆輕輕提起。
落於紙面上,在一張素色的紙張上,提筆,落墨。
周餘生哇的一聲大叫出來,嘟着小嘴,眼中竟全是崇拜的光芒。
“爹,你好厲害。”眉開眼笑的同時,他渾然不顧拍掌的手掌灼傷的痛,抓着周天元的手便是不放的向著宮內走去。
冷清的清秋,只留那單薄的身影在風中佇立,眼中的不可思議,與他的茫然同時出現在那張豐富多彩的臉上。
原來,殿下是會仙法的。
看着周天元和周餘生的背影越走越遠,他才回過神,收起誇張的下巴,淚如雨下的從風中飛奔而出。
“爹,就是他。”周餘生一隻手拄着腰,一隻手透過人群指出其中的少年。
他的眉峰銳利,上揚處顯得輕揚似劍,透着一股鋒芒畢露的張揚氣勢。眉尾細長,那半邊垂落下來的長發遮蓋着半邊瞳,似乎有意無意的掩藏着什麼。
“在下錦繡帝國李未央,途經此地,本人無意冒犯貴城公子,此次前來,不是為了來挑事的,而是尋求城主你的幫助。”
被人當面指於公堂之上的少年,臉色微微一變,很快雙眸便平靜了下來,冰冷的視線望過去,周餘生打了個冷顫,躲到了周天元的身後。
“錦繡帝國?來我玄天帝國不就為了一件事而來。”周天元神色平靜的說道。
“你也是為了極北而來的。”
他那深邃的黑眸里,彷彿有着一個寬闊的世界,令人難以洞悉。
他絲毫不詫異少年眼中的震驚,只有那雙略帶試探性的目光,冷眸炯炯,正射那半邊瞳。
就好似這可以模擬萬物的虛幻世界,難以解析其結構,重塑實質。
在那灼熱的目光下,就連其外在形狀,也都開始虛幻起來,瞳孔中的結構迅速分解,那即使不看半邊瞳孔,都令人無法正視的是那瞳孔中所有筋脈匯聚在那瞳孔中央。
一抹泛着白的冷意順着他的目光流向周天元的瞳孔。
“瞳術嗎?”被那層寒意本能的閉起雙眼,張開雙眼的那刻,猶如冰層裂開難掩那鑽心的極度寒意。
“極北之事,大晉失蹤這件事已經不是秘密,很快就會有其他國家的護衛隊趕來這裏,為了防止事件的擴大化,我想你還是陪着我們走這一遭吧。”他的目光堅定,眼神中閃爍着必勝的信念,談笑間,神采飛揚,令人對他產生一種無比的信賴感。
“爹。”周餘生使勁的攥着周天元的衣袖,他的眼神慌亂,別人的目光令他局促不安。
周天元眸中的動容,他雖然感受不到,但那袖絆中攥緊的拳頭,出賣了他如今的想法。
“如果我不答應呢?”他轉首的那刻,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唯有掙扎,令他的眸底掠過一抹刻苦銘心的疼痛之色。
“你不答應我們便會去尋找下一個城鎮的幫助,前提是沒有上一個城鎮失敗的結果。”少年的神色平靜,眼神中隱約露出一抹輕蔑之色。
“我明白了。”他沒有提出任何要求。
周天元的識相令得少年的臉溫和了下來,大殿之內,那落針可聞的腳步聲,接過周天元的話,輕笑道:“三日後,西楚山上見。”
他揚起頭,以冷靜而絕望的語氣說道:“好。”
就在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見,一聲嘶啞,悲哀的嚎叫,頓時響徹整個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