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鐵律
此時已接近凌晨三點，花田鄉一處不小的四合院仍舊燈火通明，沒有要熄燈歇息的意思。
葉景雲從五龍山下離開后，便步行來到了這裏。
他站在門口，掐滅丟掉了手中還未抽完的香煙，整理了下身上的警服，正了正警帽，上前叩響了大門上的銅環。
夜很靜，銅環敲擊大門的聲音在寂寥的房前屋后顯得很是突兀清脆。
“來了~”
隨着院內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傳來，大門從內被打開了。
“是葉叔叔吧，爺爺已經在屋裏等你半個多鐘頭了~快進來吧~”
開門的是一個十幾歲的寸發稚嫩少年，確認身份后便將葉景雲迎了進去，隨後將大門又重新關上。
四合院，是一個‘日’字形的二進院落，一進為門屋，二進為廳堂。
葉景雲跟着少年過了門屋朝着廳堂的位置走了過去，沿途兩側各有幾間青石瓦房，一處地面還放着兩對一大一小的石鎖，環境很是清幽靜謐。
“你就是小武吧~這麼多年沒見都長這麼大了，前短時間你爺爺還跟我提起過你。”
路上葉景雲和少年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來，關係也慢慢熟絡開。
“是的~我大名叫趙懷武，叔叔叫我小武就可以。”
少年正是張少男的同班同學，趙雲龍的親孫子趙懷武，微笑回應着葉景雲的話。
“葉叔叔，你這麼晚了來找爺爺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恩，是有些要緊的事要和你爺爺說~”
葉景雲被趙懷武這話一問，剛剛平靜片刻的心又掀起了波瀾，五龍山上那一幅幅詭異的畫面又開始在腦海中穿梭撩擾。
“對了小武，你和你學校叫張少男的經常接觸嗎？”
“他是我同學，關係還算不錯。”
趙懷武不知道葉景云為什麼會突然問起張少男，但還是將自己知道的跟他說了一遍。
“嘖嘖~現在他可是我們學校的風雲人物~揍校霸追校花，個子不高但腦瓜聰明，還很有正義感。葉叔叔，你怎麼突然問起他來了，是他出了什麼事嗎？”
看着身邊一身警服的葉景雲，感覺有些不對的趙懷武留了心眼，不動聲色地問了一句。
“.....小武，聽叔叔的話，這段時間最好和他保持距離。具體原因我不能跟你說，叔叔也不會害你，一定記住我的話，明白嗎？”
沉默了幾秒，葉景雲還是決定開口叮囑了趙懷武幾句，很是擔心他的安全，畢竟他是老首長的親孫子，心頭肉。
“知道了，我會的，葉叔叔~”
看着突然板起臉，一臉嚴肅叮囑自己的葉景雲，趙懷武想了想，很認真地沖他點了點頭。
“到了，葉叔叔你進去吧，我去給你倆泡點茶。”
說話間兩人來到了廳堂門口，隨後兩人分開，只留下葉景雲站在原地。
“報告~”
待趙懷武離去，葉景雲瞬間站好軍姿，朝廳堂方向大聲喊到。
“原海城陸軍第一軍團軍長警衛員葉景雲前來報到~”
“哈哈哈~”
一聲爽朗的笑聲從廳堂中傳出，隨後門打開，趙雲龍出現在了門口。
“臭小子，老子可算把你等來了，快進來吧~”
望着站在門口的趙雲龍，葉景雲眼框有些濕潤，伸手偷偷擦拭了下眼角，點了點頭便邁步走進了廳堂，隨後輕輕關上了門。
轉身之後，房間的全貌便收進他的眼底，左右細細地打量了一會。
正對房門的位置擺放着一張八仙桌，兩旁放着兩把紅漆實木座椅，椅子後邊牆壁之上貼着一副對聯。
“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橫批：為人民服務”
房間用兩個大書架隔斷成了三個空間，中間是會客大廳，左邊的透過書架可以看到一個辦公桌應該是趙雲龍平時辦公的地方。右邊放了一張大長桌，葉景雲仔細辨認后發現是一個巨型沙盤，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老首長閑暇時排兵佈陣用的。
“坐吧，別傻站着了~”
坐在八仙桌主位左側的趙雲龍，見葉景雲盯着自己內屋沙盤出神，出言打斷道。
“想看，有的是時間。”
“恩，老首長，你好好的海城中城不住，偏要來這受這罪，何苦呢。”
應聲坐下的葉景雲，看着屋中簡陋的佈置有些不解。
“你小子知道個屁，老子就是受夠了中城那些牛鬼蛇神，才來這清凈幾年的。什麼叫受罪，想比較上一輩那老革命老同志那生活環境，咱這都享老福了。”
聽到葉景雲的話，趙雲龍很是不高興，指着他鼻子立馬就教訓了一通。
“別忘了，你小子肩膀上那幾個星星也是靠着那些老革命拿血肉給拼出來的，為人民做事，千萬不要為了享福壞了心性。”
“老首長，你看看你又着急不是~我就是隨便這麼一說，你就上綱上線教育我。這要是讓我手下那一幫小崽子知道，指不定要笑掉大牙了。”
葉景雲也沒想到自己的無心之言，惹得趙雲龍這麼大火氣。
“你老消消氣，我以後不說了還不成了。”
“少擺花架子糊弄老子~原本想讓你小子在這小地方再多歷練幾年，戒掉你那毛毛躁躁的性子，但為了你小子的前途考慮還是拉下老臉走了個後門給你肩膀上加了顆星星。”
看着眼前已經入中年的葉景雲，趙雲龍打心裏沒覺得這小子能頂的起這一市副局長的位子，不是嫌棄他，而是覺得他壓根就不是當官的那塊料。
老覺得葉景雲還沒當初待在自己身邊當大頭兵的時候順眼，現在是咋瞧咋不順眼。
所以，每次見到這小子，不管咋樣先教育一頓准沒錯。
“要是做不出點成績來，以後出去別說是老子的兵。”
“是，老首長~保證完成任務。”
聞言，葉景雲立即起身，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出言保證。
“別一驚一乍地，嘴上說地再漂亮，不如金星一葉紙。啥時候老子能在報紙上看到你小子的光榮事迹，啥時候才是給我真正長臉。坐下說~”
趙雲龍沖他擺了擺手讓他坐下，隨後朝門口看了一眼，壓低聲音沖葉景雲說道。
“有煙沒，給我來一根~小武看得嚴，兜里連跟煙都沒有，幾十年的老煙癮，磨地老子心煩。”
“....有...給~”
看着趙雲龍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樣子，葉景雲第一反應竟有些傻眼錯愕，他從沒見過老首長如此模樣，下意識還是將香煙和火機從兜里掏出來遞了過去。
“好小子，不枉軍爺疼你這麼多年，關鍵時刻還是你靠譜。”
匆忙接過香煙，趙雲龍還毫不吝嗇地誇了葉景雲一口，然後起身匆忙朝書房跑去。
聞言見到這一幕的葉景雲瞬間凌亂，想與之爭論幾句。
前一秒諄諄教導嚴師，下一秒飢不可耐老煙槍，這反差絕對大跌眼鏡。
但看到一代名將趙雲龍老首長，行雲流水般點煙閉目陶醉的樣子，也不忍心打斷。這絕對是煙民家中斷糧很久了，瞧那一口下去半根煙的猛樣就知道了。
“這‘家教’有點嚴啊~”
葉景雲看着這一幕，心中無限感慨。
以前作為趙雲龍警衛員的他，什麼時候見他會這麼委屈自己，從來都是槍不離手，煙不離口。現在這樣委屈自己，可見他這寵溺自己孫子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了。要是自己今晚不來，自己這位老首長指不定還要在‘戒煙’這一條‘不歸路’上走多久呢。
正在他糾結自己這遞煙是對還是犯錯誤的問題上時，門被從外邊推開了。
隨後，趙懷武端着一個茶盤便走了進來。他將茶盤放在中央八仙桌上，轉身有些疑惑地問道。
“葉叔叔，怎麼就你一個了，我爺爺去哪兒了~”
葉景雲聞言，有心想為自己老首長開脫，自書房中裊裊而來煙氣卻出賣了趙雲龍的去向。
聞到煙味轉身的趙懷武眉頭一皺，不等葉景雲回答便走進了書房。
毫無阻攔，當場就‘人贓並獲’，批鬥開始。
“爺爺，給你說了多少次了，別抽煙了，對你身體沒好處。醫生說你身體不適合再喝酒抽煙了，我可以不管你喝酒，但你答應我戒煙的，怎麼說話不算數呢？”
一把搶過趙雲龍的‘作案工具’掐滅，趙懷武一臉的‘恨鐵不成鋼’表情，看得軍爺一陣面紅窘迫。
“爺爺說不抽的，都是你葉叔叔硬要我嘗嘗味，說這煙跟其他煙不一樣。本來我都沒打算抽的，都是他硬要塞給我，還一個勁誘惑我，我才勉強嘗一口的。”
像犯了錯的寶寶一樣的趙雲龍，在自己‘不經意’的‘供詞’中將自己的小兵給賣了個乾淨，還時不時地瞥眼威逼利誘葉景雲，示意他不要亂說話。
“給~那你給我表演一下，怎麼嘗一口將五根煙給抽光的~”
明顯不相信自己爺爺的趙懷武，從煙盒中抽出五根煙遞給自己的爺爺，一臉的拭目以待的表情。
“......”
在旁邊看着的葉景雲，一臉震驚。
見過坑爹坑娘的，坑爺坑的如此清新脫俗的他還是第一次見。
“乖孫~”
自知不敵的趙雲龍，敗下陣來的瞬間，立馬換上一副準備痛改前非的表情，準備認錯。
“爺爺下.....”
“停~耍萌賣乖不管用，有紀律咱就執行紀律，這可是爺爺你自己挖的坑，自己要認賬。”
不等趙雲龍說完，趙懷武一點情面不講將其打斷，從書桌一旁的架子上拿下一個書畫捲軸。
隨後，解開捆綁的繩子，提起一端，任其從上緩緩滾落展開。
待捲軸展開，葉景雲定睛一看，嘴角不由抽了一抽，這倆爺孫太奇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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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煙鐵律”
“自今日起，我趙雲龍發誓，不再吸一根煙，由我孫趙懷武監督執行紀律。”
“若日後被發現抽煙，便無條件執行以下紀律。”
“抽一根煙，做一輪掌上壓，一輪五百個。”
“抽兩根煙，做二輪掌上壓，一千個”
“抽三根煙，做三輪掌上壓，一千五百個”
“以此類推，每多抽一根，加一輪掌上壓。”
“若有違背此紀律，我趙雲龍將終身戒煙戒酒。”
“若知法犯法，懲罰翻倍~”
“註：若有特殊情況，可適當放寬，條件置頂煙數兩根。”
“簽名：趙雲龍趙懷武”
“海城紀元08年3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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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本來你只需要做兩千五百個就可以了，但你這明顯是知法犯法，孫子我也不能為私舞弊，只能嚴格執行紀律。”
趙懷武一點也不在意在一旁額頭冷汗直冒的爺爺和目瞪口呆的葉景雲，義正言辭地說著。
“鐵打的營盤需要鐵打的紀律~”
“爺爺~姿勢~”
“五千掌上壓，走起~”
屋內瞬間寂靜，只剩下一平二急促的呼吸聲，打着節拍，等待安排~